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又将证词拿给了祁泽,一目十行看完后,心神一紧。
这份证词虽没有明确的表明幕后之人是谁,可那联系夜鹰组织的人,却是朝中某一臣子的亲信。
等到两人看完证词,褚安继续说道:“陛下,臣已让人查明,却是高家的人勾结夜鹰,意图刺杀太子殿下。”
“而高家幕后之人躲得极深,臣严刑拷打之下,他们才供出那人。”
陛下靠在椅子上,合上了眼,“说吧。”
“是兰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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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圣旨颁下,昔日荣宠加身的兰贵妃一夜之间就从高处落下,以谋害储君之罪名,压入大牢,等待候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兰妃措手不及,更是让皇宫上下都为之震动。
谋害皇室血脉,光是这一条罪名,就足够连带着兰妃母家一族并罪。
那一天,皇城势力彻底清洗,兰妃母家左相一族,卸任的卸任,定罪的定罪,而他们空出来的权力则是又回到了皇室手中,曾权倾朝野的左相如同树倒猢狲散般,崩塌离析。
而作为兰妃唯一的子嗣,祁修景得知此事后跑去了陛下面前,请求彻查此案,可不查还好,这么一查,一些陈年往事都浮出水面,无数条罪状都安在了兰妃头上。
最后陛下气急攻心,险些晕倒,在暴怒之下,勒令祁修景跪在祠堂三天思过,而他手里的兵权也尽数收回。
不过两天时间,朝中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子重伤残疾,恐与储君之位无望,毕竟一国储君,不可能由一个残废担任。
而那三皇子祁修景更是失了君心和兵权,陛下待他再不如往日的信任,夺嫡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乍一看,四位皇子转眼间就折了两位,剩下的除了二皇子祁修允以外,就只有一个四皇子。
也正是太子遇刺一案,祁王暴露了深藏不露的武功,在陛下面前刷了一大波好感。
不过因为接连几件大事的发生,祁王的大婚也推迟到了下月,大婚虽推迟,他本人却得了陛下的另眼相看,进了朝堂,分了不小的权力。
一时之间,朝中有几位大臣动摇,还在犹豫要不要支持祁王,拥护他为储君,而在他们下决定之前,右相独子,当今的兵部尚书褚安,却先站在了祁王那一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5章 【这个皇子有点咸】二十三
太子遇刺案的第三天, 此案因为涉及的官员家族众多,所以全权交给祁王和褚安处理,不少达官贵族因此锒铛入狱。
三皇子祁修景的母族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 就连他也遭到了陛下的厌弃, 罚跪于皇家祠堂思过。
祁修景习武出身,尽管跪了三天, 他的身板依旧挺得笔直, 只是那双眼眸中却没了往日的神采,空洞的看着面前的牌位,直到身后传来由远到近的脚步声时, 他的眼底才有了几分亮度。
祠堂内摆设庄重威严, 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尖,不难闻,气氛却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而祁修景就是在这般环境下,不吃不喝的过了三天。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住, 祁修景闭上眼,声音不冷不淡的说道:“这种时候就不要过来看我了,免得父皇迁怒于你。”
相比于祁修景而言, 他身后站着的少年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接连重重事情压在他身上, 让懒散了十五年的少年学着成熟起来,熬了几个通宵处理事务,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过来看看他的三哥。
白衣少年眼神复杂的看着祁修景的背影, 想说些什么,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他只是上前几步, 跪在了祁修景身旁的蒲团上。
听到动静,祁修景心底叹了口气,他以前手握兵权,母族权势滔天,从小到大奉承他的人不在少数。
而如今他一朝落难,地位与以前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背地里奚落之人同样也不在少数,只有他这个傻弟弟,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来见他,以一颗赤子之心相待,又怎么能不让他所真心爱护。
“四弟,我虽与大哥一直不合,但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想过要对大哥动手,我母妃……”祁修景话音一顿,也不太确定的说道:“我母妃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储君安危孰轻孰重,她也该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确定,那是因为从小到大兰妃就在给他灌输着夺权的话,让他有对权势的欲望和贪念,祁修景知道他母妃是什么样的人,却也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祁泽看着面前的牌位,道:“三哥,我信你。”
祁修景微愣,惊讶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少年也侧过头看着他,朝他笑了笑,黑眸里带着信任和依赖,他说:“三哥,我相信你。”
相信你不是那种人,相信你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见惯了生死,从战场上杀回来的祁修景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但他顾及着自己哥哥的威严,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你信三哥就好。”
这一次祁泽没有躲,任他摸着脑袋,等祁修景心情平复下来,才又道:“三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回去吧。”
“嗯。”祁修景收回手,转念想到了什么,问道:“四弟,你有没有想过,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祁泽怔了怔,摇头道:“没有,我不想和你们争。”
祁修景神色一正,认真道:“可身在皇室,本就是一条胜者为王的道路,如果你不去争,又怎么知道最后的结局。”
见少年神色茫然,祁修景叹了口气,“四弟,如果我们四兄弟只能活一个,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少年猛地抓住他的手,“三哥!”
祁修景没再多言,拍了拍他的手后站了起来,跪久了的腿已然没了知觉,全靠他的毅力支撑着,一步一步走出祠堂,离开了皇宫。
等他步履蹒跚的离开后,祁泽才从祠堂出来,看着外边艳阳高照,他也如同三哥一样叹了口气。
从祠堂出来后,祁泽去了关押此次案件罪犯的大牢。
刚一踏入牢房,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昏暗不见天日,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耳边环绕的,也是那些犯人崩溃的惨叫声。
祁泽一向不喜这种地方,加快脚步在狱卒的带领下去了关押兰妃的牢房。
那间牢房在最深处,虽然地理位置更加阴冷,但里面环境比之前路过时所见已经好了太多。
兰妃之前毕竟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并没有被用刑的痕迹,只是她一身白色囚服,披头散发面色憔悴,浑然看不出前几日还是风光无限的宠妃。
见有人来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扑了过来,握住牢门栏杆大声喊着:“来人!来人!本宫要见陛下!放本宫出去!!本宫要见陛下!!”
她的声音凄切嘶哑,也不知喊了有多久,当她看到来人时,声音顿住,又转为期待。
“四皇子!四皇子你放本宫出去,你不是和修景最要好吗?本宫要见修景,本宫要见陛下!!”
看到她这模样祁泽倒没有觉得多心软,她仗着母家势力的确犯下过不少罪,那些罪名桩桩件件都不算冤枉了她,不过买凶刺杀太子一事,的确不是她所为。
少年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身后就来了一人,一袭深色官服,眉眼冷冽中带着杀伐果断的威严。
男人走到祁泽身后,拱手行礼道:“殿下。”
祁泽转过身看着他,“褚安,都查完了?”
“是的殿下。”褚安应道,他抬眸看了一眼牢中的兰妃,又道:“殿下,狱中湿冷,殿下还是先离开吧,臣有事禀告。”
少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在兰妃更大声的叫喊声中大步离去。
“四皇子!!放我出去!我要见修景!你们让我见修景!!”女人用力的拍着牢门,却在看到褚安那冰冷的眼神时,叫喊的话卡在了喉间。
褚安嘴角微微上扬,走到了牢门处蹲下来,低声说道:“兰妃娘娘,赵家全族都被压入大牢,你所做的那些事,已经被查出来了,如果不想连累三皇子的话,请安分一点,否则……”
与兰妃母家一族形成对立之势的,自然就是右相褚家,而如今左相垮台,褚氏一家独大,这短短几日,褚安就得了陛下信任,手握大权,成为了朝中重臣。
说完那句话后,褚安悠悠然的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离开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
从暗处走回阳光下时,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光线一刺激,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等适应了光线后,褚安睁开眼,正好看到那一身白衣的少年背着光立于阳光之下,在那里等着他。
少年白衣黑发,俊美瞩目,在那一瞬间,甚至比他身后那耀眼的光芒还要夺目。
褚安心神一动,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少年唤他才急忙过去。
直至很多年后,这一幕依旧成了他记忆里难以磨灭的画面。
褚安掩下眼底的惊艳之色,恢复常态走在少年身边,将这几日来查出来的案件细节一一汇报。
祁泽只是听着,并没有说话,等他说完后,他才说道:“褚安你说……兰妃娘娘这样做,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