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父皇饶过皇兄。”宫玉伏低着头有些后怕的说。
顿时四周安静了下来,宫玉只觉得自己心跳都要跳出来了。
“小九,你可知你皇兄犯了什么错?”皇帝压低着声音说道。
宫玉低头应着:“回父王,皇兄做事尽心尽力,对待兄弟一视同仁,定然不会做出滔天大罪。”
“好一个一视同仁!”
皇帝并未说什么,只是回了大殿。
宫玉跪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夜风变凉了许多,暴雨悄然落下,顿时四周只剩下噪杂的雨声。
至黎明之时,大雨停下,宫玉双手撑着地面强撑着自己不打瞌睡。
大殿的门被打开,李公公拿着圣旨念道:“念及大皇子宫泉尚且年幼,故而禁足太子府一年,以反思己过。”
像是故意略微停顿似的,李公公停了会又念道:“九皇子宫玉不听告诫,私自求情,虽为兄弟情义,但不可忽视宫规,故罚摘抄宫国律法三百遍,此后由太傅教其礼仪刑法,恪守宫规。”
宫玉磕头应着:“儿臣遵旨。”
待众人退下,宫玉都站不起来,李公公忙走近伸手搀扶着宫玉起身,可怜地道:“九殿下身体素来就弱,怎的就不知等皇帝气消了再来。”
“有劳李公公担心了。”宫玉笑着答谢。
“好在皇后娘娘出面,否则九殿下怕是还得再多受些苦。”
入轿,宫玉都不敢碰自己的腿,直至到府邸前,帘子还未掀开,便看见代如颜就在外头。
宫玉笑着握住代如颜的手说道:“其实也还不算久,对吧?”
代如颜并未说什么,只是伸手轻搂住宫玉,微叹息着应:“我带了大夫,且让她给你瞧瞧。”
泡了热水又饮了姜汤,宫玉披着外衣裳,手里抱着软枕,微皱着眉头说:“幸好在膝盖上绑了棉带,否则就没那么舒服了。”
“皇帝这道圣旨你可懂其中深意?”
“深意我没瞧出来,不过这宫国律法三百遍我看着就头疼的厉害。”宫玉握着这圣旨,皱着眉头。
代如颜指尖沾着药膏,一手撩开宫玉的裤脚,露出纤细瘦弱的腿,只见那膝盖处红紫的格外明显。
“能得到太傅教导的只有太子人选。”代如颜动作极轻,很是认真的说。
宫玉略微惊讶的说:“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代如颜微抬头与宫玉对视,便见宫玉那明亮如鹿眸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嘴角止不住上扬的说:“皇帝不会将这么明显的箭指向你,眼下太傅教导有三殿下、四殿下、六殿下、和你。”
“那五皇兄呢?”宫玉放下圣旨,伸手端起一旁的莲子羹大口的吃着
“五殿下性格一向胆小,母族势弱,原本倚靠太子宫泉,如今宫泉被禁,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暂居府邸。”
代如颜将纱布轻包裹着膝盖,似是犹豫的说:“小九可会后悔?”
“这政权的争夺风波,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宫玉摇头应道:“我不怕。”
“谁让我还有小把柄在阿颜手里呢。”
代如颜微微一愣,将宫玉的衣袍系紧说道:“你若不愿,我定然是不会强逼你的。”
“我愿意呢。”宫玉凑近弯着眼眉说:“反正整天都没事做,还不如拼一下,省的一辈子被禁锢在这都城。”
“而且……”
“什么?”代如颜困惑地问道。
宫玉笑眯眯的侧头枕着代如颜,略微疲倦地说:“阿颜长的那么好看,要是被别人娶走多可惜呀。”
代如颜无奈的望着宫玉,指尖轻揉着宫玉的额头低声道:“眼下太子之位落空,总会有人按耐不住要先动手的。”
“阿颜你知道皇后娘娘腹中胎儿如何没的吗?”宫玉抓着代如颜的手好奇的问。
“你想知道?”
“当然,皇后娘娘身边那么多人,我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
代如颜拾起一旁的薄被轻盖在宫玉身上,半搂着宫玉低声道:“如果是代家,小九会害怕吗?”
对上代如颜这般平静的眼眸,宫玉头一回觉得其中深不可测,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背后猛地发凉。
第十一章
皇后娘娘是代家的人,如若怀上皇子,那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傀儡。
可代如颜却说是代家,代家为何要亲手除掉自己安插的羽翼?
若深想的话,堂堂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竟然可以在皇帝都会查不出来的情况下被灭口,代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可怕,其中真是恐怕。
宫玉愣愣地望着代如颜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吞咽了下口水应道:
“我有点怕。”
代如颜指尖轻抚摸着宫玉的眉头,光落在她那如玉般透的肌肤上,却显得代如颜整个人似明似暗,好似让人看的不真切。
“不怕,我在。”代如颜收回手轻声说。
窗外明艳的日光落在手侧,因着膝盖还疼着的缘由,宫玉没法动弹,只得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男婴远远要比大皇兄要更容易控制些。”
代如颜拾起一旁的薄毯替宫玉盖上应道:“因为姨母并不甘愿沦为代氏的爪牙。”
所以这是在处理代氏一族的叛徒吗?
宫玉心跳的好快,有些后怕的抓住代如颜的手很是认真地问:“阿颜。”
“嗯?”代如颜眼眸倒映着宫玉略微紧张的神情,指尖摩挲着宫玉的掌心似是安抚地说道:“所以这就是背叛代氏一族该有的后果。”
“小九,你害怕吗?”
“我不怕。”宫玉掌心出着汗应道:“这样才好玩嘛。”
显然宫玉这伪装是不够的,代如颜轻搂着宫玉低声道:“不怕,我们会成功的。”
那萦绕在鼻尖的淡淡清香,随着宫玉的呼吸,窜入心底莫名让宫玉觉得心安。
朝堂上如潮水退去一般,陷入莫名的平静,逢寒露之时,清早宫玉从轿子里出来,外头还是极浓的雾气。
高高的宫道隔绝皇宫与都城,宫玉飞快的步伐跨过门槛,旁听政事万万是迟不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玉同众皇子立于一旁,微低头好奇的打量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那龙椅上坐着的皇帝脸色苍白。
那场战事所带来的亏损对于宫国是巨大的,赋税越发的重,宫廷百官中却仍旧盛行奢靡之风。
“陛下,臣提议加重田地赋税,以充足国库银两。”
“爱卿所言甚是,只是如今赋税再重,怕是民声积怨,引起民愤。”
“陛下乃九五至尊,百姓岂敢不从?”
“臣等附议。”
众百官跪下,唯有那代丞相立在殿内,而这代丞相便是代如颜的父亲代历。
此等早朝局面,几乎是这段时间不变的开头,宫玉原先以为皇帝就该天下至尊,可现在亲眼看到却是被权臣胁迫,甚至连一个简单的诏令都可能被百官阻止而无法执行。
太傅往前走上一步,目光如炬,转而巡视众百官道:“胡闹,赋税自有户部制定规划,如今又未至岁末岂能随意增添赋税。”
“臣提议,由官家提倡节俭之风,百官亦效仿,国库何妨不充足?”
顿时大殿一片寂静,只剩下那史官挥笔疾书,宫玉明显能感觉到这大殿上有杀气。
只见皇帝轻咳嗽一声道:“关于赋税一事,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聊来聊去,又回到原点,待早朝结束,宫玉肚子都饿了。
外头雾气渐散,宫玉伸展着胳膊慢慢的在宫道里走着,众百官各自沉默的走着,如同现代上班族一般。
那代丞相满是不屑的与太傅对视一眼,两人各自分道扬镳。
只是那三殿下却同那代丞相走的颇为亲近,一旁的四殿下嗤之以鼻道:“那代丞相又是什么东西,真当这宫国是姓代的了。”
宫玉挺直着背走的不紧不慢,与那太傅一并同行,便听到太傅叹息了声,无奈道:“百姓本就因天灾颗粒无收,权臣当道犹如嗜血之蝗,这宫国百姓如何不苦。”
“太傅有心了,此事父王尚未定夺,应当还是有余地的。”
太傅摇头自顾自离去,宫道也到尽头,宫玉入轿便道:“去代姐姐那。”
待轿子停下,宫玉从轿中出来,只见那门前已有一顶轿子,规格貌似是位皇亲国戚。
“荣亲王您慢走。”那婢女候在门旁。
宫玉犹豫的走上前,只见那婢女打量到:“今日我家小姐乏了不见客。”
额……
“方才那荣亲王便进的,如何轮到我就乏了?”
“九殿下三天两头就往我家小姐这跑,岂不是惹人非议。”
头一回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宫玉心里多少还有点恼,便大着胆子向前走近着。
这婢女向后退着说:“九殿下难不成想擅闯宅院?”
“你这婢女胆子倒是大,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宫玉蹦着脸很是严肃的斥责道。
婢女有些慌乱得的躲避应话:“九殿下……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宫玉轻哼了声,往里瞄了瞄,转身挥袖离去。
这庭院平日里宫玉自然是来去无阻,可今日倒是实在蹊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