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前一天的时候,季涵雨就联系了陆明萱,告知她开会的事,让她务必要亲身到场。
彼时陆明萱满口答应,还转头跟江月离商量着来个怎样的闪亮登场。
谁知才几个小时过去,当事人就玩起了失踪,就连江月离的手机都没有人接了。
季涵雨心很累。
最后一个到场的人路过季涵雨的身边,用了然而怜悯的视线注视着他。
“我懂你。”这位曾担任过陆明萱助理的老同事拍了拍季涵雨的肩,“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不过以后你就解脱了,考虑来我这儿吗?”
被昔日的“仇人”用这么高高在上的目光注视着,任谁也不会觉得对方是真的出于善意。
季涵雨脸上挂着微笑,手上险些直接捏碎了手机。
这位前任助理早在陆明萱回来之前就在公司里任职了,自陆明萱一路升上去之后,他也担任过她的助理。
后来没多久陆明萱就查出他不止吃里扒外,跟陆家其他人通风报信,还贪污了公司不少公款。
不过这家伙也算是公司的元老级员工,背后又有人撑腰,陆明萱那时候还年轻,最终也只是将他撤了助理的职位。
之后这位前助理转头就投奔了真主子门下。
再往后,季涵雨飞快地被陆明萱提拔上来,接替了前助理的位置,同时也得了许多人的眼红与不爽。
那位前助理看季涵雨不顺眼,没少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
不过陆明萱掌权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季涵雨作为坚定的陆明萱一派,身份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那些对他冷嘲热讽使绊子的人压根讨不到什么好处,转头还得对他卑躬屈膝地小意讨好。
季涵雨并不在意这些事,不代表那些被他压一头的人也不介意。
如今陆明萱出事的风声一出,那些人一个个倒是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准备“痛打落水狗”了。
“哎季助理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强,你来我这儿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样吧,我底下还缺一个部门经理,回头我跟老板说一声,直接把你调过来怎么样?哎说起来我老板正好在里面,要不我们一块进去吧。”
看着对方假惺惺的笑脸和故作亲热的动作,季涵雨冷笑了一声,伸手拍下对方的手。
他不像是陆明萱生来就有这么一家大公司要继承,如今一切靠的都是自身的能力。
年纪轻轻能做到这个位置,他靠的绝不只是跟陆明萱关系好——
相反,事实应该是正因为他跟陆明萱是朋友,所以才愿意接受她的再三邀请来陆氏,帮她工作不提,还时不时帮忙处理些烂摊子。
别的不说,季涵雨进公司的第一个月就已经是部门主管了。
第三个月的时候,他就以火|箭般的速度窜成了陆明萱的助理。
这样的人心底绝不会一点傲气都没有。
简而言之,季涵雨感觉到被冒犯,且被侮辱了。
“不用了。”季涵雨外在的教养远比暴躁陆总好得多,这时候也没有摆出什么不雅的姿态,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我要等陆总过来。”
“哈哈哈。”前助理大笑了几声,终于忍不住讥讽道,“你不会还真以为陆明萱还能回来吧,你真是天真得可笑。”
“爆炸案的细节还没有公布,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人被炸死了。”季涵雨公事公办地分析道。
“哼,就算她命大逃了一场爆炸,你以为她还有第二次的好运吗。”前助理冷笑了一声,“这么好的机会——死在爆炸里就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说完,前助理又用力拍了一下季涵雨的肩,随后带着报复的快意扬长而去了。
季涵雨被拍得一个踉跄,险些撞到了墙角上。
他眉头微皱着,将刚刚的录音重命名保存下来。
但与此同时,由于对方的嚣张气焰,季涵雨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
那人说得没错。
就算陆明萱命大躲过了爆炸——且不论这场爆炸到底是不是人为,但这就为那些人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与借口。
现在大多数人都以为陆明萱已经死在了爆炸之中,如果有人借势而为,使这个谣言变为现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涵雨又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五分钟之内,要是陆明萱再不出现,他绝对、立刻、马上就辞职。
季涵雨恨恨地想。
……
陆明萱对于季涵雨的担忧与怨气毫不知情。
事实上她眼下也确实身陷困境,颇有些焦头烂额的烦躁感。
此刻距离爆炸案发生已经过去了四天。
虽说一开始她确实存了几分封锁消息来钓鱼的意思,但两天之后的事态就有些脱离她的掌控了。
有人刻意散布了陆明萱被炸死的谣言。
原本只该有少部分人知道的消息瞬间扩散到了整个K市。
就差在报纸和网络上大肆宣扬了——
后者倒是有过,不过才冒出头就被江月离掐死在萌芽里了。
自从上次结婚的帖子出现之后,“陆明萱”、“陆总”之类的词已经成为了隐形的禁词——
你发可以,但是别人绝对看不到。
始作俑者江月离深藏身与名许久,倒是没想到在这时候又变成了意外惊喜。
江月离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
从网上出现大批量的僵尸号四处发布陆明萱的死讯开始,各处也开始冒出了类似的消息。
随后就是他们那些圈子里的传闻。
陆明萱意识到自己可能走了一步坏棋。
敌人的狐狸尾巴还没抓住,她自己说不定就要被搭进去了。
为了避免一出门就“被炸死”的凄惨下场,陆明萱都没敢出江月离的房间。
没有人能猜到陆总愿意屈尊蹲在江家一个小杂货间里。
陆明萱暂时在江月离的房间安家,一边跟她合作多年的私家侦探联系,一边艰难地躲避着江家的排查。
自从那一晚之后,江夫人对江月离的紧张程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每晚非得要看江月离一眼才肯去睡觉。
有时候江夫人还会在半夜的时候突然敲门。
这就苦了陆明萱了。
为了避免被江夫人发现,陆明萱先后钻过衣柜桌洞床底,紧张兮兮地扒着江月离的头发大腿脚|踝,最后又滚出一身泥出来。
江月离忍了很久,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少嘲笑陆明萱几次。
——她也就只笑了十次而已。
陆明萱的回应就是一脸和善地搂住江月离的脖子,在她脸上留下自己的手掌印。
这样的互相伤害一直持续到了季涵雨打电话说起股东大会的事的时候。
陆明萱意识到自己必须在一个公开的场合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在此之前不必要的损失与试探都应该避免的。
而这场会议就到了她该重新登场的时候了。
为免迟到,当天清晨天刚亮的时候陆明萱就出发了。
她还特地带上了江月离,一是因为她尚有一些技术上的问题需要对方的解答,二来江月离这人实在是邪门。
江月离嘴巴很毒——开过光的那种毒。
对此陆明萱早有体会,但事实上有好几次她都是托了江月离的福,才勉强逃过一劫。
前面遇到的事本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暂且不提,单说这一次爆炸,若非她临时想到要去找江月离,也未必能够躲过一劫。
但是考虑到江月离嘴里吐出的“诅咒”,陆明萱都一时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福星还是霉星。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几次勉强逃脱生命威胁的时候,都是跟江月离待在一起的。
做个保命符总算没问题。
再不济,放出她这么个乌鸦嘴大杀器去毒害对手也是可以的。
陆明萱带着江月离再次跳楼的时候,不仅熟门熟路,还信心满满。
倒是江月离仍然未脱开恐高的心理阴影,趴在陆明萱怀里好一会儿才勉强顺平气。
“陆总,我觉得你应该稍微低调一点。”江月离摸着自己的小心脏,真诚地建议道,“这么高调张扬很容易被针对的。”
陆明萱没忍住白了她一眼:“那照你昨晚的建议,大半夜的蒙着个脸跳窗就不显眼了吗?我看咱俩到不了公司,说不准就得在警|局通宵了。”
随后陆明萱直接将接在怀里的人扔进了车副驾。
江月离双手越过安全带,将电脑死死抱在怀里,好像还没缓过来,脸色刷白刷白的。
这时候的陆明萱还没有意识到江月离的乌鸦嘴发动的范围有多广。
但不到五分钟,陆明萱就反应过来了。
江月离正说着:“陆总,我感觉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下一秒,陆明萱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方笔直撞过来的车。
经验使然,陆明萱对飙|车|漂|移也略有心得。
“砰”得一声闷响,江月离一头撞上了车框,临时扣在前面的手机也被甩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