神明间的大战,几乎毁掉了这个刚刚初步成形的世界。世界之树亦遭到雷殛燃起天火,熊熊不熄的火焰将树身由冠顶至根系一路焚尽,化作了无数炙热的熔浆,不断在泰拉大陆各处奔腾倾泻,又最终沿世界之树根茎撑开的地下裂隙,灌入了最下层的冈提大陆。
黑暗的下层大陆很快便化身为狂暴火海,世界的构架彻底被打乱。
失去了世界之树的支撑牵引,最上层的极乐世界注定将日渐远离另外两片大陆,而中层的泰拉大陆却逐渐与下层的融火深渊重叠,两者最终合二为一。
愤怒的泰勒斯在挫败阿提拉的阴谋后,为了惩罚阿提拉犯下的罪过,便将其镇压在了泰拉地心以下,原身是冈提大陆的融火深渊中,并立下诅咒,令其永世不得脱出。
而那永恒的福地奥卡姆,无论是居住于内的诸神也好,或是传说中全部由能量晶石建筑而成,能在晴朗的天气时,登上泰拉山巅仰望看见的光之城恢弘的身姿也好,都在久远悠长的岁月中,渐渐远离,化作了只会于人们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美好想象。
但这一刻,出现在凌霄与罗勒两人眼前,这块超乎想象的由整块能量晶石凿刻而成的碑状物,却仿佛让这种自由的想象得到了确证依托。
两人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罗勒示意着凌霄后退,他自己则双手握住剑柄,离开地面上那块崭露出一角的巨型晶体几步距离后,将手中长剑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光芒,向下直插|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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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罗勒长剑插|入地面以下,低沉的共鸣声源源不绝,本来坚实紧密的地表持续龟裂,凌霄与罗勒两人周围,那些密集生长的夜光菇也开始簌簌抖动。当罗勒控制着手中的剑身微微转动,裂痕也渐渐放大,最终沿那块深埋地下的能量晶石的碑体,整个游走了一圈。
等到罗勒拔出散发炽热火焰般光芒的长剑,那道裂缝以外的地面便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瞬间塌陷。离得最近的数十株夜光菇噼啪断裂,储存于菇体内的大量清水发出银色波光向外飞散而去,这股冲击也使得远处众多巨菇紧接着歪斜倒伏,空气中,银白色的光点仿佛同时被看不见的波动牵制,跟着向外圈震荡四散。
当一切真正静止下来时,罗勒才拉着凌霄跳下那个刹那间出现的一人多高的大坑,两人绕过脚下几株倾伏的巨菇残体,来到了坑底中央,那块因为罗勒的举动而终于显出大半真容的巨型晶体处。
这大概是罗勒破坏性的力量下,坑底唯一一处仍保存完好、未受影响的地方。
在黑暗中反射出微光的晶石表面,就仿佛一整面巨大的镜子,将周围的一切都完整清晰地映照了出来。屹立在地上的部分,整个呈方形,接近有三米的高度,两米多宽,需要罗勒与凌霄两人抬起头,才能看见其顶部。而晶石碑的底部,仍然还有一部分埋在地下。
绕着整块晶石转了一圈,本来以为会在表面有所发现的凌霄彻底失望了。巨大澄澈的晶石碑,无论正面还是绕到背面,晶石表面都同样空无一物,异常光洁。
“奇怪……”抚摸着平滑的晶石边缘,凌霄疑惑不已,“这些线条笔直又锋利,是被精细打磨过的——”没等他说完,本来还在触摸那块晶石的手指就一阵刺痛,低声抽了一口气,凌霄下意识缩回了手。
“凌霄?”在背面透过整块晶石望着他的罗勒见状,立即担心地绕了过来。
“没事。”捧着被锋利的晶石边缘划破的手指,凌霄朝罗勒安抚地笑笑,“只是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整块晶石碑被刻意打磨的边缘,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般,凌霄刚才只是稍微用力了些,三根手指的指尖部分,就不下心被划拉开了整齐的口子。因为及时收手所以伤口很浅,不过到底还是渗出了血珠。
站到他身前的罗勒,本来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突然间却神情整个一凛,紧接着就伸手用力抱住了凌霄的身体。
来不及发出惊疑,可怕的冲击便接踵而至。
凌霄觉得他和罗勒两人,就像是怒涛中的两片树叶般,被毫不费力地甩出去很远。一路不知撞倒了多少株夜光菇,从整道峡谷的一端被撞击向另一端的岩壁,那难以遏制的冲击才总算停止下来。
“呜……”五脏六腑都仿佛颠倒了个个,凌霄痛苦地低咳了一声,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他手忙脚乱,也顾不上浑身散架一般的疼痛,只是忙着从罗勒怀里挣扎退了出来,“罗勒!罗勒!你怎么样?”
由于全程凌霄都被抱得死紧,因此大部分的冲击和伤害,都是由罗勒直接承受了下来。
连坚硬的岩壁这时都被撞出了一个坑,碎石正不断从凌霄与罗勒两人周围哗啦掉落下来。背靠着崖壁坐倒在地的罗勒,对于凌霄焦急的询问起先毫无反应,经过片刻后,才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找回了一点发懵的神智。
“没事。”低声说完,又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此刻罗勒从外表看,倒是比六神无主的凌霄镇定了许多,“那块晶石。”
虽然罗勒说的极为言简意赅,但凌霄回过神,却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勉强点头应道:“我们去看看。”
说着,两人挥去浑身的土石,颇为狼狈地站了起来,然后沿着四周水囊菇密林中,那条由猛烈的撞击而造成的路径,赶回到了此时明亮的深谷另一端。
将黑暗深渊都照亮的耀眼光芒,正是从那块割破了凌霄手指的巨大晶石碑中发出。
由于实在太亮了,等到习惯了周围黑暗环境的凌霄和罗勒靠近时,他们不得不眯起眼,伸手挡住了一部分光线。原本以为只是一块空有庞大的体积,但能量早已完全消散的废晶,却不料竟然还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让一时不查的凌霄与罗勒两个人,这下结结实实吃了苦头。
“罗勒,你快看!”两人好不容易适应了那刺眼的光芒,出现于深崖笔直石壁上的景象,却让凌霄失声惊呼了起来。
此时此刻,熠熠生辉的晶石碑就像一颗明亮的星辰,而峡谷上方,两侧漆黑的岩壁就成了绝佳的投影地。无数复杂的纹路正通过晶石的光芒投射到半空中,它们不断流转,不断变化。这些优美隽永的线条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与现今泰拉大陆传承的魔法体系中,代表着各种内在含义的魔纹,非常相似却又大不同。
“这是什么?”眼神中饱含着疑惑与震惊,这些似曾相识却又全然陌生的纹路线条,凌霄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他不由得朝身边看去,罗勒的目光也仿佛心有灵犀般,恰巧向他望了过来。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同时,他们的前方,那块晶石碑的光芒却愈发耀眼夺目,空中的投影紧跟着再次发生了变化。
繁复优美的线条不断转化融合,渐渐从看不懂含义的陌生文字,向着生动的图形转化。凌霄与罗勒站在深邃峡谷发亮的底部,两人无需再抬头仰望,周围的一切都迅速远去,黑暗中不断变幻出现的画面瞬间包围了他们。
无垠的星河在黑暗的深处闪烁,然后刹那间,毫无预兆,星空破碎。一团庞大的水或是烟尘的聚集物出现,像是一只拥有可怕胃口的怪物,迅即将庞大的星河连同整片黑暗吞噬、笼罩在了其内部。
这些物质混乱不定,它们不停旋转,彼此碰撞,没有天空陆地的区分,无论从哪个方向都看不见尽头或者出口,只是一片灰色的混沌。
如同亲临其境,凌霄与罗勒两人被困在这团物质的中心,然后整个身体也仿佛都跟着破碎分裂,变成了千千万万细小的粉末。四周是漫无边际的灰暗中,唯有意识是清醒的,它支撑着两人,通过紧紧相握的双手,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是混沌海。”
这一刻,连世界都已不复存在,罗勒的脑海深处,却清晰响起了凌霄的声音。
“罗勒,我身体里的那个意识苏醒了。他让我们不要动,等待这些过去的投影消退——”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又像是在同谁交流,凌霄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不过这块晶石太古老了,千万小心不要被它庞大的能量所惑,进而迷失在这些影像中。”
这时的凌霄与罗勒,就像是两名站在时间之河沿岸的旁观者,他们的意识正承受着庞大信息不断地冲击。
凌霄话是这么说,不过即使封闭视觉,命令自己不要去看,一幕紧接着一幕的画面却无孔不入,甚至直接在脑海中不断闪现。而身体里的那个意识,突然醒来又转瞬间陷入沉寂,这时早已不知消散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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