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就是这两天觉得头有点儿沉,可能要感冒了吧。”
虽然觉得偷听人家的对话不太合适,不过这两人站的距离不近不远,正好是许晃能听见的范围,所以…就不算偷听了吧?不料贺兰接下来却说出了许晃也正想对柳桃儿说的话,“那个求雨的仪式,你还是推了的好。”
“那怎么行呢,都说好了的。”柳桃儿轻笑两声,“你别太担心了,不就是做做样子嘛,不会有什么的。”
“愚神的罪名可是很大的。”贺兰突然说出一句很重的话,听上去虽然像足了迷信,但是他的语气中似乎隐隐包含着什么,许晃皱了眉,难道他也看见什么了?
“兰哥儿你可别吓唬我…”柳桃儿似乎也害怕起来了,许晃回头看时,贺兰正好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她身上笼着的那团淡淡的青光也一下子不见了,许晃顿时瞪大了眼,那果然不是他看花眼了,这贺兰到底是什么人?!
贺兰随之将手上拎的一瓶酒递过去,“这是我家的水酒,你带回去放在屋里,但凡要出门的时候就洒一点在身上。”
“这不好吧,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让人家闻见我身上有酒味儿呢?”
“那就尽量不出门,总之等仪式过去再说。”
“那…好吧。”柳桃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贺兰这才回过头来看了许晃一眼,略微一点头就离开了。
果然还是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这样看来又看不出他是不是对柳桃儿有意了。“他都这么说了,你就照着做吧,反正也没坏处。”见柳桃儿还是对手里那瓶酒耿耿于怀的样子,许晃出声劝道。先不管那贺兰到底有些什么手段,这事看来是有蹊跷,许晃甚至想到要不要去薛老头儿那打探一下,不过一想到那人怨毒的眼神他就退缩了,这爷爷轻易招惹不起,还是回家先问问無生再说吧。
回到老宅里时,無生还没回来。许晃有些奇怪,他虽然是说要将就附在狐狸身上再出门,可一只狐狸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的似乎也不大正常,万一叫人给打了回家下酒怎么办?他这么想着,忽然又觉得自己是替古人担忧了,那家伙那么老奸巨滑,肯定出不了事。
“许家小子,开门来!”
门口突然有个陌生且张狂的声音在大声叫门,许晃皱了眉过去,才一打开门赫然就是一只戴满了戒指的手倒拎着一只白白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你家的?”
许晃吓了一跳,再一看,那可不正是狐狸,呃,或者说是無生?不知道是不是血液倒流的关系,脑门上都暴出青筋来了,明显是在哪儿吃了瘪的样子。他赶紧一把夺过来,生怕他一个忍不住骂出娘来,那可就热闹了。
“没见过家里养狐狸的,你们家可真有意思。”门口那个装扮妖异穿着暴露的男人呲出尖利的虎牙笑道,唇环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许晃皱着眉再一看,大开的V字领底下似乎还纹了放浪狰狞的青色纹身,搞什么,视觉摇滚系啊?
“篁,你别这么没礼貌!”旁边有人呵斥了他一句,居然是祝医生,他抱歉的对许晃笑笑:“不好意思,这是我堂弟,疯疯颠颠的你不用理他。”
“怎么了,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个堂弟摇晃着手指说着与他的外形极不相衬的古语,许晃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么清爽的哥哥居然会有这么乱七八糟的弟弟?
“对了,我以前看见过这只狐狸从你家出来,是你养的没错吧?”
许晃忙点头,“其实你不用特意给我送回来,他自己认路。”
那堂弟却伸手在他俩中间晃了晃,“行了,今天就算正式见面了,以后再聊吧,拜~”说完他还抛了个媚眼,搂过祝医生的肩就走了。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好歹是人家的弟弟,许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弟弟比祝医生更不像是会窝在小山村里的人,要说他在大城市的酒吧里混迹倒更有可能,下回再见的时候问问好了。
“你怎么了,居然叫人家逮住了,还这么老实的一声不吭?”
关上门,许晃这才回头问道,無生却只是从他怀里跳下地来,抖抖身子现了真身,怒火冲冲的往屋里去了。然后就听里头暴出一声怒吼:“拿酒来!老子要喝酒!”
见他这样,许晃也只好从身上掏出几张票子来递给狐狸,“去贺家打两斤来。”狐狸收了耳朵尾巴答应着出去了,这些日子它倒是也打着许晃表弟的旗号在村里进进出出,省了许晃不少买东西的工夫。
“跟谁生这么大气…”等许晃一只脚跨进房间的时候,里面那只竟然已经面朝里气乎乎的睡去了。他不禁好笑,除了自己,不知道谁还能给他这么大的气受?也罢,久违的下个厨犒劳一下他吧。
许晃还想着等转天再问他查的那事怎么样了,没承想转天就出事了。一大早王婶儿就偷偷摸摸的找上门来,哭得泪人儿一样,说她家闺女魔怔了,愣是要点火烧她们家房子。许晃一听吓得不轻,赶紧跟她一起过去,就看柳桃儿被绑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口里还在不住的念叨什么。
简直就是小柱子那天的事重现,许晃拧了眉,心想这村子是不是真的风水不好,怎么接二连三的出这样的事?!他忙扯住王婶儿问:“找祝医生了没有?”
“我哪儿敢啊!这事要传出去…往后我们娘俩真没活路了!”
“祝医生不是那种喜欢乱说的人,您听我的,赶紧去!”说是这么说,联想起上回的情景,许晃还真没把握这事是不是祝医生能管得了的。看王婶儿急急忙忙去了,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柳桃儿,小心翼翼的叫了她两声,没想到她居然还真清醒过来了,许晃赶紧给她解开身上的绳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怕人的事?”她捂着脸,一副还不太清楚的样子,不过显然也猜出自己一定是干了什么了。
许晃叹口气,看这意思也问不出什么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昨天贺兰给你的那瓶酒呢?”看来也没管什么用啊?
“我妈拿去喝了…”柳桃儿小声说道,许晃简直头疼,这王婶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我在这儿陪着你,你先歇歇,一会儿叫祝医生来给你看看。”许晃安顿她到床上躺下,自己坐在一边开始无意识的摩挲那颗珠子。
“你看柳桃儿这是怎么了?”他在心里暗暗的问無生。
“被附身了呗。”
“你说的倒轻松!是那天的那个青衣女么?你是不是有眉目了?”
“她不能去那个求雨的仪式,否则凶多吉少。”
“你别跟挤牙膏似的问一句说一句行不行?赶紧给我说明白了!”
無生这才从头到尾源源本本给他讲了一遍。原来附在柳桃儿身上的那个妖怪名叫“女丑”,而这女丑原本是上古的一位女巫,其主要的职责就是为人们向天求雨,然而那个求雨的仪式却恐怖之极——就是将她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祭天,说白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高贵的巫师,而是献给神的活祭品。这女丑虽死,魂魄却仍流连世间,每逢天旱之际就会出现,寄身于活人身上,依旧想着要去履行她生前求雨的职责,说来也是可悲可叹。
“…照这么说,如果让柳桃儿就这么去参加仪式的话,最后她真会放火烧死自己?”
“不错。”
这下许晃就不能放着不管了,这可不是野蛮的上古时代,怎么可能还去用一个女孩子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去祭什么天!虽然那女丑也是可怜,可她这样做就会伤到无辜者的性命,即使不是出自本意,却也是在害人了。
“你要救她么?”無生问道。
“当然!”许晃马上答道,“你别拦我。”
無生叹口气,“就知道会这样。我倒想拦你,什么时候又拦得住了?”
“人家是弱女子,又不像我…”
“你以为你就是伟丈夫了?…算了,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了。你倒说说,你打算怎么帮她?”
“这个嘛…劝她别去?”
“不可能,现在女丑的意志在她身上,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让她去的。”
“那有没有办法把女丑赶出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她又会去找下一个人,直到目的达成为止。”
“那岂不是后患无穷了?”许晃咬一咬牙,“那干脆灭了她行不行?”
無生嗤笑一声,“历代的天师都灭不了她,凭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屁孩子也敢说这大话?”
“有这么难?”
“没办法,怨念太深了。”
这下许晃没词儿了。又过去半天,他突然灵光一闪:“对了,那干脆叫她从柳桃儿身上下来,附我身上得了!”
無生当然不干:“不行,太危险!”
“哎呀,我身边不是还有你了,怎么着都会有办法的嘛~”许晃直给他戴高帽,软磨硬泡的非叫他同意不可。無生自然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可这事不叫他管更不可能,简直是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