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阿青了。
阿青的话很少,但却不会笑话挖苦自己。阿青的法术很高,但是却不会捉弄欺负人,还会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保护自己。阿青很能吃,个子又高做衣服也要用很多布料,但是,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安静地陪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阿青,或许不会怪自己没有听话跟紧他,或许不会嫌弃自己麻烦,或许可以厚着脸皮求他来救救自己吧......
“阿青......阿青......求求你......求求你快点来......救救我......”
不想听,不想看,阿篱用力抱着自己的双腿,脑袋紧靠着膝盖,一遍遍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话,仿佛每叫阿青一声,自己的心就能生出力气了呼吸、等待。
震荡。
内里与结界撞击带来的震荡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密集,将阿篱从自我意识中生生拉离出来。他惊惶地从膝盖间抬起头来,瞪大的双眼焦距渐渐集中,心心念念的那张脸带着从未见过的焦急神色就这么冲进了视线里。
阿青来了。得救了。
惊喜只是刚开了个头,紧绷的神经就断了线。
结界倏然消失,沈青池冲上来接住阿篱瘫软下来的身体,稳稳地紧抱在怀里。
魂淡,一定是刚刚砸结界的时候太用力了,弄得现在一双手臂都有些发抖!
还有这个小狐狸,等他醒了非得好好收拾一顿不可!堂堂一个狐狸精,居然能让几个龌龊的凡人欺负成这样,MA的,妖精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天上地下人间三界独一份了!
抱起阿篱,沈青池踏着横在地上的几个人朝巷子外面走去。哼,位列仙班之人是不能擅自取凡人性命,但这世界上还有种活法叫生不如死,不是吗?贫穷,疾病,妻离子散,孑然一身,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尽失去......他会把能想到的所有“憾事”都在他们身上招呼一遍的。
第48章 我们回家
安宁,温暖,平静。这种感觉,好像在春日的午后躺在断崖边的草地上睡了场饱饱的午觉醒过来一样。
想像往常一样伸开手脚抻个懒腰,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人从背后抱着,一瞬间心慌乱起来,但还没来得及挣扎,耳边便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嘘——,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熟悉的温柔语气,惊得阿篱一时又动弹不得了。下一刻,意识到自己是被阿青抱着睡了一觉,脸颊和耳朵迅速胀红了起来,就是露出来的半截脖子也染上了层粉色。
沈青池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只粉红粉红的耳朵想也没多想,完全凭心性地张开嘴,咬了上去。
“啊!”阿篱轻叫了一声,想要伸手挽救自己的耳朵,没想到沈青池得寸进尺地一条长腿跨过来压到他腰上,一双手臂也把他整个身体给困得牢牢的,动弹不得。
“疼吗?”耳边的声音还带着初睡醒时的低哑和慵懒,却撩拨得人心里直发毛,这下子,阿篱的耳朵完全红透了。
“嗯,疼......”语气是委屈得不得了。
哼,撒娇也没有用,甭以为这样示弱一下就能过关!
沈青池狠心地忽视掉小狐狸战战兢兢的小心情,更不看他的脸,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冲着白里透粉的脆弱后颈就是狠狠的一大口,中间还磨了两下牙。
糟了!好像狠过头了!
尝到嘴里的铁腥味,沈青池一愣,忙松嘴扒开衣领子察看,果然,咬出血了!
“疼......疼吗?”把怀里的小狐狸拨拉个个儿翻过来,嗬,一张小脸都要被水泡过了,两只眼睛正哗哗淌眼泪呢,不过却一声都没吭。这可怕沈青池给弄麻爪子了。
都给咬出血了,能不疼吗?
咬着嘴唇不出声,默默淌眼泪的两只大眼睛无声做着回复。
沈青池没办法地叹了口气,伸出袖子没什么经验地蹭着小狐狸脸上的眼泪,手法杂乱无章,然后,好端端的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给糟蹋得脸颊鼻头通红。
“好啦,别哭了,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吗?!你说你堂堂一个狐狸精,虽说法术什么学的半吊子,但对付几个凡人无赖怎么也能把自己折腾成那样?刚刚睡觉的时候你家那些狐狸精祖宗有没有钻进梦里骂你?”
哭得眼睛红红鼻头红红,哪里还有狐狸精的样子,活脱脱的兔子精嘛!真让人怀疑这是投错胎了。
“呜呜呜——,我......我好害怕,一下子想......想不起来要怎么用法术了,阿青,阿青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一张嘴,呜咽声就止不住溜了出来,阿篱拉着沈青池的衣袖,断断续续地说着,刚刚见了收势的眼泪又哗哗地淌了下来。
太害怕,所以忘了怎么用法术?!
还有比这更让人听了想吐两口血的情况了吗?
低头看看自己胸口边耷拉着的这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还有那小半截白嫩的细脖子,沈青池极力压抑自己想要拧断他脖子的冲动。
不过,那层坚固的结界是怎么回事?很明显,当时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应该是被结界的光力击昏的,而且,虽然怕贸然击碎结界会伤了里面的小狐狸,但他明显已经用了将近七成的功力了,居然没有一丝裂痕......如果不是小狐狸被震醒了过来,恐怕......
而且,在和那结界较力的时候,那股淡淡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呢?冥思苦想了一夜也没抓到什么头绪!
“嗯?结界?什么结界?”
面对提问,小狐狸瞪着大眼睛这么说的时候,沈青池就知道,想要让这只狐狸精给自己解惑,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透过窗子看出去,天色应该尚早,沈青池又伸手把小狐狸按到被子里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的时候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无奈中午的米宴在即,任是怎么说也不肯再休息了。
素食斋虽在北地,但素茗师父的名气却是举国皆知的,作为素食斋响当当的首席采办师,而且还是素茗的独子,素然送上来的拜帖自然是分量够重,但得收到帖子的都赏了脸,甚至还有几家慕名主动上门的粮行掌柜。
意料中的,米宴办得非常成功,相信用不了五天,这凉夏米就会成为信源县乃至全国顶精贵的富贵米。虽然制成的凉夏米按亩产来说比白米低了很多,但折算成银钱收入的话,怕是高了不止两三倍呢。灾年反倒多获利,信源县村民头上的乌云总算了散开了,手里有了钱就可以到临近没受灾的地方多买些粮食,日子总是能过得去的。
米宴后,信源县的里正们便和入席的粮商们协商具体买卖细节,作为享有优先购买权的素食斋的代表,还是这场米宴的牵头人,素然是一定要全程参与的。
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沈青池就和素然打过招呼后,直接带着阿篱回蒲元村了。昨晚带阿篱回来的时候刻意回避着人,所以一早素然他们发现阿篱脸色不太好时就用晚上没睡好的借口搪塞过去了。现在事情解决,阿篱觉得身体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动也不想动。
一路上马车还不算颠簸,靠着沈青池的肩膀,阿篱透过车窗看外面满世界的衰黄,心里忽然就涌上了大团大团的酸涩。
“阿青,我......我想家了......”
沈青池闻声转过头,看小狐狸低垂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的模样,心里的感觉瞬间变得很复杂。
“那我们就回家!”沈青池伸手揽住小狐狸的身体,让他稳稳靠在自己肩上,“累了吧?闭眼睛睡觉!等睡饱吃足有力气了,我就带你回家。”
此时他们所在的蒲元村,距离欶州城至少有两千里地,多么遥远啊,但是,从沈青池嘴里说出的这句“带你回家”却让阿篱深信不疑,好像回家,就是一抬腿的事儿。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心心念念的事落了地,阿篱头一歪靠在沈青池的肩膀上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就连马车到了夏村长家门口也是沈青池把他抱进了屋子里。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整整睡了十二三个时辰。
实际上,阿篱是被饿醒的。一睁开眼睛天还没亮呢,屋子里黑黢黢的,从窗户透进来的光很淡,但足够让他看清睡在身侧将他抱在胸前的阿青。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近,近到他一低头鼻尖就能触到阿青的胸口,近到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阿青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睡觉时候的阿青,睡姿很老实,脸上的表情淡然沉静,一头乌黑的直发用束带松松扎着,额头饱满,双眉如黛,睫毛浓密,鼻子挺挺的,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嘴角还淡淡抿着,这么好看的唇,如果能时常弯起嘴角笑着该多迷人啊!
太沉浸在自我意识中的后果是,阿篱竟然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上了沈青池的脸,手指尾随着视线在他的脸上一一流离。
“啊——”刚抚上那柔软的唇,阿篱的食指突然就被咬进了嘴里,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幸而沈青池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阿......阿青,我吵醒你了吗?”捂在嘴上的手掌一松开,阿篱就心虚地朝沈青池笑。根据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只要对着阿青的时候乖乖的,脸上挂着笑,好好听他的话,那么无论自己出了什么状况阿青都不会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