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望着俩人远去的身影一阵恍惚。朱颜这是没挑好黄历么,选的三人居然一个也没留住。
一场选秀仿佛成了一出闹剧,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着实被议论了好久。尤其游清公子和刘家小公子之间的断背情。
刘家小公子自从游清醒了,就什么都不管了。天天守着人喂汤换药,寸步不离。
两家家长自是不愿意,游清父亲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却也是无法。刘家小公子铁了心要粘着人。
游清从一开始拒绝,到后来不咸不淡,到最后居然能拉着人的手上街。一来二去的,居然还感情不错。
慕锦听说这些以后着实惊讶了一下。这世间的感情有时候还真的说不清楚,也许真是患难见真情,刘兰业小公子也算守的云开见月明。
然而慕锦这里好像不太好了。
礼部衙门。
慕锦眼见着乐宛从厅堂里抱着厚厚一摞卷宗出来,赶忙凑了上去,“我来我来,这么沉,你一个人怎么拿得动?”
乐宛面无表情的往旁边一躲。但是躲太快,几本卷宗还是掉到了地上。
慕锦又要弯腰去捡。
乐宛忽然开口:“郡主,你可省省吧。”
慕锦捡起地上的卷宗直起腰看人。
乐宛正表情不耐烦的看着她,“别人都不搭理我了,郡主又何必假好心?”
慕锦愕然看着对方。
初见时那明眸皓齿的温婉姑娘,此刻说起话来,竟如此让人扎心。
乐宛嗤笑了一声,看向别处:“说什么不喜欢陛下,呵……我是傻子我才信。要不是因为你……”乐宛顿了顿,她这几天算是想明白了,陛下为什么对她发这么大的火,还不是因为那条该死的项链!如果慕锦不送陛下那条贝壳项链,或许,或许她是有机会的。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口口声声说不喜欢陛下却送人东西。
乐宛盯着人,满腔怨愤,眼睛里已经渐渐升起一股怨毒的情绪。沉默片刻道:“算了,一切是我自作自受,郡主也不必再假惺惺了。”
慕锦愣在原地,半天无话。
她是真的失去这个朋友了。
她心中烦闷,总觉得这气受的莫名其妙。可是在乐宛这里算是问不清楚了。慕锦寻了个机会去了朱颜那里。
昭兰殿的书房内熏着安神香,不过味道有些重了些。慕锦抽了抽鼻子走了进去。
“臣给陛下请安。”
书房的书案上已经没有那副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摞摞的奏章。
朱颜批完一个折子交给下人,放下笔道:“平身吧。”
慕锦偷偷打量了人一下,轻声道:“陛下这几日连看了几天的折子。可是要多休息。”
朱颜抬头看人一眼,又垂下目光,“嗯”了一声。
慕锦道:“游清公子我已经去探过病,已经大好了。”
朱颜又“嗯”了一声。
游清好了起码大半个月,她这纯属没话找话了。
慕锦舔了舔嘴唇道:“陛下,已近正午,陛下可是要用午膳吗?”
“还不饿。”
慕锦莫名觉得这种一问一答有些熟悉。
哦,对了,连白,连尚书说话就这个调子。难道朱颜被连白传染了?
不是,连白是天生性子冷淡。朱颜她……
慕锦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还是得给您解释一下。乐宛那条链子是她自己买的,那日我们一起去给明泰出宫采买,顺手就买了。您要是因为链子差不多就和她置气,却是犯不上的。”
朱颜终于舍得抬头看人了,表情有些诧异。
慕锦心道:难道真是因为这个?
对方没回话,就那么怔怔看着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慕锦又道:“陛下,我真的只买了一个给你,我没想到……没想到乐宛会进宫,冲撞了你。”
半晌,朱颜低声道:“我知道了,没什么事,出去吧。”
慕锦看人神色,揣摩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但是实在君心难测,只得施礼退下了。
书房内只剩下朱颜一人。
她忽然松了手里的笔,任由毛笔的墨随意的沾污了刚递过来的折子一角。
她沉默地坐了一会,忽然气笑了。
当初因为看到乐宛胸前的贝壳链子发了一会呆,礼部的人会错了意,以为她是看上了乐宛。她正和人赌气,于是将错就错就把人收了。
可是刚刚,阿锦说,她只买给了自己。她只买给了自己……
朱颜轻轻吐了口气,脸上不知是热的,还是燥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怨气该向谁发作了。
可是……可是那个可恶的丫头居然让她去选后宫!
她还是心绪郁结有些意难平。
连续几日,朱颜面上不冷不热的,慕锦猜不出个所以然,越发心中惴惴,于是总寻着些个机会补偿对方。
清晨,露珠盈盈地挂在花朵上,散发着清新的芬芳。
慕锦提了个竹篮蹲在在自己院子的花园里采花。
“这次可记得了,不能再采可蓝了。”慕锦小声碎碎念。
碧桃站在一边神色担忧:“郡主,我来吧,早晨露水多,您看您裙子都湿了。”
慕锦摇摇头:“没事没事,你站着别动了,不然咱俩的都湿了。”
慕锦忽然发现一大朵红牡丹,开的十分娇艳,忽然就想起朱颜一身红衣的模样,于是伸手指着牡丹问碧桃:“这个,没什么特殊寓意吧。”
碧桃摇摇头,“寓意富贵吉祥。”
哈哈,那就好,慕锦一下给拔了装进篮子里。
“这个呢?”慕锦又指了一株百合。
碧桃道:“是健康平安的。”
慕锦又拔了装进篮子。
装了半篮子,慕锦看了看,差不多了,站起了身。
这次不能出错了,她擦了一下额头,提着篮子就往昭兰殿走去。
慕锦一进门,发现司徒君也在,俩人正在小厅喝茶。
司徒君上下打量人一眼,有些惊讶:“阿锦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慕锦不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样……应该裙角湿了,然后……呃,脸上好像挂了一块泥巴?司徒君指了指自己下巴的地方。
慕锦伸手一擦,果然。
慕锦赶忙给二人请安道:“陛下万安,大相万安。”
司徒君笑道:“阿锦这是去哪了?”
慕锦偷偷打量了朱颜一眼,道:“我看我园子里的花挺好看的,就采了点过来。”
已经有侍女过来接过花篮,拿着瓶子采水去了。
慕锦顿时手里空空如也,她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指尖的一点泥巴,恍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慕锦发现自己对人竟然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也许她终究是狠不下心。不管朱颜对自己什么心思,但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是第一个如此照顾自己关心自己的人。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姐姐。这份情谊她又如何安放?
司徒君和陛下看起来在谈正事,慕锦觉得自己来的有点不是时候,于是施礼道:“陛下,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刚一转身,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阿锦……留下来吧。”慕锦回头,发现朱颜样子有些别别扭扭,也不看她。
这是想让我留还是不想……
她看了司徒君一眼,对方正微笑着朝她点点头。慕锦这才坐到一边的座位上。
只听司徒君道:“陛下,这是个机会。”
朱颜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我就这一个姐姐,我总归是不忍心的。”
慕锦竖起耳朵,嗯?和长公主有关?她最近消息严重滞后啊。
“连尚书已经在审了,不久就会出结果。”司徒君道。
“那户部的李胥我看着是个老实的,我还真是没想到。”
……
慕锦听了半天,听出了点眉目来,原来是户部的账簿出了问题,今年的盐铁赋税对不上账了。
而户部很多是朱绮的人,朱颜正愁没处发落她,这便找到把柄了。
连白来审吗?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可是……她还记得当时她和连白一同路过长公主府,连白那个反应,她会不会被长公主拉拢呢?
想到这里,慕锦眉毛顿时揪成了一团。她望向朱颜,却遇上对方的目光也看过来。
朱颜一怔,声音温和:“阿锦可是在担心我?”
是有点担心,万一连白真被拉拢……
慕锦磕磕绊绊道:“陛下,连尚书一表人才,但是……毕竟年轻了些,陛下可选些稳妥可靠的人从旁协助。”
朱颜道:“无妨,连白办事,我很放心。”
没办法了……她这没凭没据的,也不能告连白结党营私啊。
慕锦心中有些烦乱,听了一会就想起身告退。
朱颜却道:“阿锦不留下用饭了?”
噫……这是不生气了?
她倒是想留下,但是心里记挂着连白的事情,实在没心情吃,于是道:“不了陛下,改日吧。我还有点私事。”
朱颜轻轻哦了一声,也没勉强,转而轻声道:“谢谢阿锦的花。”
看来是真不生气了。慕锦有些惭愧。这个姐姐好哄,好哄的让人忽然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