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真想找块布条塞了这女人的嘴,不耐烦道:“你给我闭嘴,我现在在问你夫君话,如实回答,保证不杀。”
老板娘给人使了个眼色:“你……你老实回答官人的话,听到没?”
男人哆哆嗦嗦,含糊的嗯了一声。
慕锦道:“曹牧,我不跟你废话了,你是否认识阿密镇的周老太?”
男人先是摇摇头,被荆唯一个锁喉,难受的就快窒息了,才咳咳两声:“认识,认识。”
慕锦微微一笑:“好,那就对了,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为了什么,当年你参与的修缮母子像对不对?”
曹牧一听到母子像三个字,整个人又剧烈挣扎起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求大人饶命,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慕锦轻笑一声,反应这么大,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荆唯笑得有些邪气,哼了一声:“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带回阿密,那里可能有更多人盼着你死,没准你一进城就活不成了。你是选择现在配合我们保你一命,还是选择回阿密被那群人弄死呢?”
荆唯掏出白凛凛的长剑,贴着男人的脖子,轻轻在人脖子上擦了两下,留下两道浅浅的血痕。
曹牧眼睛滴溜溜转,额头已经紧张的汗津津的。却仍旧死不开口。
老板娘在一旁看的心急,忽然长呼一声;“挨千刀的,都这个时候了,你是想死还是怎样?知道什么就说啊!”
曹牧忽然脸上变了形,面容扭曲,吭吭唧唧的居然哭了出来。
慕锦道:“说吧,当年主事的到底是何人,说了我保你们平安。”
曹牧哭的异常委屈,抬头看了慕锦一眼道:“我就知道阿密那边要乱,前几日听说要推母子像我就要走了,却还是被你们找着了。”
慕锦也想起来荆唯前几日说他要去南方的事情了。
曹牧道:“还能有谁?阿密的父母官,刘涯!”
慕锦吃了一惊,顿时心中烧焦了一般,抓起人的领子厉声质问:“你说刘涯?阿密县令刘涯?!”
曹牧语气认真,又带着点抱怨:“正是刘涯!他当年主持的修缮,大人想必已经知道当年的工匠都死没了。我生性胆子小,对这些事情敏感些,看到周围人死的死疯的疯就心中害怕,正好我夫人这边有个祖传的药店。我就连夜什么东西都不要了,一个人逃到了夫人这里。”
慕锦突然手一松,整只手都在抖,眼睛惊恐的看向荆唯,颤声道:“那陛下现在……”
第四十一章
荆唯也已经想到了, 早就松开了曹牧, 任人一滩泥一样委顿在地上。女人心急火燎爬了过去。
“有没有受伤。胳膊呢, 疼不疼……”
夫妻俩的声音已经成了背景, 慕锦顿时什么都听不清了。她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害怕成这样。她本以为朱颜留在衙门是最安全的,没想到竟然羊入虎口!
荆唯道:“郡主, 事不宜迟, 咱们赶紧回阿密,陛下现在情况十分危险!”
俩人刚要抬脚走,曹牧却忽然疯了一样抱住慕锦的腿:“大人, 大人,小人什么都说了, 大人要保小人一命!”
差点把他忘了, 慕锦道:“你不要去南方吗?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夫妻俩去南方。隐姓埋名,以后别回这里了。”
“谢大人,谢大人。”夫妻俩连连道谢。
俩人马不停蹄往回赶,去余陂的时候荆唯骑马,慕锦坐马车。回阿密的时候虽然慕锦不怎么会骑马, 也硬要了一匹马, 一路颠簸着赶了回去。
阿密县衙后厅堂。
慕锦和荆唯俩人风尘仆仆赶回来,离老远在院子就看见刘县令正陪着女王在一边喝茶。俩人谈笑风声,看起来居然心情不错。
慕锦和荆唯愣住了, 对视一眼。
朱颜用茶盖拂了拂飘的茶叶,刚要喝。被人一把抢了下来,打翻在地。
朱颜诧异了一下, 随即抬头看到了人:“阿锦,你回来了?”
慕锦语气焦急:“陛下,不能喝,有毒!”
那边刘县令一听有毒,嘴里含的半口一下子喷了出来。荆唯抽出长剑直接架在了刘县令的脖子上。
刘大人吓的腿软,哆嗦道:“大……大统领……这是何意?陛下……陛下救命啊。”
朱颜愣了愣,开口道:“荆唯,阿锦,你们这是怎么了?”
慕锦道:“陛下,不要听此人废话,他就是主持修建母子像的,当年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朱颜也吃了一惊,有些迟疑道:“确是刘大人吗?”
荆唯收紧手里的剑,道:“就是这狗官刘涯!”
刘大人忽然高举双手,连连叫道:“冤枉啊陛下,微臣冤枉!微臣根本不是刘涯!”
慕锦道:“还敢狡辩?阿密村的村民都这么叫你,你当我记性差?”
朱颜看荆唯拿刀架着人脖子,着实有些心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结果了人的性命,于是道:“先捆起来,荆唯,你先把剑放下。”
刘涯被捆成个粽子,跪在地上,哀声叹道:“陛下明鉴,我真不是刘涯。我本名刘良舟。至于修缮的事情,我更是不知情,不然我也不会陪着二位大人到处打探消息了。”
慕锦道:“那为什么村民叫你刘涯?”
刘大人道:“这里前任县令确是叫刘涯,和我年纪相仿,不过三年前已经调任了。修缮的事情也是他在任做的,我那时候还没来阿密。阿密山脚下的那群村民常年在那里,生活闭塞,根本不知道已经换了人,听别人唤我刘大人,便以为我就是刘涯。我也懒得和他们解释,才让各位大人产生这样的误会。”
慕锦盯着人,半信半疑。
刘县令忙道:“郡主可查看我的委任状,虽然地方小,陛下不认得我是寻常,但是委任状不能造假。就在我书房。还有这县城的百姓,都是知道的。郡主若不信,可去街上问问。”
荆唯去隔壁书房一趟,拿回一张卷轴,几人结果看了看,却是刘良舟,而且两年前才来此地,修缮母子像起码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朱颜道:“松绑。”
慕锦后知后觉一阵脚软,噗通一声就跌坐到地上。
朱颜赶忙把人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慕锦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哑了,语调哽咽的开口:“陛下……”
她望着那张明丽的脸,一时间后怕的浑身发抖。回来的路上,她几乎不敢想,如果真有个万一,她会怎样。
不知不觉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落了下,朱颜不禁也有些动容,走近了把人整个抱住,轻轻拍着女子的背:“没事了阿锦,没事了,别怕别怕。”
慕锦死死抓着人的腰,仿佛要确认一般,她是真实的,她好好的在自己面前,她平安无事。
想着想着,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声的哭了出来:“陛下……陛下……”
朱颜轻轻拍着人的背,心里揪痛的要命,一阵一阵轻声安慰:“我在……我在的阿锦……我在……”
阿密前任县令刘涯死在了调任的路上,慕锦想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也没放在心上,慢慢查,有的查了。
夜里掌了灯,慕锦抱着枕头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朱颜一身中衣开了门。
慕锦站在门口小声道:“陛下……”
她心中羞涩,讲不出口。这几日日日睡不好,白天又遭遇了惊吓,不看着朱颜似乎睡不安生般。自己真是病了。
朱颜温柔一笑:“进来吧。”
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都敢和陛下睡一张床上了。
慕锦挨着床沿坐着,看了看床里的人,轻轻道:“陛下,你怕吗?”
对方墨染一般的长发散着,细碎的刘海微微卷曲,烛光下看起来很柔美。
朱颜盯着人看了一会,轻轻道:“怕的,小时候什么都不操心,凡事有父亲和母亲在。自打我坐了这个位置才知道一切是多么不容易,什么事情都要上心,躲在暗处人的太多,要处处提防。可是怕也没用,现在父亲母亲不在了,我必须一个人面对了。”
慕锦听的心酸,拉了拉人的手道:“陛下。”
朱颜瓷白的手回握了人的手,“萱儿走了以后,我就越发觉得这日子难过了起来。长姐那边整天吵的我头疼,司徒君他……唉,算了,不说他了。他也是个可怜人。我越发觉得自己身边什么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自嘲般笑了笑:“就连你也躲的远远的,怕我。”
慕锦心中愧疚难当。
朱颜微微一用力,慕锦一下子顺着力道躺倒了人身边。
朱颜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慕锦悄悄的嗅了嗅。朱颜侧身看着人,瞳孔幽深,幽幽道:“有时候我气的想把你锁起来,藏起来。”
慕锦听的呼吸一窒。
“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只给我一个人看。让阿锦完完全全属于我。”
慕锦看向人的眼睛,那里面有些深不见底。
朱颜微微叹了口气,“可是你居然那么想不开,你跳湖了阿锦,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慕锦忽然心脏抽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