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姬倒是还惦记着这房中还有一人,“春熙可有要事?”
“这……那,也无甚要事……”刘春熙吞吞吐吐的。
法一对这个刘春熙的敌意倒是没那般重,好歹是殿下的伴读,且是个女子,她向来对女子就宽容。
“想必春熙大人亦是为了告示一事而来吧?”法一主动问。
刘春熙点头,既然驸马爷主动提起,那她也该顺着杆子往下才是,“正是。这并非是一小数目,但想来驸马爷这般稳重的人定是早想好了对策才会将告示贴出,只是春熙内心不安,这才想来得个信儿。”
芃姬看向法一,面露疑惑,“本宫可是到了现在都不晓得发生了何事?”
这下刘春熙张大了嘴,殿下竟不知晓此事?那可是用她的名义发出的告示啊,要是有个好歹,那殿下在百姓的眼中还能有什么名声。不得民心的继承人肯定比那些丝毫不作为无功无过的继承人要来的受欢迎。
一想到殿下现在已经被情之一字迷了眼,而自己家因着自己的缘故,也早已站上了芃姬公主的船,她便有些不安。
自己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左右不过一个永世不入朝为官,可整个刘家,不能毁在自己的手上。
“原本想着昨日要与殿下禀报的,可殿下说……不必事事禀报……”法一越说声音便越小。她赶忙将自己笑脸扯的更大,讨好的样子到了极致,“就是今早,思齐在衙门口贴了告示,承诺会将多收的那些赋税还给老百姓……”
她心里忐忑,这个事她是昨晚就想与殿下说个明白的,可偏生昨日沉浸在亲到了殿下的喜悦中,便给忘了个干净。思齐又是个勤快的,昨日吩咐的事儿,她一早晨便去给办了。
想着挽回些信任,法一又继续说:“本想着要找个机会告知殿下的,这二人就来了。”
芃姬却是毫无表情变化,只是随意的说了句:“那驸马的打算究竟是作何?”
她还挺喜欢看驸马这变脸的样子,一见那齐世郎便是黑面煞神,转头看自己便是一副憨傻的模样,真是可爱的很。
再见她这样一副要讨好人的模样,还真讨人喜。
至于那还给百姓的银两,即便就由她公主府中拿出,也无甚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驸马上交的丰源客栈值不少钱,再加上自己身为独孤家的人,给自己的子民发些银两也是应该。
“殿下大可放心,三日后那一百万两自会出现在衙门口,只是有些县令再从中克扣的银两,牢酒已经传了告知书到前刘知府留下的账本上各个知县的手中,如若不将自己贪污的主动上交,本官便会亲自去查,一经查实,会上奏陛下,判处她们满门抄斩的刑罚。”
刘春熙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虽觉得驸马爷的做法过于激进,可又莫名有些佩服,怕是那煞神的名头便是这般才会有。
京州世族中,还真没有谁能做到什么都不管不顾,用重罚来让贪官听话的。
想着她忍不住恭维了声:“驸马爷真是高明。”
法一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得了认可,更是得意起来,装模作样的摆摆手。
“那本宫倒是好奇了,那100万两白银早已消失不见,那为何驸马就笃定会出现在衙门口呢?”
这事法一倒是卖了个关子,她殷勤的起身站在芃姬的背后,替她捶起背来,“这个嘛,待到了那一天,殿下便会明白了。”
芃姬不自在的瞧了刘春熙一眼,红着耳朵又白了法一一眼,伸手拍了拍她那在动的手,示意她安分点坐回去。
这儿还有外人在呢,怎的这般分不清场合。
倒是刘春熙,她一见着殿下的耳朵,便自觉地低下了脑袋,赶忙告退了。
芃姬更加觉得不好意思,被自小就认识的人见着了自己与驸马亲热的样子,那种感觉奇怪的很。
偏偏这个法牢酒丝毫不觉有什么,还笑的一脸无害又替自己捏起肩来。她没好气的说了句:“赶紧去坐好。”
法一这回倒不乖巧听话,站在后头停了捏肩的手,一把从背后饶过脖子抱住芃姬,鼻尖重重吸着她身上的梅花清香,闭起眼享受的很。
“殿下是羞了,牢酒晓得的。”
芃姬更是羞极,可她偏生什么都做不得,打是不可能打的,也打不过。现在两人情意相通,喊暗卫也不行。
只得无奈又无力的说了句:“驸马自从来了泉州,便不听话了,偏生本宫也治不了你,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被揽着,脖颈那儿是传来的热气,热的她只觉两人之间的气氛现在暧、/昧的很。
其实她也发觉了,驸马喜欢亲近自己,而只要自己由着她亲近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便会成这样。
法一可不认同这句话,她拱着脑袋亲昵的蹭了蹭,“牢酒可乖巧的很,殿下的话牢酒句句在听。不光在这儿,待回了京州,牢酒也是听话的很。”说起这个,她又接着交代了一句,“牢酒想着,便衙门发银两的那天,启程回京,可好?”
这个她自然是有原因的,殿下这回来便是要挣点民心的,不然可就白受了那些苦。发银两的日子,定是全州百姓都涌过来了。
她想好了措词,谁知芃姬压根不问她缘由,只是点头表示知晓了。
法一不自觉的就喜悦起来,殿下这般,是全副身心的信任自己。
这该不仅仅对自己只是好感加一点喜欢了,一定是与自己一样,喜欢极了罢。
第74章
芃姬的那句“自是都听驸马的安排”便让一行人忙的昏头转向, 法一为了能在第三日准时出发,便将有关这个案件的人通通提了一遍,还请了刘春熙将所有人的供述都誊抄成册, 总算是熬完了到了这日早晨。
这日早晨,是泉州老百姓难得的都起了个大早的日子,从衙门口挤满的人一直延续了相连的几条街。
据一些老人说, 这是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第一回 见着这么多人。
好在这时候齐世郎终于有了些用处,他带来的士兵正好给公主殿下的仪仗站出了一条宽敞的路, 让这一行人能安安稳稳的到了衙门口, 接受了这一地的老百姓跪拜。
黑压压的脑袋平生第一回 让芃姬有了一丝怀疑,那么多人都想要的帝位真的就是好的吗?自己是否真能担起这些百姓的厚望。
民是何物?是撑起这个国家的木材,有一根倒了无碍, 有一片倒了便整个都会崩塌。
法一是与芃姬一块坐在敞开的马车上的,齐世郎与刘春熙骑着大马缓缓行在马车旁。
这场景法一看的不自在,在她的观念里,人与人之间是讲究一个情字的。与同龄人的友爱之情,与长辈们的敬爱之情,与晚辈们的喜爱之情……人与人之间并不该是有如此强烈的卑贱尊贵之分, 就如这下跪, 除了给生养自己的人能跪, 便是只剩下对妻子的臣服。
然,这不是在花山,这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她必须接受这个世界。
她不自觉的望向芃姬,见她并未有任何不适,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这是她一早就晓得的,殿下与她有许多思想都不一样,她们长大的世界就不一样。
偏生这时候,齐世郎骑着大马慢慢靠近马车,一脸谄笑的对着芃姬说:“殿下瞧,百姓们都在跪拜殿下呢,想来殿下是民心所向之人。”
听着这话,芃姬丝毫未有喜意,反而蹙眉冷了他一眼,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外头说错了话,扫视了周围一圈,见无人听着便识趣的退下了。他最近终究还是太急了,乱了马脚,不仅没讨好殿下不说,还惹了一身骚。
法一根本不想多给这个齐世子一点眼神,只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他永久闭上嘴。
几人到了衙门口后,径直进了衙门,只见了那洪知府。
“启禀殿下,这百姓们都排着队领钱呢,您看这可怎么办?”洪知府早已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整个城的人都来了,偏生就是银两没来,这要是拿不出银两来,衙门非得被拆了不可。
此事芃姬也拿不准什么,只得看向法一,“驸马现在还卖什么关子,赶紧的吧。”
法一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拱手礼,“遵旨。”
转向身后,“思齐,去吧。”
法思齐先是一个人出去了,不一会便带来了两个女人进来,那两个女人进来先是站的笔直将芃姬打量了一番,而后相视一笑,对着堂中的人说:“银两都在偏门了,去推吧。”
“放肆,你们是何人,见着了公主殿下竟敢不行礼。”齐世郎气呼呼的指着那两个女子斥道。
法一恨他恨得牙痒痒,瞪了齐世郎一眼,又拱手向芃姬请罪,“殿下恕罪,此二人乃是族中二位姐姐,自小在山上修养身子,不知山下的这些俗礼,还请殿下勿要见怪。”说着她又指着两人介绍道,“这是族中的法鹿与法林。”
说完又给了法思齐个眼神,让她去安排那些银两去了。
都
到了这时候,芃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两位姐姐怕也是她们那个族里的人,也就带着笑摆摆手,“出门在外,无需多礼。说来也是本宫要感谢二位,替朝廷找回了这一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