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呆籽也没见过凉阖何时高兴。
呆籽烦恼地想了又想,既然他已入了虎穴,不如再入深一点。
他趴在地面,腿软站不起来,于是连滚带爬来到凉阖跟前。呆籽心如擂鼓,这估计是他靠凉阖最近的时候了,冷汗哗啦啦的流淌。所以说,墨骁说得对,好奇心绝对要害死人。
近距离唯一的好处,即便这两人在耳边说悄悄话,呆籽也能听到了。
“为了表达诚意,我愿意向你提供凉弈心底埋藏的秘密。”心魔说道,“交换的条件是放我外出,在魔域透透气,我保证让他活着出门,活着回来。”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凉阖挑眉,他的伤口已止住了血,正加速愈合。
心魔琢磨片刻,凑到凉阖跟前:“凉弈心中,对你真正的想法,够不够交换条件,魔尊?”
凉阖动作微微一僵,呆籽伸长脖子,恨不得代替凉阖问一声,凉弈心里到底如何看待自己的哥哥。
“你不说话,我就当作交易成立了。”心魔笑得淡然。
心魔往后退了些许,额间的魔纹散去,暗红色的眸子也顿时恢复正常,弥漫四周的魔气减淡,环绕身体的黑气随之不见,似乎又回到了平时那个的凉弈。
凉弈正对凉阖扬起了嘴角,笑容非常干净,不带丝毫杂念,面对这样的凉弈,仿佛连凉阖的锋芒也瞬间柔和。
凉弈凝视凉阖小会儿,稍稍探过身,怯生生的在凉阖唇上吻了一下,笑道:“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闻言,凉阖心底一颤。
呆籽惊得下巴几乎落到地上,他肯定是喝琼浆玉液喝醉了,这不是真的。
下一刻,凉阖一把抓紧凉弈的胳膊,颦眉:“不要用他的样子说这种话。”
与此同时,凉弈表情一沉,眼底充满了悲伤,他的眼圈红了,声音竟有些不稳:“哥哥,你为何变了,是不是我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你才会那么讨厌我。别做那些让我难过的事,好不好,我真的特别难受。我不懂,我最喜欢的哥哥怎么突然没有了。”
“够了,不许再说。”凉阖的眉头拧紧了。
凉弈望着凉阖不说话,半晌,他身体微颤,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我一直知道,凉哲是你的儿子……”
“我叫你住口。”凉阖猛地掐住对方的脖子,心魔疼得厉害,在水里拼命挣扎,支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呆籽彻底懵了,刚才他们说了什么,凉哲是凉阖的儿子,那么此刻的凉家三姐弟,岂不是凉阖的子孙。
凉弈是凉阖的小孙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呆籽沮丧,凉弈这么温柔,凉阖这么让人讨厌,尸体兄怎么可能是这种人的小孙子。他才不相信这是真的,肯定是凉阖发现自己在旁边,故意说谎话骗他。
尸体兄痛恨凉阖给凉家带来的灾难,认为这个人根本不属于凉家,他肯定无法接受凉阖与自己的关系。
呆籽苦恼地连连晃头,不停给自己说,这些全是幻觉,今天晚上看到听到的都是假的,是他喝琼浆玉液喝醉了。
一觉醒来,事情依旧和原来一样。
他才不信凉哲是凉阖的儿子。
掐死心魔之前,凉阖总算回过神,他压住不稳的情绪,松开了手。
心魔濒死之际缓过气,连连咳嗽,慌忙连退了好远,与凉阖保持距离。他理顺呼吸,望向凉阖。
一旦戳中凉弈的问题就无法冷静面对,这相当致命。
这么下去,这位魔尊没准会比他的笨弟弟死得还快,魔域不是给任性小孩玩闹的地方,暴露自己的弱点,何其愚蠢。
第49章
一时间,浴池格外安静,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池中的热气徐徐升起,模糊了眼前的画面。
呆籽看了看凉弈,又看了看凉阖,急得额头冷汗直冒。喝了琼浆玉液,他消失的每一刻都存在太多未知的变故,时间非常珍贵。这两人若是一直这么默默的不说话,岂不是要活活憋死围观的呆籽。
他趴在地面,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住在凉弈体内的那个魔物刚被凉阖教训了一番,暂时不敢贸然上前招惹凉阖,不远不近的喘气休息。他俩的距离不近,那么呆籽也不愁自己远了听不到两人的悄悄话。
不管怎么说,呆籽觉得与凉阖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魔尊的脾气让人捉摸不透。
兴许是呆籽太过紧张,大冬天,他的里衫竟然湿透了。偷听的短短一段时间,不知是浴池水气的原因,还是他心里太害怕了,冷汗一直狂冒,此刻,衣服贴着皮肤颇有些不自在。
呆籽的目光在凉阖和凉弈之间往返,等待其中一人打破沉默。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凉阖先开口的可能极小,呆籽进而把注意力转向了凉弈,他十分关心凉弈目前的身体情况如何。
起初,凉弈仅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凉阖,但不知发现了什么,之前并没无异常举动的凉弈忽然警惕起来,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
他的视线在呆籽的附近明显停了停,随后突然定在呆籽所在的方向,直直迎上呆籽的目光,惊得呆籽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呆籽瞪大双眼,不好,难道被对方发现了?
他用手捂嘴,屏住呼吸,心中犯愁,琼浆玉液的效果这么快就开始减退了?
假如凉弈发现了他,那么意味着凉阖肯定也会发现他。凉阖怎么可能容忍呆籽偷听谈话,这位魔尊不可能让听到这些对话的人留活口。
呆籽匆忙取出怀中的白玉瓶子,这是他现在为数不多的选择。如果真是琼浆玉液的效果减淡,那他非常有必要赶紧再喝一口琼浆玉液隐藏自己,等到对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再悄悄溜走。
心魔始终盯着呆籽的位置,凉阖并非理会心魔,他徐徐闭上眼,浸入池水之中闭目养神。
呆籽天真的以为凉阖的反应等于凉阖没有下一步动作,很快,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猛然间,浴池的水瞬间沸腾,数不清的水柱化为利箭铺天盖地的袭来呆籽。
他刚打开白玉瓶,尚未喝水,吓得动作当场僵住了。
瓶口腾起一团淡淡的白雾,玉瓶忽然在呆籽手中微微一颤,瓶身泛起柔和光芒,柔光霎时将呆籽笼罩其中。
水箭悉数穿过了呆籽的身体,没有一箭偏差,全部正中目标。幸好呆籽仿若从始至终不存在一般,逃过大难,未被水箭击中。
久久的,呆籽脑中一片空白,连逃跑是什么都忘记了。
片刻,心魔冷不丁在池水里站起身,他一步踏上池岸,顺了顺打湿的黑发,淡红色的水顺着背部的皮肤淌过后腰,沿着臀缝流过腿侧,勾勒出诱人的身形。
奈何凉阖完全不理睬他。
心魔轻轻一笑,同在一副身躯,他对凉阖极度匮乏吸引力。这些动作如果换了那个笨弟弟,凉阖或多或少会乐意多看两眼。
这兴许就是所谓的差别待遇。
心魔弯腰拾起凉阖丢在地面的外袍,他扬手将袍子往自己身上一裹,大步走向呆籽当前的位置。
他微微颦眉,在那附近走来走去。刚才,这里的气息突然变得让他相当不自在,好像无缘无故多了一双眼睛在打量他。
心魔抬手在呆籽的头顶晃了晃。
他盯着自己的手,意外碰不到任何东西。此前的气息要怪异有多怪异,偏偏却什么也看不见,殊不知越是这种越显得可疑。
呆籽坐在地面,伸出胳膊抱着腿,对方的手几次三番伸向了他,又接二连三的穿过他的身体,过去了。
心魔紧盯呆籽所在的位置反复看了看,扬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水箭之后,这种诡异感觉彻底消失,窥视秘密的人不是走了就是死了。
死了的不担心乱说话,能逃走的,估计也难以对付。
没有多少收获,心魔慢步又返回池边,来到凉阖的身后。随即,他在池边坐下,身体稍稍前倾,贴着凉阖的后背,下巴枕在对方的肩膀上。
他合上双眼,声音非常轻,轻到呆籽根本听不见心魔给凉阖说了什么话。
“你不在的时候,你的四魔将全都悄悄出入过月宇殿。魔尊,看紧你的那些手下,我的交易仅限于你,可不负责应酬其他人,以及刚刚或许在这儿偷窥的古怪家伙。”
心魔尾音一低,凉阖骤感肩头一沉,心魔的魔气隐去,仅剩凉弈微弱的呼吸。凉弈意识很淡,浑身无力地倚在凉弈后背。
呆籽搂着白玉瓶半天回不过神来,他的心跳得非常快,快的就差没从胸口蹦出来,他现在不仅仅是腿软,还全身软,爬出去的力气都挤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凉阖攻击系上心魔慢步呆籽跟前再三查看,完全把呆籽吓懵了。
万幸的是,白玉瓶与面具兄的结局有所区别,没有落到玉碎的可怕下场。
以当前情况看来,白玉瓶抵挡凉阖的攻击更加有效,这些事面具兄和玉箫真应该早点告诉他。如此一来,他不必辛苦的带着面具到处跑,面具兄也能免遭凉阖一剑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