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文似乎也想起他们曾经相处的时光,脸上浮现出懊恼和后悔,他牢牢抓住掌心里的手指,放到嘴边亲吻他的手背。
于信以前比现在要任性自我得多,焦文在进入第一关世界后,发现自己和于驹唯一的联系就是同班同学于信。废了不少力气才和他亲近起来,到达可以被邀请去家里的程度。
当然,现在焦文只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要分清楚。”
说着绝情的话,但焦文止住了离开的步伐,拉着于信到沙发上坐下。
“幸好没冷。”焦文从包裹得严实的餐盒里拿出温热的菜品,把餐具递给于信,“以后记得准点吃饭,不要随便对付。”
“你不在,没人提醒我了。”于信说。
焦文没接话,恍若未闻。
自己用过的话再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感觉不到丝毫情绪波动。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一趟?”于信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上次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爸妈还问起你,我说你最近回国。”
那天饭桌上,于驹也在,明明听到了他的回话,但是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于信回想起来,捏着筷子的指尖泛白。
“我回去确认时间后和你商量。”焦文没有拒绝,顺势答应下来,即使知道说出这番话后他要面对的是三人在同一空间里的局面。
三人局面要比现在复杂得多,焦文无意识地咬着筷子思索,无论和谁说话,都被两个人注视观察着,他需要在见面前将自己的态度混合掉。
绝对不能让其中任何一个人松手。
悄悄地把警告牌偏一偏,让人毫无察觉地走进禁区。
……
灯光昏暗的清吧,吧台旁边有人正在对着麦克风轻声歌唱。淡淡的曲调缠着整个酒吧,使得在座的人平静、下沉。
“怎么了?”
角落的座位里,方松开口问道。
这一小片地方,只有焦文座位扶手旁一个昏黄色的小灯和桌中央的水晶灯。
“找你聊天不行吗?”焦文脱下外套,放在扶手上。
“别,你找我谈心基本上没什么好事。”方松说。
顶上的水晶灯折射下来的光在空中消失,最后剩下小部分细碎的光块在地板上。打着黑领结的服务生正是踩着光块给焦文上酒。
“请你喝酒喝不喝?”焦文把酒杯递过去,挑眉笑道。
“免费的酒还是喝的。”方松也就是随口一说,接过后问道:“你和于信吵架了?”
“咳、咳咳咳。”焦文被酒呛到,好不容易缓过来,“你怎么知道?”
“唉——”方松确认后松了一口气,老生常谈的问题,没什么问题,他悠悠地说:“你们在一起后,哪次单独找我不是因为感情问题。”
“不会吧。”焦文对上方松谴责的眼神,心虚地转头,“没那么频繁。”
“你们吵架我要赶两趟免费的酒局,你赶紧,估计我等下还要赶第二场。”方松直言道,借此调侃自己以前受苦的日子。
“……不会有两趟了。”焦文说道,他手里捧着玻璃酒杯,往后一趟,眼睛盯着天花板,手中酒液里的冰块撞上杯壁发出一声清响。
“怎么?”方松听着不像气话,惊疑道:“你们真分开了?”
“嗯。”焦文懒散地把杯子凑到嘴边,烈酒入喉,身体各处渐渐生出热意。
意料之外的开场白,方松疑惑道:“所以你们因为分手吵架?”
“没,我们说好做朋友……”焦文说着一停,突然道:“他因为于驹联系我发火。”
“跟小于有什么关系?”方松更疑惑了。
焦文坐直身体,把酒杯放到扶手旁的小柜台上,正经的态度让方松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结果等了半天人还是没说话。
“什么呀?”方松忍不住催促。
焦文泄了气,他斜靠在沙发软软的扶手上,盯着酒杯里被灯光染成橘黄色的液体,“什么都没有。”
……
于驹心急如焚,他今天突然联系不上焦文了。平常的早上问好没回,后面发的消息也石沉大海,直到他按捺不住打电话也不接。
球场里球砰砰的砸地声更让他静不下心,打球时也心不在焉。
于驹把手里的球往地上一砸,传给室友,转身到休息椅上掏出手机,还是没有信息,再三确认刷新,于驹也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未读消息。
室友正要凑过去,被人拉住了。
“没看见于驹烦躁的样子吗?躲着点躲着点,这个时候谁去都没用,等他气消了再说。”
于驹直接拎着外套出篮球场,心里依旧记挂着没动静的手机,时不时看一眼。
离宿舍只有几步路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于驹的喜悦没来得及升起,被屏幕上明晃晃的“方松”打消了。
“喂?”
“我在学校……可以是可以……”
“……文哥?”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于驹急匆匆套上外套,往校外跑。
……
“真的是双标得可以。”方松不爽地挂断电话,“认识时间都差不多,怎么这么黏焦文,对我凶巴巴的。”
方松收起手机,看向昏暗灯光下喝醉了沉默发呆的朋友,对着那张即使眼神空茫但依旧像电影男主角俊脸,一下子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于驹。
焦文把他叫来喝酒,说是谈心今天却话少得可怜,自己喝闷酒。
看他喝得差不多了,根据之前透露出来的点点信息,方松想想还是给于驹打了电话,人来了让他们自己解决。
于驹赶到酒吧进去后,无视其他人怪异的目光,举着手机,对比照片上的特征和环境对比。找到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背景,他心中一喜,边走边视线搜寻着周围的人。
他找到人了,脚步一顿。
“文哥……”
焦文身下是柔软的黑色沙发,上身仅穿着一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头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手搭在酒杯边沿,斜视观察着酒面上的光泽。后仰使得他脖子上的线条清晰,凸起的喉结在看见他后动了动。
于驹以为他认出了自己,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见焦文又偏头看回酒杯,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
方松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往外挪挪,让出离焦文最近的位置。
于驹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再次试探喊道:“文哥?”
焦文不抬眼看他,垂着眼专心致志玩弄着手中的东西。手里的酒早就换过了几杯,里面的透明无暇的冰块散发出来的冷意冻得他指尖通红。
焦文已经喝得够多了,身体也已经够暖和了。他的指尖探入冰凉的酒液里,按在冰块上,围绕着它打转,冰块撞到杯壁,连连发出清脆的声响。
细微而又撩动人心。
于驹喉结动了动,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在不明亮的光线里努力辨别焦文的神情,问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方松戳戳于驹,悄声提醒,“他和你哥吵架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清晰明了,焦文骤然转变的态度也找到了原因。
于驹意识到了现在正是不能被错过的转折点,要是今天方松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他没有及时赶过来,他和焦文可能就会因此渐行渐远。
第9章
昏黄色的灯光照亮焦文小半边脸,其余藏在黑暗里,零碎的碰撞声停歇,他停止了指尖在杯中搅动的动作。
“困了吗?”于驹轻声问,他走到焦文的位置前,蹲下来征询道:“我来送你回家。”
“我累了……”焦文说,他的语调懒散且随意,又有几分含糊在里面。
终于和自己说话了,于驹心里的大石被挪开。
焦文看上去意识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自控力消失,平日里绝对听不到的话现在普普通通地说出来了。
焦文望着他的脸失神,如梦般喃喃自语,“即使是迁怒……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于驹心脏猛然一缩。
方松在一边被流淌着的歌声干扰,没听清焦文说了什么话,只看到于驹蹲在焦文腿边,没有下一步动作,也不肯走。
等到灯光再一次发生变化的时候,方松瞪大了眼睛。
于驹的手摁在焦文腿边空余的沙发上,直起身体,由上而下吻了他的下巴,“你喝醉了。”
“所以?要带我回家吗?”焦文随口说道,他抬起沾着酒液的手指,按在于驹的下唇上,慢慢磨蹭到嘴角唇边。
于驹的鼻腔里一下子全是烈酒独有的香调,和焦文嘴里呼出的气味一样。
于驹舔掉嘴唇上那滴酒,尝到了焦文嘴里的味道。
于驹拉起焦文,少见强硬地揽住他的腰,不让他逃避。
“我先带他走了。”于驹对方松说,他灌了一口焦文原先的那杯酒,拾起边上的外套动身。
“啊、……哦哦,好。”方松尚且在呆愣中,云里雾里点了点头,等到两人的身影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
“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人叫过来啊……”他一下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转头联系于信。
“算了。”方松酒杯一放,焦文既然说他们已经分开了,于信应该也知道情况,他就不再凑热闹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