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温和地笑了笑,走过来拍好友的肩:“跟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的还是,你应该试着不要对曾小贤太苛刻。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还是很优秀的,一点也不输给那些被捧上了天的费穆尔神眷者。”
书记官再次施展了毒舌功力:“你是指他洗衣服的能力?我必须说实话,即使是操纵着机甲来干这活儿,我都能洗得比他干净。”
布兰特笑道:“那你得帮帮他。既然今天的公务都办完了,一起去湖边散散步怎么样?顺便慰问下属,这样有利于稳定军心,提高士气。”
书记官拿起法典,严肃地道:“你愿意指导他洗衣服,就开着霜之咏叹调去蹲在湖边亲自示范,在机甲操作上我向来不如你,我愿意在旁边看。”
20第20章
或许是因为昨天没休息好的缘故,曾小贤发现自己居然在等待的间隙里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发现太阳已经沉到了山背后,整个天空都是瑰丽的蓝紫色,三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头顶,有大型的飞行生物在空中飞过。曾小贤反手抹了抹嘴角,想起身旁还有个人,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想转过头去跟有着大魔王的名字的男人说句话,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锋利的小刀悄无声息地从旁边伸过来,静静地抵在他脖子上。
曾小贤:“=口=!!”
地球人整个僵住了,起身起到一半,用两只手肘撑着身下的石头,连呼吸都停滞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出异星球之上瑰丽的晚霞。都说人死的时候会想起很多过去的人和事,于是这生死存亡的一瞬间,宇宙烈士曾小贤也想到了很多。
从小他就喜欢植物,立志要成为像父母那样为雨林保护贡献一生的学者,因此读书的时候没有交过女朋友,更没交过男朋友。人家早恋的时候他在认真读书,人家分手的时候他在实验室里对着培养基上的一团愈伤组织傻乐,跟见着了自己的儿子似的。莫名其妙穿了个越,遇上一个英俊温柔得可以把十个曾小贤比下去的大帝,禁断(……)的感情才刚刚有点小萌芽,他这里还没彻底变弯,就要被布兰特用一生的眼泪(……)来祭奠。
也好,曾小贤哽咽地想道,起码在自己死了以后,这个陌生的星球上还有人记得他的脸。将来以处男之身下了地狱,见了阎王爷,还能在被他嘲笑的时候用布兰特会怀念自己的事实来反驳他。
嘤,野百合也有春天……什么的。
感觉着刀刃上传来的冷气,曾小贤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只是望着天空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我、我、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身衣服了……壮、壮士,你要就拿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你下手要快……快一点,我怕疼。”
他也没有去想刚刚还待在他身边的路西法去了哪儿,是被身旁这人悄无声息地杀了,还是一时走开了。说完那番话,他就哆哆嗦嗦地闭上了眼,等着那把秀气但催命的小刀捅进自己的脖子里,鲜红地血喷洒出来,将这一片盐碱地都染红。
说不定,明年这里就要开出Winkelried玫瑰来了……
【作者注:传说中的玫瑰,是从瑞士的爱国志士Arnold.Von. Winkelried,一个为祖国而牺牲的英雄的血里开出的花朵。】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像芦苇丛中掠过的一只翠鸟,让人印象深刻到整个夏天过去都无法忘记。
曾小贤漆黑的睫毛抖了抖,努力地支撑着自己不要从石头上滚下去。这个低沉的、邪魅的(……)、属于男人的声音,绝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所以这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不会是一个玩笑。他急速地转动着自己的大脑,那会是谁?身手高明到瞒过一个前任赛尔德军人,甚至把人悄无声息地杀死在他身边,难道这人是冥加?
……难道他真的是布兰特命中注定的基友?!
走在前往盐湖的路上,大帝打了个喷嚏,忽然感到背脊一阵阵发凉。
没有等到预想的疼痛,曾小贤忐忑无比,生怕这个疑似因赛特帝王的男人不肯给他一刀痛快的,要玩凌迟处死那一套。
就在这时,抵在他脖子上的小刀离开了。
曾小贤:“…………?”
脸被冰凉窄小的刀身拍了拍,“睁开眼睛,看着我。”
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好像不久之前才在哪里听过。地球人撑开一边的眼皮,长时间保持着上半身离地的动作,紧绷的腰部有点发软。他僵直地转动脖子,看向刚刚拿着刀威胁自己的人,一看之下又惊又怒,手一滑差点从石头上滚下去——
@#¥%&——!!=皿=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脸,霎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挥开那只拿着刀的手,吼道:“布兰特你存心的是不是?!昨晚搞得我一晚没觉睡,今天又拿刀来吓唬我——”越说越生气,又伸出爪子在那只像艺术品一样修长的手上挠了一下,“拿开!你以为你在吓唬谁啊?!”
这个他认为是布兰特大帝的男人闻言颇感兴趣地眯起了眼睛,左手撑着地球人身下的岩石,整个人倾身过来,挡住了曾小贤头顶的月光:“你叫我什么?”
曾小贤瞪圆了猫一样的眼睛,承受着这种被大型猫科动物压迫住的感觉,渐渐回过神来:“布兰特……你不是布兰特?!”
o_O
地球人倒吸一口凉气,仔细一看又好像真不是!
眼前的人虽然乍一看跟布兰特长得一模一样,但认真看了才发现他的轮廓比布兰特还要深上一些,眼睛和眉毛都是纯粹的黑色,睫毛长而且卷,唇边的笑容里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一缕长发从他肩上垂下来,拂过地球人呆滞的脸,他转动视线,呆呆地看着那缕漆黑如墨的长发——
真不是布兰特,他记得他的头发明明是像火焰一般的红色,耀眼得仿佛要灼伤人的眼睛……
曾小贤真心开始害怕了。
嘤嘤嘤,大帝的基友怎么跟他长得一个饼样似的,不要告诉他这两个人其实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同母异父什么的——这不合逻辑!
按照这里的人基因强悍程度,不是应该儿子像老子,像个十足十么?就算真的是同母异父【对不起,皇太后……】,一棵植物跟一只虫子也不该长得这么像,除非……除非上一代也长得一模一样!!于是上上代长了一样的脸,再上上代也是,这样顺藤摸瓜一直回溯,一直回溯,到、最、后——
总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呢,内?
黑发黑眸的男人对他害怕的脸似乎很感兴趣,露出像魔王一般邪恶又迷人的微笑,朝他靠近:“你很怕我,嗯?刚刚不是还那么大胆地吼了我,还打开我的手吗?”
曾小贤:“……”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是布兰特啊……
魔王把玩着指间的银色小刀,挑了挑眉:“不要光顾着发抖,回答我的问题,嗯?”
曾小贤嘴唇一抖,哭丧着脸说道:“我不就把你跟你基友搞错了一次么,犯得着这样对我吗?自古基友相爱相杀都应该关起门来在房间里进行,没理由老是把无辜群众卷进你们的纠纷里啊……”
本来躺在地球上中枪就已经够可怜了,来到外星球躺下他还是要继续中枪,原来枪靶子的命运从不以空间与时间为转移,嘤,他果然应该自行了断算了吗?
黑发黑眸的魔王停下了手指的动作,刀尖明晃晃地对着地球人的胸口:“基友?”
曾小贤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坏了,他这不是要恼羞成怒了吧。
对着刀尖,他也不能不管不顾地撒泼,声音便立刻小了下来,含糊地嘟囔道:“搅都搅了,还不准人家说么……”
见面前长得跟布兰特一模一样的美男子眯起了深邃的眼,似乎有动怒的倾向,曾小贤连忙住嘴,小眼神开始心虚地四处乱飘。忽然之间瞥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曾小贤马上激动了,结果激动过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呼救都办不到就咳了个半死:“咳、咳咳、咳……”
黑发黑眸的男人意外地扬了扬修长的眉,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笨拙的费穆尔人,伸出援手扶起咳得脖子都红了的曾小贤,用还算温和的力道地拍他的背:“你怎么这么笨,居然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曾小贤恨于无法向远处的大帝跟书记官传达自己被人挟持的信号,两手握成拳头,伏在岩石上拼命地捶打,一边咳一边发出呜咽的声音,像只受伤的小兽。长得很像布兰特的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两下,好吧,被口水呛到都要一副悔恨得要杀了自己的模样,还是不要继续开这个小鬼的玩笑好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太久没回赛尔德了,现在的后辈难道都进化成了这样?虽然表面还是俊美的青年,内里却已经是饱经风霜的年长者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感慨了一番。
猿臂一伸,揽过这个长着娃娃脸的费穆尔人,黑发黑眸的赛尔德人很大度地许诺道:“好了,我不会把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事告诉其他人的。”想了想,补充道,“绝对不会告诉你那个布兰特,怎么样?别再捶石头了,它又没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