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剑出鞘的声响在这小房间里格外的清晰,宫玉持剑站在这李婆婆面前道:“解药在哪里?”
“真……没有。”李婆婆面色苍白应着:“代皇后自幼时便与常人不同,全然是清姬夫人,小阁楼原本好像是用来关押因为遭受刺激而精神不对劲的怀有身孕的清姬夫人。”
“后来呢?”
“再后来不知何时就变成代皇后和清姬夫人一同关在小阁楼。”
宫玉打量着这李婆婆问:“真的?”
“真的,这事封锁的严,当时也怪玄乎的,就连我们这种一等婢女也没能得到一点消息。”
“那为什么要暗中给代皇后服用汤药?”
李婆婆犹豫的说:“这事代氏祖母吩咐,我也不知啊。”
“你不知?”宫玉握着停在李婆婆脖颈旁道:“知还是不知?”
那锋利有冰凉的剑锋吓的这李婆婆一愣,眼泪刷地流了下来道:“饶命啊,我也只是知道好像是关于什么病的药,不仅代皇后,清姬夫人就连前皇后娘娘也都服用过。”
“解药呢?”
“这事只有代丞相同掌管代氏一族大小事务代氏祖母才知道,我也跑腿的,哪里敢打听。”
倘若原本代如颜只是有些许精神失常,因着那长年被迫服下的药汤而变本加厉,甚至不受控制。
是因为代如颜发现汤药中的不对劲,所以才会想要永生之花吗?
宫玉迟疑的想着,又觉得不对劲便问:“为什么代氏祖母要这般做?”
那李婆婆哆嗦的应着:“代氏一族自从代氏祖母掌权,因为太过严苛所以处死不少的婢女仆人,往往至深夜代氏园子里还能听到清姬夫人被责罚,不仅仅是代皇后甚至连园子里的女仆们都是一同受罚,那药好像是为了控制。”
“听闻历朝历代代氏皇后如若不听从代氏一族的指令几乎都是暴毙而亡。”
“你说什么?”宫玉不禁心中又气又恼火。
李婆婆已然被吓的不清,流淌着泪说:“真不管我的事,就算是投放药物那也是刘阿婆做的事啊!”
宫玉停在一旁道:“那好,我且再问你小阁楼死的两个婢女和黑猫是谁杀的?”
“这事府里众说纷纷,当时除却清姬夫人就只有代皇后陪同在一旁,听闻当家仆闯进来时清姬夫人满身是血的握着匕首,一旁的代皇后怀中抱着那只黑猫,好像也已经没气了。”李婆婆说着不禁后怕道:
“这代家园子里的事,可比朝堂上的事还要□人的很,当时封锁消息,家仆婢女们都不敢再提这事。”
这话里不像是假话,可宫玉也只能模糊猜个大概。
春雷响起时,一场大雨将整个菖州置于洪水聚集之地。
宫玉将那李婆婆好生安置,却并未让她回代氏。
客栈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宫玉坐在窗旁看向这菖州城中交错的河道,不禁在想倘若是代氏祖母施虐的话。
清姬夫人同代如颜,甚至连那不明不白死去的前皇后恐怕都是被施虐的对象。
无法回到当年,宫玉自然也无法得知具体真相,只是想起清姬夫人时,忽地又设想着有没有可能清姬夫人被逼疯之后,所以由被施虐者,转变成施虐者,而遭受的对象成了代如颜?
宫玉时常听见代如颜轻哼的小调是菖州方言,可问题就是清姬夫人她是都城人士,哪怕后来为了养胎才来这菖州,应当也不会那般娴熟学菖州方言?
所以这轻哼小调是谁教给清姬夫人的?
大雨刮的窗台匡啷地响着,连带雷声轰隆地大的惊人,白日里骤然转变成黑夜。
待归来的探子将代氏一族的人祖籍名单交与宫玉时,宫玉方才明白那李婆婆说的或许是真的。
代氏祖母是菖州本地人士,而那轻哼小调的词意时入门的新娘子被丈夫公婆欺压时不满的怨恨,由此生出来的咒骂之语。
所以清姬夫人是被逼疯的,而自小目睹这一切的代如颜,应当也是明白的。
又或者自小就聪慧过人的代如颜早早的就明白母亲失常的缘由。
可身处那般残酷的代园,代如颜也被逼得分裂出不同的人格来保护自己。
待雷雨声停下时,窗外的天空白的惊人,飞鸽落在窗旁,宫玉伸手去拿信筒里的信条。
【代氏祖母病重,代皇后两日赴菖州。】
这地方怕是待不久了。
次日清早宫玉披着斗篷同众镖局中的人马离开菖州。
历经两月时,宫玉遍寻宫国内的医书古籍,只是零零散散见到提及清菱草,可却从未曾寻到这药草。
盛夏时节,这深山老林中闷热无比,宫玉将头发扎成一团,俨然成道姑的装扮,挽起袖袍撑着竹排在平缓的溪流中行驶。
途径一码头,上岸吃面时,听见几个渔民讨论着:“听说了嘛,代氏那位老祖宗没了。”
“都城里大户人家死也死的比我们这等山野村夫强。”
“听闻这代氏老祖宗没了之后,代皇后立即就下令让代丞相回菖州守孝三年,这代丞相可是代皇后的亲爹啊。”
“是啊,这把亲爹都赶下台,代皇后怕是谋朝篡位了。”
“我看也是,那宫国皇帝自从病弱之后,便再没上过朝,估计早就被代皇后拿捏在手里了。”
宫玉喝着热汤不曾做声,棚子在雨声骤响,这雨勉强也算是带来一丝凉快。
一旁的李兄瞧着瘦弱,实则食量惊人的很,两人共吃六人份的汤面。
为了掩人耳目,宫玉并未告知这李兄自己是宫国皇帝,只是说是宫国皇帝交付任务在身。
待棚中人少时,宫玉压低着斗篷看见那几个捕快,李兄下意识的握住刀。
只见那几个捕快手里拿着什么画纸四处张望,却不曾大肆询问,迳直从两人面前走过。
李兄这才松开手叹道:“如今尽寻到这等深山老林来,阿玉姑娘可是在都城中惹了什么事?”
宫玉抿了水应着:“李兄可看得起我,我只是为陛下寻药而来。”
就在宫玉觉得这山头快要寻遍时,忽地在一处隐秘山林深处发现疑似清菱草的药草。
只是这深处岸边,宫玉与李兄兵分两路,便只得系着绳索一探究竟。
待缓缓移至岸边时,宫玉只觉得心都停了,不由的念道:“不怕啊。”
这山崖下溪水潺潺响起,水声在山谷之中回荡,因着女子裙裳不便,宫玉便将衣袍改制成轻便易行。
可还是被不少藤蔓给缠绕住,好不容易能近看时,忽地听闻有喧哗声响。
宫玉一时还觉得自己是幻听了,这深山老林根本就没过人。
待摘得那株清菱草,绳索忽地往一侧倾斜,宫玉睁大着眼睛,整个人都吓呆了。
这怎么会是金州毒人啊!
倒霉到宫玉这般地步的也是少有的,唯一庆幸的宫玉还是个女子装扮,至少那大胡子季老将军未曾看出来。
只是当随身携带的玉佩被翻出来的时候,宫玉真心要慌的汗流浃背了。
“这玉佩你是从哪得来的?”季老将军满是杀气的看向宫玉。
“我……前些日子……采药捡的。”
“结巴?”一旁的中年将士上前来道:“将军这女子留不得,否则行踪必会被那阴狠毒辣的代皇后得到。”
季老将军眼露杀意问:“这玉佩是代皇后独有的一对,听闻只有皇帝才有另一块玉佩,老夫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完了,难道要挂在这里了?
宫玉笑着应道:“那个……人……不要,我就……捡了。”
那一旁像看猩猩一样的毒人正打量着宫玉,季老将军看着手中的玉佩道:“前些日子都城不是有消息称皇帝不在宫里,想来那小皇帝应是跑到这荒芜之地。”
“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小皇帝不见了,那代皇后应该一直在找,派人速速搜寻山林。”
“是!”
四周毒人纷纷散开,至于几名护卫守在一旁,宫玉被束缚住落在一处树干。
只见那季老将军握着那玉佩道:“来人,备笔墨。”
这是要用来威胁代如颜。
夜幕降临,这群人都不敢燃火堆,蚊虫咬人的疼得厉害,宫玉都没得办法抓。
待夜深时,宫玉稍稍将藏于袖中的稀薄刀片用指尖夹着,小心的割断绳索。
没想到忽地后方出来一人,四处太暗宫玉也瞧不请,那人低沉道:“可是阿玉姑娘吗?”
宫玉忙点头,原来这人是李兄。
两人匆忙逃出这洞穴,只是仍旧是惊动毒人,在逃亡途中两人分散开来。
四处实在太暗,宫玉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在哪,脚下一滑跌落至溪水中。
因着担心毁坏那清菱草,宫玉弯曲着尽量护着琉璃瓶。
天色渐明时,宫玉才缓缓躺倒一处岸旁,那琉璃瓶中的清菱草还完好无损。
只待日头大了些许,衣裳便被晒干许多,只是那从前因着坠马甩断的腿这会好像又疼了起来。
宫玉不敢大意,自个做了个拐杖,沿着溪流缓缓走,途径一茅草屋时。
腹中早已饿的不行,只得上前叩响门,里头一老人开了门道:“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一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