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天降大任之人必有天道气运在身,机缘、传承定是不少,若我们只是传命于他,让他听令行事,其心中若是因此而生怨怼,将来天劫之下,只要他稍稍留那么一点心眼,于我们那是大大不利。”
“哼!我看他敢,陛下之威仪岂是他小小的凡人所能抗,徐大人是多虑了。”
“陛下明鉴,吾等在这暗不见天日之地已居两千年未出世,想是人间久未闻陛下龙威,必有疏懒。再加上吾等虽仰仗此极阴之地重铸肉身、得以还阳,然这本是有违天命,逆天之事,天劫降下之时只怕另有天罚针对吾等。”说到此,那徐姓文官悄悄看了眼上座的脸色,情知那位陛下听此言必不愉忙又拍了句马屁。
“当然陛下龙威浩荡,必不惧那天劫,只是此次毕竟是无量量之天劫,非同一般,还是多多慎重对待为好。”
只是无人注意到,本已退至一旁的明溪宽大长袖下是死死握紧的拳头,小心掩去低垂眼内的如山恨意和嘲讽,什么仰仗极阴之地,还不是靠吞食他们族人才得以重活。
如徐姓文官所料,上座之人待听到徐维有可能会对他们不利,本已生出杀心,他本就是自负之人,一般天劫都入不得眼,何需仰仗这一小小凡人,乃至想到无量量劫才又心生顾虑,沉吟良久方又问向徐姓文官。
“爱卿有何良策?”
这也就是那人是他历来的左臂右膀,若是换成他人先打杀了再说,管他说的是对是错,敢落他面子的都该杀。
“陛下不如召他上殿觐见,以示皇恩。待得下殿之后由微臣出面再与之周旋,恩威并施,不怕他不就范。”
“就照徐爱卿所言。传徐维上殿。”
上面之人话音刚落自有随伺的宫人尖声通传,一声声尖细的刺耳嗓音自殿内依次传出。
徐维的自我安慰大法戛然而止,看着从殿内走出领他进去的宫人定定神,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深吸口气随来人迈步跨进了这座威严阴森的殿堂。
殿内经过,徐维事后每每想起都出一身的冷汗,那哪是召见压根就是鸿门宴!
即使殿内众人大多无视他这小小蝼蚁,可单单这些人无意间泄漏的威压也够他喝一壶的,自进殿后,徐维就忙着运功抵抗这股威压气息,浑然不觉殿上之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知等他回过神时是被人牵着走出了大殿。
到得殿外,只模糊间辨认出牵着他的人正是一路带他来此的那人后就一口鲜血喷出,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这一昏于他只是些许内伤,有无界那么多丹药在稍事调理即可无事,却是因祸得福让殿上众人愈加的看轻于他,也得了个喘息之机,躲过了稍后的‘详谈’,无形中省掉了一些事也改变了结局。
当徐维于昏昏沉沉中在此醒转,已是接见的第三日,迷糊的睁开眼看到顶上华丽的床帏,惊坐起身,不知身在何处。
昏暗的房间中,隐约可辨奢华的摆设和桌椅,窗前一软榻上正坐一人背对着他面向窗外,长长乌发披于腰间,一身墨色衣衫于腰间由一根同色的腰带束紧,勾勒出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身。
“你醒了。”熟悉的清冽声响起,正是到此后带他进城的人,不是明溪又是谁。
“我是在哪?”
“在我族居住之地,冥城中不适宜有外人居住,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现在好点了吗?”三言两语解释了将徐维带到这的原因,虽是关心的语句由他问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冷冽。
想起昏倒的缘由,暗骂一声倒霉,运转功法流遍全身经脉,还好除了一些细小处有些为破损大致无碍,只是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别傅鹤出关不见他消息白白担心。
想到这徐维急忙默念獒一,询问无界情况得知一切无恙后才放下心中大石,而明溪只以为他是在检查自身情况,默默在一旁也并未打扰。
“前辈……”
“明溪。”明溪眼内闪过一丝阴霾,听到徐维的称呼只觉一阵的不适,这两字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侮辱。
“呃……明溪前辈,多谢你这几天的照料,我已无大碍。”
明溪皱皱眉,搞不懂这些人类怎么这么多礼节,就像要吃他族人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们以为被吃还是种恩德,真是令人厌恶。
淡淡的看了眼徐维,点点头,转身出门让人拿点热食进来,他也不知这么弱小的人类要吃什么,只是听说凡人都喜欢吃加热的食物,就让族人照样准备了点。
看着桌上还冒着热烟的黑黑的不明物体,徐维黑线的看看明溪又看看盘子里姑且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他可不可以不吃。
“怎么了,你不吃吗?我听说凡人都是这样吃的。”明溪淡漠的双眼里闪着纯洁的光辉。
为毛他有种不吃下去就是犯罪的罪恶感,徐维悲愤的腹诽道,凡人就吃这种东西的话都不用天劫了,早都灭绝光了。
对着明溪清澈的双眼,徐维艰难的举起一旁的筷子,举箸维艰的伸向盘子,黑色的物体彷佛在嘲笑他似的大咧咧的摊在那,等这看好戏。
要不是明溪的眼神实在太清澈,又长年居住于地底不与外世接触,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什么时候杀了人全家,搞得现在要他服毒自尽。
你是没有啦,不过你的同类有,可怜的徐维就当是为人类还债吧。
一面是食之后果不明的可疑物体,一边是修为高深的前辈高人,貌似人家还是特地为你这个弱小准备的,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迟迟无法向下面的东西出手。内心激烈交战了半响的徐维最后还是败于口腹,光棍的一把放下筷子,一双泪眼热情的看向明溪。
“我最近开始辟谷了。”
“哦。”明溪有些莫名的看着热切的看着他的徐维,疑惑的眨眨眼,试探的说道:“恭喜?”
“……谢谢。”早知道这么简单,他做哪门子的纠结哦。
幸好明溪也没在食物上多纠结,唤人进来收走了那盘让徐维避之如蛇蝎的‘食物’。一回头就看到徐维一脸的放松和看到他回头挤出的尴尬笑容。
植物性子大多都是单纯的,应该说大多妖修都是如此,敢爱敢恨、恩怨分明,明溪应就是属于这一类,外表的冷漠来源于亲族的逝去。
但面对同样身为人类的徐维,在一开始听到其心声后,明溪难得的对人类产生了好奇。徐维不同于那些自喻高高在上,明明已是阳寿已尽却偏偏舍不下人间富贵,死了还要继续享受权势,甚至为一己之私逆天而行践踏其他生灵。
他也许同样有自私,只是明溪在看透徐维内心中阴影的同时,却同样看到了他内心深处那种为了守候自己重要的人可以不惜一切的决心。
这算是上天为弥补幽冥草自出生就不得见世间万物的补偿,它给了他们一族看见其他种族心灵中各种色彩的天赋,这是流传于幽冥皇草的秘密。
这种天赋在冥城里的那些人想对他们不利时让他们当机立断,在族中一些长老自我牺牲后保存下了他们这些年轻的血脉,但同时也让他们失去了那种不惜一切、破釜沉舟的决绝。
明溪不知道族老的选择是否正确,比起这种在人刀口下整日战战兢兢,他更愿意拼却一切去博一个未来,只是他个人却不能代表全族的利益。
嬴政留着他们,一是看在他们够识相,甘愿伏于他脚下为奴,二又何尝不是想把他们的好处放到最大,他们只是他手中的筹码。
这种过了今日就没有明日的生活,明溪已过腻了,他可以一走了之或干脆自我毁灭,可是族老临终前交给他的担子,所有族人的未来却不能舍也舍不下。
也许这个人是上天给他的唯一一次机会,冥城中的那些人轻视于他,认为只是筑基期的小辈也只是靠了上天的气运,无足挂齿,可他不会。
那些蠢货,明溪心中冷笑着,在无量量劫之下天道气运加身就是最大的筹码,那些人已经自大惯了,即使连天道都已隐隐不放在眼里,他们终会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对徐维只要不是涉及到他自身利益,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比威逼胁迫要来的有效地多。再胆小的人也不会甘愿为他人的踏脚石,也许他决定的这条路还有许多的不确定,但明溪愿意赌一把。
抬眼看向徐维,一向冷清的眼力有着希望和决然。
接受到明溪诡异的视线,徐维倒吸一口气,该不会……这人难道对他一见钟情?那些野史杂技里不是经常有写,妖类经常对他接触的第一个人类产生好感,难不成他最近走桃花运?
可他已经有了傅鹤,他不能做出对不起傅鹤的事,可这人要是用强怎么办555555……他要贞操不保了?
明溪表示你想太多了,刚有点温度的眼迅速冷却结成冰,咬紧牙关掷地有声的朝徐维吐出几个字,“你想太多了!”其实他更想直接吐在那张纠结不已的脸上。
一反刚刚的YY时的猥琐,徐维收起表情,满脸戒备的看着明溪,果然有古怪,从一开始在观察幽冥草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时除了被探视的僵硬,脑中还走马观花的将过去的经历都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