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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之绿 (薇诺拉)


  瞧见这年轻人明显怔了住,怔得双唇轻轻开启,总指挥官微微一挑唇角,就势将他一把拽过,狠狠吻了上去。
  比起霍兰奚那薄得几乎舔不出味儿来的唇,靳宾的嘴唇柔软的好比素馨花,舌头的舐弄不仅更温存,也更带技巧——他灵巧地钻井狼川的齿扉,舌尖在他的天花板扫刮了一圈,继而便不留一处地细细品尝起来。
  被偷袭了的年轻人非常生气,用力挣脱对方后,立即挥剑劈了过去。
  “你并没有和霍兰奚上床,对不对?”靳宾反应极快,抬剑便挡,神情轻佻地开口道,“那天我被你的样子给唬住了,现在一想,才觉得不可能。”
  靳宾动着手腕,画着圆送进自己的剑,虽然劈刺的动作依旧舒展漂亮,但是这回卖弄炫技的意味更多一些,倒不如狼川的反击来得直接有效,没一会儿就被对方占了上风。
  急于挽回劣势的总指挥官反而露出更多破绽,一不留神没有踏稳,便仰面跌坐了下去——他还想迅速起身,可闪着寒光的剑尖已经抵在了喉咙前。
  靳宾顾不得狼狈跌倒的窘相,反倒微微讶异地望着身前的年轻人——刚才狼川出剑又快又准,每一击都敏捷利落且杀气腾腾,压根不似先前那样莽撞笨拙。好像打从开始,这家伙就在存心逗弄自己似的。
  对方往前送了送手臂,剑尖便在脆弱的喉部又突进一分,已经刺破了皮肉。
  “你想杀了我吗?”轮廓俊美的下颌微微抬高,靳宾依旧高傲地仰着脖颈。将上身挺直一些,他转而用自己柔软的咽喉迎上了对方的剑尖,轻蔑地问,“杀了我,然后回到他的身边?”
  “不是,”狼川摇了摇头,垂下手臂,也撤掉了这副剑指对方咽喉的架势,“我想成为一名飞行员,一名可以和霍兰奚并肩于宇宙的飞行员。”
  他来到窗前,两手一撑便坐上了窗台。眼皮耷拉向下,沉缓地煽动着长长的睫毛,狼川大半截身子露在外头,仿佛随时可能惨烈地坠向地面。他目光空茫地眺望远方,显得格外意兴阑珊。
  落日的余晖交织出一顶斑斓花冠,映照于这个年轻人的头顶,美得令人屏息。


32、深深眷宠(2)

  舞会是为宣布霍兰奚与靳娅的婚事而举办的,等霍兰奚从第十区的纽登堡征兵回来,这对令人无比歆羡的情侣就会举行婚礼。舞池旁觥筹交错,舞池里也是人影婆娑,可这场舞会的主角之一却独自坐在一边。
  罗帝斯特的上等人刚刚受了惊吓,总想找个理由寻些乐子,他并不觉得眼前的热闹景象与自己相关。
  将平时常穿的那身暗蓝色常服换作了藏青色的正装晚礼服,暗金色的绶带与象征空军军种的鹰徽斜挂于左胸前。束腰的皮带不见了,礼服微微敞开,露出丝绸马甲上五颗金色的金属扣子。霍兰奚或许不是整个罗帝斯特最帅的男人,但毫无疑问,他一定是万人中央会让人第一眼就看见的那个。
  “你落单了,少校。”“奥德赛号”的舰长此刻一袭低胸高开叉的红裙,向空军少校翩翩走来。脱下军装的女人简直是荆棘丛中最艳的玫瑰,一头乌黑的长卷发斜斜披散,面庞瑰艳,周身如火,裙角轻曳间全场女性都为之失色。
  “靳娅正在探望元首。”一个人坐在舞池边的霍兰奚仰了仰脸,正视起身前的女人,“您今天格外美丽,大校。”
  “不请我跳支舞吗?”武烈带着笑,微微俯身,主动向霍兰奚提出邀请。
  对于对方的热情相邀,空军少校一动不动,只是淡淡拒绝:“原谅我不会跳舞。”
  “得了吧,少校。”谎话并不高明,女人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我参加过你在圣克莱军校时的毕业舞会,我知道你不仅是个飞行家,也是个极棒的舞者。”
  霍兰奚侧头朝舞池瞥去一眼,跳舞的男女们密密匝匝,他确实毫无兴致搅到那些人中间去。
  “只是一支舞,”见霍兰奚仍未有起身的意思,武烈又是一笑,存心激他说,“你扭捏得像个深闺里的姑娘,是担心靳娅会吃醋吗?”
  “好吧。”对方盛情难却,霍兰奚也不再推脱。他站起身,将手臂呈水平状架于胸前,武烈便挽了上去。
  军装英挺的英俊男人和红唇乌发的美丽女人只是这样毗接而立,已是一幅极其夺人的画面,随着他们迈近步子,舞池里跳舞的人自觉散开不少。
  恰逢一支悠扬舒缓的乐曲结束,看见舞池中央的霍兰奚与武烈,乐队指挥立即示意乐队改换演奏风格——当小提琴手拉出了第一个节奏激昂又浪漫的音符,一首颇为著名的探戈舞曲便飘荡在了宴厅上空。
  男人的舞姿非常挺拔,整具身体都透着一股弓杆拉满、弦线紧绷的刚劲张力,冷峻的面部线条一如刀刻,每一个拧身回头的动作都堪比教科书般优美规范。女人则表现得狂野而奔放,劈叉、跳跃不断闪现,更不时抬高蜜糖色的修长大腿,以大腿内侧与根部紧贴霍兰奚的身体。
  从未一起跳过舞的两个人配合十分默契,四肢互相暧昧交缠,你进我退的舞步充满顿挫之美,令人叹为观止。
  打从霍兰奚入场,狼川的目光就一直紧盯着他不放,可对方却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似的,从头至尾也未朝自己投来一眼。
  这个年轻人已经成了一名最低等级的空军士兵,二等兵的肩章戴在肩头,一身淡蓝色的空军士兵军服让他看来挺精神。
  武烈的舞姿在狼川看来满含勾引意味,情急之下,他随意拉过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漂亮姑娘,强行带她进入了舞池。
  这小子压根不会跳舞,舞步别扭又奇怪,像一脚踩着几十公分的高跷,一脚又总是陷在沙壤里出不来似的。不过他到这儿来不为跳舞,只有一个目的——
  一旦穿过跳舞的人们接近了霍兰奚身旁,狼川满脑子都是恶念头,他趁着武烈两腿劈开、红裙拖曳于地面的时候,突然伸腿踩上了那曳地的裙角。
  “嘶啦”一声,红裙扯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狼川放开自己的舞伴——那个可怜的女孩早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舞步转得头晕眼花,对方刚一撒手,自己就跌坐在了地上。他装作关切的样子让她赶紧下场休息,又冲不得不停下来的武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大校,你是不是该去换一件裙子?”
  武烈当然看出了年轻人是故意的,但她表现得非常大度,一指霍兰奚说:“把这座冰山还给你了,士兵。”
  “你看,现在我们都没了舞伴。”狼川将手放在了霍兰奚还未收回的胳膊上,甘愿充当起探戈中女性舞者的角色,“可音乐没停,这支舞就该继续。”
  尽管霍兰奚的面孔扳得冷漠严肃,可到底没有幡然离场。他突然伸手一把托住狼川的腰,将他搂向自己。
  两个人一下靠得极近,军服上的金属钮扣叮铛磕在一起。
  这张面无表情的男人脸庞近在眼前,或许是手术过后伤愈不久,面颊带了些病态的灰白色,两片薄薄的唇也毫无血色。乐曲进入了柔缓的部分,狼川顺从霍兰奚的摆荡引领,横行出步。尽管对方刻意与自己错开了视线,他还是没来由地红了脸:“这些天我跟着魏医生学到很多,他提到了你的伤,也提到了你那‘屠夫的仁慈’。他说一枪毙命总好过千刀万剐,你会枪决那些死囚,是为了免于他们遭受更严酷的生化实验。”顿了一下,见霍兰奚没反应,狼川便接着说,“我为那天对你的误解向你道歉,我早该知道你不是个冷血的刽子手——”
  “你话太多了。”身体垂直,手肘平移,霍兰奚将打开至侧面的头部迅速转正,冷冷瞥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你从魏柏伦那里,就只学会了‘喋喋不休’?”
  舞曲开始激扬起来,狼川感受到霍兰奚的手掌施加在自己腰部的压力,知道对方是想让自己顺应节奏降低重心,旋转后仰。
  可这家伙偏就不肯配合,执拗地挺着腰杆,不退反进。他与那双灰蓝色眼睛笔直相对,军服上的金属钮扣又磕碰作响,鼻峰都擦在了一起。
  好好一支舞因狼川的犟脾气变得糟糕透顶,霍兰奚耐性尽失,引导的动作也愈显野蛮粗暴。强烈的旋律似战鼓催励他们交阵,霍兰奚握持对方的手猛然向外带开,强硬地拉开一个弓步,用右腿的膝盖将狼川的左腿顶至曲起,又用自己整个上身的重量向下施压,迫使他的右腿绷直拖于地板。
  画面凝滞不动,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将他压在身下。
  这个定格的舞步引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狼川本来被霍兰奚托腰后仰,面孔朝上,听见掌声立马像听见奚落似的直起了腰,不偏不倚地把自己的脸送进了霍兰奚的颈窝。
  嘴唇触到那柔软冰凉的颈间肌肤,狼川猝然感到五脏六腑一片烧灼,饥饿的讯号直达大脑。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咬,只是问说:“为什么我每天都梦到你?”
  “你梦见什么?”空军少校将年轻人又拉了起来,缓缓与他并步侧行。
  “梦见我们在深旷的星空下叠身相拥,在做一些不太好又很妙的事情……”他离开他的颈窝,两只金绿色的眼睛如同迸发的光束,一直追打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我能看见星空,也能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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