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喻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这房间确实是住人的。有烧过的木床痕迹。
如果真如何管事所言,阿喻是自己纵火又不小心引火烧身,他到底想烧掉什么东西?
难道殷其仓真的是无辜的,真正助林采作弊的其实是这个不起眼的阿喻?
不一会,外面进来一人高声道:“郡主,你也太早了,我赶着你去殿中接你,你殿中的侍女却告诉我你早走了。”
荆唯正从外面迈步进来。
慕锦看人一眼道:“不急的大统领,昨夜你忙了半宿也是辛苦,应当多休息。”
荆唯样子有些大大咧咧:“郡主你就别跟我讲这些虚礼了,咱们毕竟也是一起喝过酒去过迟音的交情了。”
慕锦:“……”这美女真的自来熟的很,而且慕锦忽然有种被捉了小辫子的羞耻感。
和她一起去迟音,潜台词:和她一起去泡男人。
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慕锦又看人一眼,对方笑的还是没心没肺。
她有些郁闷,自己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被绑定了?哼,奸诈奸诈!
荆唯走近了,开口道:“查到什么了吗?”
慕锦摇摇头:“烧的不剩什么了。”
荆唯四处瞧瞧了道:“那也未必。”说着就仔细绕着四周转了一圈,在一个角落里停住脚步忽然蹲下身来。
慕锦也跟了过去。
荆唯蹲着,手里拿着一个半圆型的黑壳子,放下眼前仔细的瞧了瞧。
慕锦道:“这是什么?”
还没等荆唯回答,她忽然心有所感般惊叫出声:“药衣?”
荆唯点点头。
慕锦前世是见过这种东西的,就是很多中药丸子,外面包裹了一个塑料的黑圆壳子,打开壳子以后里面才是真正的药。
可是古代工业也不发达,很多药往往直接拿黄纸草草包一下,更别说特制的壳子了。
一般要名贵的药才能用得起。
慕锦仔细瞧了瞧,觉得这东西通体发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的。
荆唯递给人,“郡主收好,或许有用。”
慕锦点点头,拿出一个手帕把这东西给包了。
走出巫医院,慕锦回头看了看这颓废的建筑,一场大火别人毫发无损,偏偏只烧死阿喻一个人。
既然这条线被堵死,她还有另外一条线可查。
营房牢狱。
细碎的阳光像珍珠一样从高高的窄小的窗口流到室内,照到墙壁上。
这里阴暗,潮湿,仿佛感受不到夏日的酷热。
“啊——”一道厉声惨叫。
一个精壮的男人被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上身赤.luo,浑身的绳子箍的他皮肤已经绽开一条条血红的痕迹。
荆唯一记左勾拳,直接揍上人的下巴。
打完又松了松手腕,闲闲道:“还不说?嘴倒是挺硬,虽然我这里物件不如刑部多,但是论打人,我敢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说完又给了那男人一下。
“啊——”男子又是一阵哀嚎,“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荆唯掏掏耳朵,不耐烦道:“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能有点新鲜的吗?”
“呜呜呜……小人不知,小人当真不知。当日小人只是负责殿试的巡场。并无异常,并不知道大人想问什么。”一个一米八的汉子,被欺负的哭的像个怂包一样,样子有些可怜巴巴的。
慕锦在一边看的止不住疯狂擦汗。
偏偏荆唯这人还特别“厚道”,揍人不往特别致命伤的地方打,逮着肉厚的地方,屁股大腿啊疯狂揍,揍起人来拳头抡的虎虎生威,男人嗷嗷惨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搞什么强X行为……
这女人真是……慕锦心道,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她。
慕锦又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殷其仓,他倒是没受刑,荆唯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是根本不用受刑,就把人往这里一放,让他在一边看着,老头子好几次都吓晕了过去。
慕锦刚要开口阻止,荆唯却放下鞭子,踩着台阶走了下来。
一旁有侍卫递了一个行军水壶过来。
荆唯接过,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抹嘴道:“郡主,你再等等,我看这小子熬得差不多了,也快张嘴了。”
被提审的是殿试当日巡场的侍卫,慕锦仔细排查,发现只有他一人当日在夏西宁所在的考区值守,且同时帮忙搬运腾挪了昏迷的林采。
荆唯在一边的石桌上坐下,嘴里骂骂咧咧:“我手下禁军八千,从来没见像你这么窝囊的。男子汉大丈夫,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磨磨唧唧再这样我真揍你了。自己下边居然出了内鬼,我真是脸上蒙羞。对方许你什么好处?”
这还不算真揍啊……慕锦有些担心这样下去真揍出人命来。
于是自己走了过去。
她一过去,那男人可能被人打怕了,条件反射往旁边一躲。
慕锦轻轻道:“你别怕,我不打你。我就是想问问你,当日你是否偷看了夏西宁的考卷?”
考场考监虽然三面石墙,但是背后其实是通风的,留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窗口,当值的侍卫多在考监附近,是最有可能看到士子考题内容的。
第十八章
这男人刚抬个头,刚想张嘴,猛不防脸上又被揍了一拳,直接一口血雾喷在空中。
慕锦吓得“啊”一声大叫。
荆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的耐性似乎已经被磨尽了,表情有些阴狠,下手也开始没轻没重,一下一下的顿重声音传到慕锦的耳朵。
慕锦忽然间耳鸣了,她闻到了血腥味,这让她有点想吐。她手捂着犯恶心的胸口有气无力的喊人:“别打了……荆唯。”
然而她的声音实在微弱,荆唯压根没听见。慕锦只得自己走出牢房。
过道上。
慕锦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一旁有个小兵递过来一个帕子,“郡主。”
“多谢。”慕锦接过帕子轻轻道。
那些味道淡了一点,她也终于好受了些。
刚缓过一口气,荆唯从牢房里推门出来,走近道:“招了。”
慕锦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又想吐,赶忙拿帕子捂着嘴,闷声道:“说了什么?”
荆唯道:“他受林采贿赂,偷看夏西宁考卷,利用林采晕过去的时间,把答案简单写在了一张纸上交给了药童阿喻。”
慕锦看了看荆唯:“大统领……你没……”屈打成招吧。
荆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一下道:“郡主可还记得那个黑壳子的药衣?”
慕锦心中忽然澄亮起来,对了,药衣!
当时林采晕过去以后,殷其仓说过,喂得是一剂药丸。
药衣壳子这种黑乎乎的东西,和直接的药丸有时候不仔细看并无分别。
如果阿喻给林采的是空药衣,里面就是答案,这就说得通了!
可是巫医院向来药材用料制作管束严格,阿喻为了避人耳目不会单独只做一个,就做了好多壳子。
事发之后,查到巫医院,他慌不择路就想把剩下那些东西处理掉。然而有人比他还紧张,直接灭口了。
是那个侍卫吗?不,他还没这么大胆子。
荆唯道:“郡主,我出宫一趟,逮捕林采。”
慕锦点头,又问道:“里面那个,怎么样了?”
荆唯道:“晕过去了。”
慕锦松了口气道:“好,我这就去找陛下,等他醒了,把林采拉来当面对质。”
昭兰殿内有可蓝花郁郁的芬芳。
慕锦走在院子的青石板上,不由得深深嗅了一下,心道还是陛下这里好,干净好闻。
一进门,就见朱颜正捧着一本书歪在榻上。见她来了,放下手里的书,笑道:“阿锦,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来烦我了。”
慕锦嘿嘿一笑,她想起昨天晚上和人赌气赖在地上不起来的事情了,一时间有些羞赧。
她昨天是中邪了吗?竟然做出那么撒泼的事情来。
朱颜也不提昨天的事情,拍拍自己身边,“过来坐。”
软塌很宽,中间放了个小几,足够两人坐了。
慕锦坐过去道:“陛下,案子有点眉目了,不过最后还需您定夺。等荆唯抓了人,陛下去看一下。”
朱颜挑眉看了慕锦一眼:“荆唯?阿锦什么时候和人这么熟了?”
慕锦差点把自己嘴给咬破了,她怎么嘴就这么快呢。是有点熟了,但也不是很熟的程度。
但是美女姐姐这样也有点……嗯,她在吃醋?
天地良心,她不仅直,就算她弯,她审美还算正常,弯也弯朱颜这样的,哪里肯招惹荆唯那样的鬼罗刹。
慕锦干干笑道:“呃,是荆统领。她出宫拿人去了。”
朱颜收回目光,忽然对近旁的侍女道:“来人,把小几撤了。”
马上走过来两个宫人一左一右,把榻上的茶几给撤了。
俩人之间顿时有些空荡荡的,慕锦莫名有些不自在。
朱颜忽然歪过来,一下子躺倒人腿上。
!!!!!
虽然心里惊涛骇浪,然而面上慕锦一动也不敢动。
慕锦忽然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放,左顾右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