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的剑灵 (越陌渡阡)

　　“已通知下去了，各洲都派出了船只前来接应，不过这条航线很偏僻，要花费一些时间。”短短几句话之间，古谦讲述了近期所做的一切。隐去了许多细节不说，诸如一些无法避免的冲突之类，也只是不想让苍舒忆的情绪再一次变得激动起来。

　　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古谦既然这样说了，想必他也是这般做的。在这孤岛上的几万人，是他苍舒忆召集而来，不管是为了怎样的理由与初衷，这都是他担负在身上的一层枷锁。无论是非会怎样判定他的罪孽，至少，苍舒忆自己不会原谅自己。

　　千钧重担就此卸下，苍舒忆挂在脸上的神情终于不再如先前般尽是敌意和防备。

　　“这就放心了？船都还没有到呢。”古谦半真半假的问道，“而且，即使有了船，岛上的这些人也不见得敢再一次坐我提供的交通工具了吧。”他的怀疑也不是不无道理，吃一堑长一智，上一次就是因为上了古谦这条船，才在鬼门关之前转了一圈。假如再来上一会，谁知道又会吧一船人带到什么地方？

　　苍舒忆这一次倒是没有急怒攻心，放松下来的精神使他的思维也变得清明许多。“除了船只以外，你难道就没有安排别的措施？我不相信。”

　　穷凶极恶的剑灵 正文 第三百章-身体不便，跑都跑不掉

　　盗贼的生存法则是黑暗的，生存的条件是隐蔽的，若是被旁人看穿，那么离他的末日也就不远了。所以古谦一直以来都竭力维持着神秘感，即使有时候他的举动会被人评价为疯狂，也在所不惜。

　　如今，苍舒忆一阵见血的指出他还有别的措施，被看穿到这样的地步，以往的古谦一定当场就痛下杀手，绝不姑息。

　　然而这一次，古谦只是微微一笑，“我只是把这座岛的坐标公布出去。岛上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权势大，只要有了这些信息，他们自己也能想出离开的方法。”

　　事实上就算没有坐标，假以时日，以这些客人的本事，要弄明白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古谦如此做，等于是卖了一个顺水人情。当然了，对方是否领情，还是后话。

　　听到这里，苍舒忆摆了摆手，“这件事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无论是谁都不能要求更多。古谦是个不折不扣的盗贼，即使他不再关心那些人的死活，也实在没有必要想办法帮助他们离开。将其留在岛上自生自灭，也是漠视的一种方式，而且还要简单的多。

　　再多的耐心也会有告罄的一刻，古谦不清楚自己能够忍耐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在达到极限之前，他一定会竭力压抑自己。即使给出的回答无法保证每一项都会令人高兴，至少，也该是真实的。

　　“这件事完了，你接下来打算问什么？苍舒家一行人的情况？”古谦的语气中隐约浮现着不满，即使不是十分明显，可也真实的存在着负面的情绪。没有办法不气恼，对于如今他们两人之间堪称诡异的气氛，苍舒忆竟然能够做到彻底的不闻不问，从醒来之后，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那些不相干的人的身上。

　　“你既然都想到了，那就说吧。”顿了片刻，苍舒忆又补充一句，“我也不是非要靠你，自己亲眼去看一看，也是可以的。”

　　古谦为之气结，这人，肯定是吃准了这是他的软肋，才一直死咬着不松口。没好气的道，“我把顶楼划给他们用了，闲杂人等都不能踏足这个范围，包括我在内。有了安全的空间，疗伤也好，还是干别的什么也好，都是他们的自由。”

　　苍舒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明白古谦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与苍舒忆处在如此剑拔弩张的环境之下，即使他有心插手，苍舒家几人也不会领情。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条件，就当下的情势来说，应该是最合适的做法。

　　“谢谢。”异常简单和普通的两个字眼，被苍舒忆说出来的时候，却带着生硬和干涩。大概是不习惯这么直白的感激别人，再说对方又是一名盗贼，实在是说不出的别扭。

　　古谦难得没有摆出讥讽的态度，而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一感激。以苍舒忆的性格，不让他说，他只会更加难受。

　　“现在，你的问题是不是已经都问完了？”古谦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幸好，尚在他忍耐的范围之内。

　　苍舒忆一怔，对方陡然变化的眼神让他不禁有种错觉，自己仿佛是被钉在展示台上的标本，动弹不得。这是迟早会面临的一刻，从他插手古谦与荒木之间的决斗开始，他其实就应该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然而，当初的想象是一回事，真正到来的时候，才惊觉现实完全是另一回事。

　　“为你解答了那么多的疑问，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让我问一个问题呢？”疑问的语气之中夹杂着十二分坚定的语气。古谦甚至没有等对方做出反应，就已经展开了话题——事实上，苍舒忆如今的模样，已经表现出了退缩的意思，真要等他来回答，只怕到死的那一天也等不到。

　　苍舒忆嘴角抽了抽，开始怨恨起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如果他好胳膊好腿的话，不用说，一定在就从床上跳起来，有多远跑多远了。而如今，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古谦有些可怕的目光，除了回忆可怜兮兮的表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你问吧。”这是妥协，没有办法的妥协。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苍舒忆认为自己在行动不便的时刻，还是不要触怒眼前这人为宜。

　　古谦再一次失笑，看着对方明明如刺猬一般，却又不得不做出让步时的矛盾表情，他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许多。“不用这么戒备，我的问题很简单。另外我也相信，关于我想知道的事，你一定早已准备好答案了。”

　　“不，我什么准备都没有。”苍舒忆赶紧矢口否认。这完全就是一个言辞上的陷阱，倘若真是简单事，古谦哪里用得着如此郑重的态度？他这纯粹是挖好了陷阱，就等着自己往里面跳。“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免得失望。”

　　“失望与否，要等我听了答案之后自己来判断。”古谦不为所动，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还继续纵容对方的话，真的可以准备去死了。“现在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想要一个理由吗？大概是古谦的问题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尖锐，苍舒忆反而一愣。“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挡荒木的一剑？”

　　“如果你愿意回答这件事的话，我也确实很想知道。”不是不了解苍舒忆在试剑大会背后暗中做的手脚，对于一直悬在头顶的“双刃剑”，古谦做了最大限度的利用。于是才会出现赛场之上，一千荷枪实弹的盗贼保卫赛场的场面。这样的举措除了是为了凑齐条件以外，也是古谦掌握局势的方法，他要让天秤朝着对自身有利的方向发展，所有的观众，都是他手中的人质。

　　本来只是随口一提，然而对方的接受度是苍舒忆所没有料到的。什么时候，古谦也变的这么好说话了？对此，苍舒忆不得不表示质疑，“你只有一个问题的权利，若是解答了这一项，其它的我可是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古谦点头，理所当然。“我想弄清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自己都糊涂了，不晓得最想知道什么。既然这样，还不如把这个权利交给你，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他想说什么？还没反应过来，苍舒忆就被迫接受了这一难题。如今看起来，这不啻于一块烫手山芋。最郁闷的是，他居然扔不出去。古谦好不容易将选择的权利给了他，假如在这个时候放手，万一……万一对方问他回答不了的问题，那他岂非更加头痛？

　　试探似得再次确认，“告诉你这个理由就可以？你难道不想知道别的，譬如说，我到底是谁之类？”没有忘记当日在赛场上，古谦一遍接着一遍的追问他是谁。那般凝重而认真的态度，对周遭的一切都彻底无视。

　　古谦摇头，认真道，“你是谁，这是我最无意了解的事。”略微一想，又觉得这个说法并不十分准确，于是紧接着又说，“其实，应该说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苍舒忆曾经说过——假如他自己想不出来，便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他是谁。

　　当时只觉得失望，甚至愤怒，还有就是当苍舒忆蓦然昏厥时，胀满古谦胸口的慌张。直到这几日，一直注视着对方昏迷中的脸庞，才一点一点明白过来，苍舒忆为什么要扔下那样一句话。

　　或许对他自身而言，都不清楚应该如何解释他究竟是谁。

　　假如认不出，只能再一次生生错过。

　　也幸好，他认出来了。

　　苍舒忆垂下视线，第一次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之前还可以自欺欺人，故意去误解古谦目光中所承载的意义，然而这一刻，他彻底失去这一可能性。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如今苍舒忆唯一能想到的做法就是装作视而不见。

　　“说吧。”无论如何，古谦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放过他。错过的次数已经太多，多的都不知该如何弥补。终于能够触碰的一刻，一丝一毫的妥协，难道他又要再次重复曾经的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