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之曙光 完结+番外 (胭脂藤)

　　
　　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借着剑身上那缓缓流动的金色光焰，挂在漆黑崖壁上的凌霄与罗勒两人，在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后，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嘴角同时露出了笑意。
　　
　　他们终于有时间抬头仰望，而之前凌霄坠落的石梯早已看不见踪影，除了罗勒的长剑发出的微光，照亮了两人附近的一小片崖壁外，这片黑暗的深渊中，上下左右都完全看不见任何的光亮。
　　
　　凌霄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四周除了他与罗勒两个人的呼吸声，显得极为寂静。他很快想起了罗勒手上还有伤，虽然不像迅风小队的治疗师菲亚那样，精通治愈的魔法，但借助生命法杖的力量，凌霄还是成功愈合了罗勒血流不止的伤口。
　　
　　“凌霄你的手——”
　　
　　“哦，我没事。”就像是知道罗勒要说什么一样，凌霄很快回答，“你看，没有伤口。”他动了动握着生命法杖的右手，除了衣物被獠牙刺破的两个洞之外，整条手臂活动自如，不见任何的伤痕。凌霄想，大概是在他体内沉睡的那股力量，又一次帮了他吧。
　　
　　“不知道下面还有多深。”见罗勒的注意力终于不在他的手臂上，凌霄一面说着，一面收回法杖。他考虑了一下，就从罗勒插在石壁中的长剑周围，费力掰下了一块裂开的岩石，然后把石块向着外面扔了下去。
　　
　　过了好久，两个人才似乎听见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音。
　　
　　“看来到底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凌霄皱着眉头说道。这道裂谷的深度，简直超乎想象。凌霄甚至有一种直觉，以他跟罗勒两人坠落的距离来推算，也许已经远远超出了余烬城地下部分的深度。
　　
　　“我们下去，试试能不能找到路。”罗勒这时反倒安慰起了凌霄。
　　
　　“好。”有些慌神的凌霄用力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顶上那片浓重的黑暗，点头道：“如果下面没有别的出路，用些时间，我们也总能爬上去的。”
　　
　　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那这道深壑可怕的高度，凌霄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不过，由于魔法藤蔓的持续时间很短，并且催发它们的生长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是不能被一直无限制使用的魔法。凌霄没有浪费过多时间去沮丧，就打起精神，很快跟罗勒一起照着之前那样，下落一段距离，然后固定，再继续下降。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后，体力与精神力都被大量消耗的两人喘息着停了下来。
　　
　　“罗勒，你看下面——”柔韧的藤蔓缠绕在腰间，凌霄这一刻吃惊地指向了两人脚底。
　　
　　罗勒在看到下面的景象时，面无表情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是之前他们两人绝对不会想到的景象。
　　
　　裂谷下方，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凌霄与罗勒的脚下，竟然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光之河。无数的圆点缓缓飘荡，散发着银白色的微弱光芒，它们汇聚在一起，就形成了凌霄与罗勒眼前所见的这条狭长的光带。
　　
　　“这是什么？”面对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凌霄的声音里也难掩惊奇。
　　
　　为了看清脚下的光带究竟是什么，两人又再次下降。直到无数的光点中，其中一颗飘飘荡荡，上升到了他们面前。
　　
　　一只手搂着凌霄的罗勒更快一步，从石缝中抽出了剑，向那颗白色的光点精准地劈了过去。圆形的光点被分成了两半，本来就微弱的光芒逐渐像萤火般熄灭了下去，很快就隐没在周围的黑暗之中。
　　
　　“下面应该已经是峡谷底部了，我们去看看吧，罗勒。”确定似乎没有危险，凌霄才这样建议道。
　　
　　对此罗勒也没有异议，他抱紧凌霄，在藤蔓魔法消失的那一刻，纵身跃下。
　　
　　两个人的身体，就像是鱼跃入水般穿过星星点点的光带，那些仿佛没有重量的银白色光点，瞬间就从凌霄与罗勒他们的周身层层涌动推挤着，四散开来。原本以为迎接他们的，将是底部坚实的土地，可眼下两人的双脚，却仿佛踩入了云朵般柔软无比。
　　
　　在周围无数微弱光点的映照下，凌霄与罗勒才看清，他们脚底密密麻麻，就像是擎开的巨伞般，生长着难以计数的大量白色菇类。
　　
　　而凌霄与罗勒两人踏上的，正是某棵巨菇那犹如大树树冠般，硕大无比的菌盖。那些银白色光点，竟然就是从他们的脚下，那些密密叠叠的巨菇菌盖下方飘荡而出。
　　
　　“这简直就是一座森林……”从巨菇的伞盖上跳下，双脚这才终于踏上了实地，凌霄语调震惊，仰头盯着那些最矮也足有数米高的奇异菇类，一时不知该接下去说些什么。
　　
　　谁能够想象，在黑暗的深渊底部，竟然会生长着这样奇异的植物？
　　
　　在无数飘荡的光点，以及树冠般的菌盖彼此重叠的空隙间，凌霄迅速找了一圈，却完全没有发现空中有任何泰勒斯之眼的痕迹。还来不及进一步惊疑，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罗勒就已经选中了其中一棵巨菇，连续刺了几下后，便干脆挥剑砍了下去。
　　
　　哗啦一声，仿佛瀑布倾泄，随着被砍倒的巨菇发出巨响，倾向一边，大量的水流在罗勒和凌霄猝不及防下，劈头盖脸地朝他们冲刷而来。
　　
　　“……”看到他干的好事，浑身湿淋淋的罗勒表情十分无辜地朝凌霄望去，而下巴犹自滴着水的凌霄，这时已经彻底地目瞪口呆了。
　　
　　“甜的。”舔了舔嘴边，罗勒似乎意犹未尽，他又转过身，朝那棵被砍倒的巨菇膨胀中空的菌柄断口处伸手，舀起了其中满满一捧清澈的液体，在凌霄来不及阻止时就喝了下去。
　　
　　“是水。”他说道，似乎这次已经完全确定了。
　　
　　凌霄这时也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不用罗勒招呼，他就走近了那棵断开一半的巨菇，借着四周晃动的光点，他看到白色的椭圆形巨菇菌柄中间，竟然是中空的，而里面正不断反射出粼粼波光。
　　
　　“凌霄，是水。”就像是怕他不信一样，罗勒又舀起了一捧水，伸到了凌霄面前。
　　
　　不知是因为之前那惊险一幕的影响，还是由于最近总是跟着迅风小队集体行动，难得两人独处，连一向缠人的小龙崽亚度尼斯也不在身边，即使身处险境，但罗勒的动作与表情，仍明显能看得出他相当的放松与享受。
　　
　　两人刚刚经历了生死之间的危难，凌霄也不想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就着罗勒的手尝了尝，舌尖弥漫开的甘甜与清冽，确实是水无疑。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仿佛拨开了掩藏真相的那层迷雾，凌霄的脑海里转瞬便浮现出了曾经在巨狼城时，从先知吉吉珍藏的书籍中阅读过的记录和图鉴。
　　
　　“罗勒……”凌霄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他抓住正笨拙帮他整理着头发的罗勒的手，然后不得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抬头继续说道：“如果……如果我没有弄错，这些菇类并不是泰勒斯之眼的植物。它们、它们是泰拉大陆曾经有过记载的，原产于南部热砂地带的水囊菇！”
　　
　　




149

149、


　　
　　这种曾经在泰拉广泛分布,原产于大陆南端干旱沙漠的大型菇类,比起夜光菇的正式名称来，其水囊菇的别称要更为人所熟知。
　　
　　由于奇特的生长习性，即使在常年没有降雨，其他植物无法适应生存的酷烈沙漠中,这些水囊菇仍能够凭借它们椭圆形膨胀的中空菌柄，在昼夜冷热剧烈交替时，从沙漠清晨转瞬即逝的薄雾中摄取水分，或把恒定存在于干燥空气中的微量水元素，统统储存进它们体内。
　　
　　经验老到的沙漠旅行者，在遇到大型沙暴或其他危险而偏离正确的路径后,往往都会寻找水囊菇，然后通过从水囊菇中获得的珍贵淡水,最终支撑到脱离险境为止。
　　
　　这些在晴朗的夜晚会散发出点点光芒的夜光菇，一度是被所有热砂地带的旅行者心怀虔诚地称为‘沙漠之馈赠’的植物。
　　
　　“记载中成熟的水囊菇只有一人多高，而且，外皮上有浅褐色的斑纹，不过那都不重要——”凌霄语气难掩激动地说着，又抬起头环视了周围一圈——眼前堪称十分密集的巨大菇类，不知道在全然黑暗的环境中生长了多少年，它们的外观与图鉴记录上相比，也出现了一定的差异。凌霄没能在第一时间将两者联系到一起，也正是这个原因。
　　
　　但生物为了适应环境，常常会出现超乎想象的变异。无论是通体雪白的外观，还是高达数米甚至十数米的高度，在千百年甚至更久远的黑暗中，没有光照，没有天敌人迹，这些变化参考眼下的环境，其实都能够解释得通。
　　
　　“最重要的是，它们贮水的功能并没有退化。”凌霄又从身边那棵变种水囊菇的断口中，伸手掬了一把清亮的水，看着水滴从指缝间不断漏出，曾经一直困扰着凌霄的某个难题，也像是跟着一起漏走了般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