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秦大哥”许归回头看了一眼秦康。
见许归应了,秦康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或许他只是想吸引许归的注意,想被许归的眼睛注视着。
很奇妙,跟许归待在一起时就像远离了那些勾心斗角,那些权谋算计。
不用伪装自己。
“我瞧见你对鲁班锁很喜欢,不如
带几个回家去。”秦康笑得轻松,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像只胖狐狸。
“可以吗!”对面的小童惊喜的笑了,嫩白的脸露出两个酒窝。
“当然可以,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找到”胖狐狸继续引诱着“以后太学我也可以罩着你。”
“哈哈”许归终于憋不住了,笑出声音来。
秦康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许归在笑什么。
“我答应你”随意许下诺言。
“我很喜欢你秦大哥,但不是因为你带我来吃好吃的,是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被人重视和需要,很高兴吧。
小孩说完之后就又拆解起鲁班锁,琥珀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连余光似乎都在思考怎么打开这坚固的木头心。
令人不忍打扰。
菜慢慢地上来,慢慢的撤走,一道又一道。
日沉。
啪叽一声,鲁班锁开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直注视着的秦康惊呆了,赶忙去看小孩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洋溢着快乐的笑脸。
“秦大哥,你给的这东西真有意思”话语间,许归两只纤嫩的手还留恋地抚摸着拆解后的零散部件。
“嗯,我还怕你看见里面是空的会不高兴呢。”面对许归,秦康根本藏不住思绪,即使是他的一句随口赞叹也好。
“不会,如果不是有你的话,我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对吧?”话语间许归整了一下衣衫,而秦康也捕捉到了他膝部不正常的突起。
“这里,怎么了?”秦康指着那垫的高高的膝盖。
他指着的正是之前许归下马车时蹭伤的膝盖,其实原本只是不引人注目的小伤,但巧儿,那个喜欢小题大做的侍女,活生生把许归当成断腿了来绑伤口。
这就是为什么许归完全不能反抗秦康背他的原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许归抿唇,这么傻的理由他不想说,于是他就只能低下头不言语了。
一些没束好的碎发随着这个动作散落下来。
消瘦的身体,背脊微微弯曲。
只有脸很漂亮,完全像在说快来欺负我吧,掉眼泪的时候都比其他小孩好看噢。
黑暗快要把一切吞尽,最后的一丝晚霞把天地间照成了一片红海,那落寞的神色,如果不是秦康能看见许归低垂的双眼,他会以为小孩哭了。
历史重演般。
是这样吧,陌生的环境,不友好的同窗,怀着懵懂的期盼,孤身一人到了燕京。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秦康握起拳头第一次想为一个比自己都还要弱小的人战斗。
即使弱小如蝼蚁的我,也想拥有守护你的力量。
“秦大哥?”
“嗯?”秦康被许归唤回神,圆脸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不小心走神了。”
“我们现在开始吃怎么样?”
“嗯,给你筷子。”许归递过去一双鸿来食府里的筷子,这筷子由木制成,散发着清香。
“唔”秦康接过便开始夹菜了。
【筷子香味】
系统认命的提示,反正当自己供了个祖宗就是了。
但许归丝毫不受影响的启筷,边赏景边吃着。
“这个是栗子糕,你们燕州特产的...”秦康和许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味道真的一模一样!”许归用手捏了一个直接递到秦康手心里。
“我姑子也是燕州人,溪江边上就是她家,小时候她还会唱燕州民歌给我听。”
“你呢?”
“我?我锦州出生的,可以跑的时候就来京都了。”谁能想到啊,他以为的来京都游玩却是一去不归。
“那你会唱京都民歌吗?”
“哈哈,京都哪里有民歌呢,京都有的是戏子,随地都能找个会唱的。”也有会演的。
“等明天带你去听戏怎么样,出来吗?”
“我听旁的人说,戏都是按场来上,明天都有什么,我得看着再说”
“不知道,可能是开国将军许项的戏,每年七月全是。”
说着,秦康就哼唱起来:“将军啊...将军,一去无败兮...将军啊将军...一去无败兮...”
天渐渐黑了,月华如水般倾泻,耳边能听见远处乐楼的鼓点声,渺渺地应和着秦康的声音。
秦康还没有变完音,所以吐字都有些沙哑,并不好听,但是却很符合意境,风声来去间似乎能驱散忧愁。
嘭!
“你怎么做事的?!”身着藏青混紫色蟒袍的少年猛然回身。
随着他动作而来的还有一个甩飞的砚台,名家制造,专供皇帝和太子,碎了一个就能去了一个边陲城镇的税收。
他身后的人顿时是哆哆嗦嗦的搂住砚台在怀里,额头被砸破了都没心思去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那人几乎是要把腰折断了。
“承儿,对奴下发泄做什么”一身大红的皇后坐在太师椅上,神色莫测。
“拿些银子领人去看看,可别落病根了。”她又道。
一大群的婢子里马上出来几个,几个捧了墨台回去,几个收拾地面,一个领着人去。
好容易打发走了人,皇后才走到许承面前摸摸他的脸。
“又瘦了。”
甜甜太子羹(4)
许承顺着她的手把头侧下来。
“母亲。”
“宫外的待你不上心,俱是些墙头草的,等你太子位置坐稳,就都会一箩筐的涌过来。”
“儿臣晓得。”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卷卷轴递给皇后:“贤德王府来的消息,他们送了质子过来。”
皇后把卷轴捧在手里端详,手掌粗糙的握痕与丹扣染红的指甲显得极不相符。
“庶子么?”她皱起眉头,“燕州这几年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如今还把个赝品送来。”
许承没有应声,只是笑了一下,明明是坐在主位上,但十足的少年气。
“母亲,儿臣倒觉得这赝品比真货好上一些,予他几分好处,牢牢握在手里不怕贤德王不听令。”
“你啊”皇后知道许承想的是以假乱真,这别人知道府里的是贤德王世子就成。
她的目光凝固了。
眼瞅见少年从豆丁长大,越发挺拔俊秀...也越来越像那个少年。
那个剑眉星目,清风朗月的少年。
“皇帝这几年越发的防备贤德王,此间得失你自己拿捏着分寸”皇后背过身,复把卷轴又递予了许承“拿着吧...”
正欲再说几句时,琦儿已经回来了,在门外轻唤来一声。
皇后不由的叹气一声。
“娘这就走了,待下次再来看你。”
她转身离去的步伐缓慢但并不回头。
天暗暗的,灯火照映在红色宫装上像夜里的一团火。
下次见面得是五年后的祈福了。
许承踌躇几刻便静下心来描字,临摹的是大儒王守谨才送来的字帖,这字虽初具风骨但相比那些大家之字更易贯通。
看王守谨的意思是要他先出些手感再发展自己的字蕴。
细细雕琢中月华不断地逸散,许承的思绪不由放空,笔下的原本克制的字也越来越飘逸。
“殿下,休息罢,夜深了。”
恍惚中许承合衣睡下。
日出,天色大好,秋风疯涨般不断涌向祭旗,官兵把百姓严实的挡在肉墙后,生怕溜去刁民一个,告出御状。
祈福队伍从皇城大门出发,许承一马当先,后面依次是皇后、皇帝、末尾淅淅沥沥的挂着几个皇子皇女。
四周的百姓神色激动,叽叽喳喳的十分聒噪,货郎大声的叫卖着小吃糕点。
许承一双手把缰绳抓得绷紧,蟒纹的马服完美契合他的腰身,十四岁的许承已经显露出他优越的身长比,人群中、高楼上不断有视线飘到他身上。
鸿来顶楼。
“小归,在看什么?”秦康已经看两次祭天了,对此毫无兴致,见许归握着西洋镜看个不停便问。
“在看货郎”许归头也不回“此前还没有看过这么多的零玩!”
秦康听得这句,马上道:“那我们下去吃怎么样?”
“欸?”许归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怯意,眼睛却亮了。
秦康马上拉起许归向下走去,两人下来时祈福队伍已经前进不少,货郎也在老远去了。
四周人声稀落,秦康心里却有几分雀跃,他没有甩开我的手...
“秦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啊...”见下面没有几个人,许归脸上露出几分无措,秦康这才想起祈福这天是没有几个店铺售货的,这几天都是各地聚集而来手艺人的天下。
“我们去祈福祭坛吧”秦康唤来马车“那是最终目的地,到时候带你玩个够。”
“嗯”许归乖巧应下,瘦弱的身体跟着秦康进入马车。
尘土飞扬,一路跟在祈福队伍后面的马车走走停停,许归时不时买上几个趣玩,秦康在后面跟许归玩闹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