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不是就被我迷上了？”
苏窕朝他做了个鬼脸，成功收获了对方无奈且深情的一笑。
她没看见对方眼底的晦暗不明。
楚问之在人间呆了几十年, 还是皇子，什么阴谋手段没见过，最后的那一杯毒酒也确实没想到会由自己的亲哥哥送到手中。
他看见皇兄如今混浊的双眼，却依旧威严无比，心中难免会产生一丝丝微妙的联想。
当年你夺嫡杀害兄弟数人，如今身居帝位，身旁却是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真是可怜。
然而这些都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楚问之心中有怨，在见到皇帝时，悄悄的在他身上下了药，足以让他提早去见阎王。
他自己也遭到了反噬，匆匆回到大荒后闭关了数月。
苏窕回来了。
她还带回来一壶南春酒。
苏水玉捧着脑袋坐着，问：“娘亲，这酒好喝吗？”
苏窕笑道：“不好喝我为什么要给你南春这个字？”
“那南春可以喝酒吗？”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喝酒！”
苏水玉埋着头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苏窕抱着酒喝了几口，道：“这段时间我去大荒了。”
“青龙族长亲自接待我，跟我指了一些族内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龙，将来等你快成年的时候他们那边就会派出跟你年龄相仿青龙过来接你去大荒住一段时间。”
苏水玉兴致缺缺：“我不想去可以吗？”
苏窕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南春，青龙将来也许是可以陪着你过一辈子的人。”
苏水玉冲着她娘亲狡黠一笑：“父亲也不是青龙啊，说不定我将来也不会跟青龙在一块呢。”
苏窕揉了揉下巴：“你说的也是哈，那我提前跟青龙族长知会一声，让他们提前早点来看看，合适在说，不合适就算了，免得你将来奔波。不过……”
“娘亲，怎么了？”
“青龙族长上次让我去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小姑娘，据说她母亲是人间的女子，青龙在人间的露水姻缘，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受尽苦楚磨难，青龙族人看不下去后把她接了回来，挺小巧的一个女孩子，你想见她吗？不如让她跟青龙一起来，跟你做个伴。”
“她长什么样？”
苏水玉憧憬道：“有娘亲漂亮吗？”
“她还小，看不出漂不漂亮，只知道是个美人胚子，等她长大了也许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了。”
苏水玉点了点头，她用筷子夹过做好的鱼吃到嘴里，脸颊圆鼓鼓的，咀嚼时还会发生轻微的咔嚓咔嚓声。
苏窕轻斥：“南春，吃饭的时候不许发出声音，不能太随性。”
苏水玉迷茫的看着她，“娘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出声。”
苏水玉手中拿的筷子是苏窕教她怎么执，最开始快被苏水玉气死了，她怎么也不会拿，苏窕教了很多次稍微有点上道后就没继续管她怎么吃饭。
“娘亲，人间的膳食好不好吃？”
苏窕顿了下，满脸犹豫：“应该，应该是好吃的吧，我吃起来反正不错，你父亲在人间时常常给我备菜，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但是同族的鱼的吃食我也是可以吃的。”
苏水玉点了点头。
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一直追问不停，追问到最后苏窕觉得不耐烦了，就像有别人问她人鱼能吃哪些东西，人鱼可以做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想看人鱼哭？
这非常明显的事情啊，她觉得就像人间的文章一样，列出个一点两点那么自然，她怎么跟脑子里全是问号的南春解释？
最后她拂袖而去，留下南春一个人在那里用餐。
她忘了自己那小半瓶南春酒还搁在桌子上。
最开始苏水玉还忍着不将目光放过去，等过了一会儿，她张望了下苏窕的身影已经走得很远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回来。
她好奇的拿过装着南春酒的玉瓶，掀开木塞，轻轻的嗅了一口，紧接着不到半分钟，她的脸红红的，像已经喝了数杯南春酒进肚时的那种状态，苦苦支撑了不到一柱香时间，趴在玉桌上酣然睡了过去。
这一睡可把族人给吓得半死。
族长匆匆忙忙的叫回在外面瞎逛的苏窕，那时苏窕才知道她偷喝了自己的南春酒，不由得心里一虚。
她躲过族长谴责的目光，轻咳一声道：“过几天就醒了。”
苏窕也不知道这酒劲儿居然这么大，南春睡了足足十天，醒来还迷迷糊糊的，意识没清醒，陡然看到苏窕放大的眉眼，顿时惊得往后退。
“娘亲，娘亲……”
苏水玉小声说，“我没喝酒。”
苏窕气笑了：“没喝你醉了十天！鱼不大胆子到不小，居然都会跟娘亲撒谎了。”
“看来是得找人好好治治你。”
苏水玉不知道她的意思，纯净的目光中充满了茫然和迷惑。
她离出生已经快过去了十多年年，这十来年间认识了也认识了好些朋友。苏窕把她当成人间的小孩子一样，念叨说你今年多大了多大了，要听话，你看蛇王的小儿子还没成年呢为了勾搭美人蛇使尽浑身解数，学的东西是样样精通。
你看看你，就知道吃，喝，就知道跟凤凰玄武黑龙，也不知道把身上的黑锅给扔掉。
苏水玉不明白什么是黑锅，只是看她娘亲很生气的样子，不敢再刺激她了。
苏窕越想越想不通，最后跟青龙族长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提前来认识认识，相处得好日后就去大荒，相处得一般日后再说。
日后再说的意思是：在成年之前青龙来东海的事情就有非常大的几率泡汤。
凤凰那些狐朋狗友天天的不知道引导些好的，净知道把南春引出去玩让她背黑锅。
她在心里默默的记上了一笔。
嗯，教坏小朋友，不值得提倡。
楚问之上次去了人间一趟，不知道怎么就受伤了，闭关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南春问她父亲怎么不来看她的时候她心里也是不太舒服的。
按理说，女儿有了点事情，父亲忙着闭关，都不出来看一眼有事无事，嗯，真是个好父亲。
偏偏南春还特别黏他，都比她这个当娘亲的关系好。
苏窕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嫉妒的。
果然啊，谁都逃不过人鱼的吸引，包括人鱼也是，人鱼一族自己也受到同族的影响，特别是年纪小刚出生没多久的鱼。
为了不让苏水玉膨胀，苏窕在这方面都极力的克制着，也让同族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东海的鱼宫没有黑夜，都是白天。
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每条鱼各司其职，当天去做安保，去拿招待食物的，去准备珍珠的鱼不在现场时，现场只有十多条鱼，包括族长、占卜的长老、苏水玉以及苏窕、楚问之都在，还有从大荒上已经出嫁的带着她的夫君一起回来的苏茗。
这规矩还是第一次改。
是苏窕提议的，当时她最小，也没人反驳，就当同意了。
毕竟成年之前领去大荒上引导教育，说是未成年，但基本上都是这么一次，小的时候没有好的感情那肯定不得跟你在一起啊除非是一见钟情。
苏窕的提议也还行。
青龙族中俊美的成年龙领着两个未成年往前一推。
“自我介绍下吧。”
男未成年龙自信道：“我叫慕容君浩，南春叫我君浩就可以的，我现在已经会飞了，还能控制自己的龙身变得超级大，将来有机会可以带南春去天上溜达。”
苏水玉好奇的望着他：“能变多大？”
慕容君浩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合抱了下，作出一个圈：“大概是这么大！厉害吧！”
苏水玉点了点头，真心的夸道：“真厉害。”
她将目光转向那个略退半步低着头的女孩子。
她穿着有些粗糙的淡青色衣服，并不是裙子，而是能看出裤子是裤子上衣是上衣的那种，跟男人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毛一样，她不知道那叫啥衣服，如果是问苏窕的话，苏窕绝对能跟她说是短打。她双手不自然的往下垂放着，整个人安静、柔顺、寡言少语，微微低着头时，苏水玉只能看见她的睫毛一点都不颤，遮住了她所有的眸光。
慕容君浩见所有人都开始关注着他身边的那个从人间带回来的半妖，半妖还表现出十分冷淡的样子，心里略有点不高兴。
似乎是没几秒的时间，半妖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微微抬起下颚，看向最前面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面色红润，脸蛋漂亮精致，一看就被养得很好，身上的衣服华贵又不失大气，并不妖艳，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娇憨和纯真，令谁看见了都会想亲近她。
她扑闪扑闪的眨着眼睛，似乎对这个青龙口中的半妖十分感兴趣，她作出一副聆听的姿态，仿佛好像要把她正准备说出口的所有语言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慕容瑶光。”
好半响才吐出来一个名字，半妖语气非常冷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水玉却被她这副冷淡的神情激起了浓浓的兴趣，她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旁边的长老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