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心里莫名安定下来,他趴在季青梧怀里,道:“我们先去九华看看。”
季青梧点点头,道:“好。”他想了想,拿出一块碎银交给掌柜的,道:“打搅了。”
掌柜的接过这块碎银,感觉像是个烫手的山芋,青年离去的背脊挺直着,可他忘不了青年脸上的苍白虚弱。
叹了口气,正要招来小二收拾屋子,却听见店门口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愤怒,“凭什么不让修真者住?”
掌柜的猛地一拍大腿,哎呦,今天这是什么事啊,怎么都聚到一堆来了!一边心里道着苦,一边又振作起精神迎向来客。
站在门口的青年身量不高,穿着一身暗绿色的袍子,袍子被撕扯得破旧不堪,一双大眼清澈见底,却蕴含着滚滚的愤怒和委屈,清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为什么不让修真者住?”青年又恶狠狠得问了一遍,猴头却哽咽起来,眼里有点点泪光在涌动着。
客栈大厅里面顿时一片寂静,食客都在看着来人,有反应快的连忙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的抱头逃窜,随后越来越多的食客跟着跑了出去,顿时一片狼藉,掌柜的哀嚎不已。
不凡从季青梧怀里探出头来,一看,表情呆了,随即眼里蓄上了泪水,呜呜得低叫着,禁不住声音嘶哑得叫了一声,“嗷!”
这一声虽然细小,但是逃不过青年修真者敏锐的灵识,他转头看过来,视线直直得打在不凡身上,可也只这一瞬便移开,看向抱着不凡的季青梧,随即,不凡明显看到青年身子一僵。
青年一瘪嘴,再也忍受不住得哭了出来,“季师弟!我还以为你和不凡都出事了,呜呜呜……”
85九华之变(二)
季青梧抱着不凡站在巷子深处,一脸无奈。
眼前的青年个子只到季青梧的下巴,还在不停抽泣着,不凡担忧得望着他,抬起爪子忽上忽下得扇动着,一边低低得嗷嗷叫着,“别、别哭了啊……”许久不见了,小师傅这都二十四五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白棘一把抹了泪,咬着唇抽抽搭搭得道:“季、季师弟,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们好久都找不到。”
季青梧见他渐渐平静下来,便道:“我们中了玉玑的禁制,困在一处空间。不想一出来竟然过去了十年。”
白棘惊愕得道:“十年前你就碰见玉玑了?那你没有受伤吧?”说着就要给季青梧把脉,季青梧顺从得将手伸过去,白棘轻抚了一下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绘着绿竹的白瓷瓶倒出粒丹药递给季青梧,道:“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虚得很。给,这是回灵丹。”他见季青梧吞服下后,这才皱巴着眉毛,慌慌忙忙得问道:“我、我徒儿呢……”随即满心担心得看着季青梧,一双大眼里又水汪汪的,似是怕季青梧说出什么残忍的话来。
季青梧将不凡小小的身子拎到白棘面前,道:“在这。”不凡连忙前爪抱头,遮住脸,可小小的爪子怎么也遮不住全貌。
被师傅看到这幅模样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白棘一怔,“这是不凡?”
季青梧艰难得点了点头。
白棘僵硬得看向不凡,见他明明捂着脸,还偷偷得仰着头看他,那小眼神的确跟徒儿那缺根筋的样子有些相似,情不自禁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即一惊便迅速将手收回,道:“这是怎么回事?”
季青梧见他面色难看,忙道:“怎么了?”
白棘沉重得道:“季师弟,你没发现这具身体没有任何生气在流转着吗?这只是一个容器而已。”
季青梧一手托住不凡的身体害怕他一个激动摔下去,一手伸到下面摸了摸不凡的肚皮,指尖所碰之处冰凉一片,季青梧轻轻摁了摁,的确如白棘所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豪的生命波动。
白棘咬了唇道:“依照他的状况看来,应当是有人强行夺舍之后,临时塑造出来一个肉体让他寄住。只是……这具肉体不知能保存多久。”
季青梧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白棘的判断,白棘见状,更为担忧得道:“我们都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结丹化出元神,届时可以依附在他人肉体之上,占为已有。这便是夺舍。而实际上,对于修士来说,一个夺来的肉体并不能长久的保存。如果这个修身自身的灵力过于强大的话,那么便极有可能会将肉体撑破。如果等到那个时候,不凡便回不去了。”
季青梧抿了唇,收紧了拳头,道:“若是那人修为已经到了分神期了的话……”
白棘脸色一白,眼中又有泪水涌出,慌张得道:“分神期?怕撑不过一年。是谁夺了不凡的舍?”
季青梧看向不凡,心脏突突突得急剧跳动着,不安与恐惧笼罩着他,“是黎夙。”如果当初黎夙逃出了禁制,那么不凡的身体便已经过了十年!那他的身体……季青梧轻轻摇了摇头,将不好的想法甩出脑海,无论如何总要去寻一下黎夙!
不凡则一想到一年与十年的差距立刻萎靡得靠在季青梧胸口,呜呜得叫了几声。
“黎夙?”白棘听了这个名字惊讶不已:“他不是千年前就元神尽毁了么?真的是那个被祖师爷从史籍上除名的黎夙真人?!先前不凡托我去查虚无衣的事情时,我在书楼藏书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关于黎夙真人的记载。他当年跟魔教串通,死在禁地的断崖旁边,适逢九华初建,祖师爷就将这段黑暗的历史彻底抹去了。”
一想起九华,白棘眼神暗淡下来,不甘心得咬着唇。
季青梧犹豫了下,问道:“我师傅他们如何了?”
白棘喉头哽咽,气闷得将头靠在墙上磕了几下,呜咽着道:“掌门师伯已经仙去了……”
季青梧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得看着白棘。
白棘抹了把泪,咬着牙将这段缠绕了他五年的梦魇道了出来:“五年前,九华禁地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无数魔气从裂隙中渗透进来,不过三日便将九华上上下下都染得一片乌黑。花草树木都已枯萎,修为稍低一点的精怪直接被魔气转化成了魔物。玉玑派了大量魔军征讨九华,布了万钧雷霆阵封锁住了九华的每一个出口。掌门师伯一面要指挥弟子与魔军交战,一面还要殚精竭虑得补好天漏之处。眼见着每况愈下,掌门师伯最终决定拿出女娲石来效仿女娲补天。可是……”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恨意,怒道:“我们都没想到,琅琊师伯……我以后再也不愿叫他师伯了……琅琊那个叛徒,竟然背叛了九华,他私下偷走了女娲石,交给了玉玑,玉玑趁机重创九华,掌门师伯也死在他的法术之下……往后,便是兵败如山倒了。现在的九华……正交由琅琊掌管。而三个修真大派之一的青云门早已是玉玑的囊中之物了。”
那日装作靡的神秘人果然是琅琊!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叛乱九华?难道为的就是那掌门人的位子?来不及过多思考这个问题,不凡忙叫了一声,白棘看懂了他眼中的情绪,攥着拳头道:“师傅……师傅现在应该还沉睡在寒石窟里,墨霄师伯用元神为阵心化了结界封住了寒石窟的入口。他被墨宵师伯用法术送到了千里之外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花若盈与骆鸣呢?”
“骆师弟自你们失踪后便主动请命下了山寻你们,而花师姐随着骆鸣一同下山了。二人现今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并没有听说他们遭遇不幸,我宁愿相信他们也安然无恙,同我一样在寻求机会击溃魔军。”
他望向季青梧,脸上虽挂着斑驳的泪痕,但表情严肃,眼神坚定而执着,道:“现如今,天下一片大乱,就连许多散修也投靠了玉玑。季师弟,这五年来我奔波往来于各地,就在努力去联系各家修真者,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
“嗷!”不凡连忙嚎了一嗓子,表示赞同得点了点脑袋,白棘不禁莞尔,摸了摸不凡的脑袋,道:“不过,先帮你夺回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不凡瞳孔一暗,想起那可怕的后果心里就恐慌起来,可被白棘抚摸的地方温软而又舒服让他情不自禁得在白棘手心里蹭了蹭,小师傅对我还是这么好,可还没蹭上几下,整个身子就被强行拉出了白棘手掌的覆盖范围,季青梧冷冷清清得道:“我们先上九华看看。”
黎夙和玉玑都对九华有仇,而现金九华局势如何了他们也一概不知。只能暂且上去九华,打探打探消息。
***
夜深人静。
两个身影蹭得一闪而过,躲在了廊后。
如今的九华魔气涨天,原本竖立在清华大殿前的祖师爷白玉神像已经坍塌,拦腰而断,头部砸在地上破碎了一地的玉石。
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哀嚎遍野。把守各处的都是魔物,只有少数几个紫衣弟子在随同巡视。
季青梧压低了气息,从背后接近一个紫衣弟子,出其不意得将其俘虏之后,如法炮制得拿下了第二个弟子。他与白棘一人一件换上了衣服,垂着头跟着魔物一同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