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自己待一会吧。”
梁珏都快不记得上次见到金鸡是什么时候了,他其实算不上喜欢这只狗,或者说他根本不喜欢狗,脏兮兮的东西,身上还总是有股味道。
但这半天,他竟然任由这只小黄狗在自己身上撒欢,并且隐隐还有些高兴——那种久违了的,发自内心的欢愉。
金鸡向来人来疯,见梁珏不拒绝就舔个不停,好像要把这许久攒的口水都粘到梁珏脸上去。
“好了好了。”梁珏无奈,“你是不是饿了,孤带你去吃肉骨头吧。”
这仨字宛如法宝,刚一出口金鸡就对梁珏那张俊脸失去了兴趣,跳下来扯着他袍摆就往出走。
于是好几天没出寝殿的太子殿下,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一条狗拉了出去。
待到站在东宫院里,梁珏才赫然发现天都凉了。
他又想到了闻清澄。
——没有了东宫的庇佑,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他真的能顺利度过吗?
“哥!”钟婉宁满面惊喜地跑过来,看见梁珏竟然俯身又抱起了金鸡,似乎是怕别人抢走似的。
他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拿些肉骨头来。”
阿泽连声应着,强忍着才没笑出来,赶忙去拿了。
“哥你是不是想它了?”钟婉宁见梁珏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才赶紧解释,“我是说金鸡。”
梁珏神情古怪了一瞬,忽地挑眉道:“你是……从他那里抱来的?”
他不说闻清澄的名字,就好像那几个字是路上的荆棘,碰了就会受伤,见了也只好绕着走。
“嗯,他说……是金鸡想回来了。”钟婉宁睁眼编瞎话。
一听这话梁珏的神情立马变得柔和,似乎连手伤也不在乎了,状似无意地问:“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说先把金鸡留在这儿,金鸡也喜欢这里。”
“他还好吗?”梁珏尽量问得克制。
钟婉宁一时语塞,她拿不准是该说好还是不好,就干脆说:“他住的那个房子,其实挺不好的,冬天肯定漏风,还有……”
她走了一路在想告不告诉梁珏火药的事,但犹豫再三还是说了。
“还有一件事,其实我答应小澄不告诉你的,所以……”钟婉宁很快地将闻清澄在准备火药的事情说了。
“好。”梁珏答应得很爽快,甚至都没有问闻清澄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这些孤来准备。”然后过了会又添了句,“到时候给你,孤不会出面。”
思忖片刻,梁珏沉吟了下又道:“但孤要给他换个地方。”
钟婉宁吓了一跳:“不行不行,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梁珏低头在一张银票拓上印章又签了字:“去我私人银库那里拿一万两给他,不要让他知道是孤给的。”
“可这……”钟婉宁有些犹豫,“这么一大笔,很难瞒得住吧。”
“随便找个理由。”梁珏有些疲倦地捏捏眉心,有些失神,“把银子给他就是了,说什么无所谓。”
他以前做过那么多对不住闻清澄的事情,现如今他走了,他不知该如何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
但他很想他的小伴读,即使知道小伴读骗了他那么多事情,他还是很想,想他有一天,能回到自己身边。
做完这些,他像是完成了一段艰难跋涉的旅人那样,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用很轻但很沉的声音说:“他瞒了孤那么多,孤只瞒他这一件,不过分吧?”
第81章 悔悟04
钟婉宁看着梁珏, 无声地叹了口气。
很奇怪,在得知闻清澄身世作假之后,梁珏居然没有表现出来多么生气,甚至没有太多愤怒, 而是平静中带着失落的伤感。
那种情绪就好像能够将梁珏整个人吞噬一样, 钟婉宁最近看见他的时候, 经常会发现梁珏在看着某个地方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他以前那么勤勉,为了朝政之事不惜殚精竭虑的一个人, 从麟州回来那么多日了, 竟然都没有去皇上那里请过安,对外都没有公开称太子回京, 只有长期在东宫伺候的人才知此事。
就好像梁珏的那股子精气神, 也随着闻清澄的离去而消失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颓唐。
和梁珏一起长大,认识他快二十年,钟婉宁第一次发觉另一个人能够影响梁珏这么深。
“哥,你觉得那个闻三儿说的都是真的吗?如果真是那样,小澄他……到底出身何处呢?”钟婉宁问出口的时候, 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
但到了这个时候, 关于闻清澄的一切都已经千疮百孔,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梁珏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有些发怔,缓缓用了一句反问:“他说过的话, 又有哪句是真的呢?”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梁珏在反复思考的问题
——他的小伴读究竟是谁呢?
他一定出身很好, 有一个很好的家庭, 读过很多书, 会做很多事,聪明伶俐,有想法不盲从,向往自由,独立而自主。
这么一想,梁珏有时又觉得他其实是很了解闻清澄的,虽然这些都与他竭力想要表现出的样子截然不同,但还是在他们日常的相处中,一点点地将真实流露了出来。
剥开那层伪装,梁珏觉得他现在好像能够看懂闻清澄了,虽然他的小伴读已经不愿意再留在他身边了。
“哥,你真的不想再把人给找回来吗?”钟婉宁作为旁观者,没人比她更着急了,看着闻清澄那边总是出身,梁珏这边更是日益消沉,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坐下来好好聊聊解决的呢?
可梁珏摇了摇头:“不,不行。他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孤,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这重重宫墙。”
“他要的自由,孤现在,给不了。”
待钟婉宁离开不多时,东宫就热闹了起来。
是阿泽他们回来了。
太医刚给梁珏的手掌换了药,他毕竟身体底子好,这些天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很多,除了仍是不能使力,已经看不出来有伤了。
待阿泽和去麟州随行的几人简单汇报了一路的情况,梁珏便简单梳洗了一番,准备去面见一趟皇上。
毕竟他身为储君,现在边境来犯,事关重大,朝政危急,也不宜再迟了。
等到了父皇寝殿门口,梁珏下了步辇,才恍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了,一是去麟州的时间比预计要长,二十回来之后又遇上了闻清澄的事情,这一来一回竟要把朝政的事情搁置了如此之久,此时身临此处,竟有些百感交集。
梁珏一级级登上玉阶,就见寝殿的大门打开。
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个人是梁珏最不想见到的话,那么一定是梁缚,如果加上一个最不想见到梁缚的地点,那必然是此地无疑。
许久未见,梁缚还是那副坐在轮椅上病恹恹的样子,但奇怪的是,他在见到梁珏这个弟弟的一瞬,竟顿时大笑了几声,那满脸的喜色就像是他明日就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王位了一样。
梁珏向来对这个哥哥的品行以及其他所作所为十分鄙夷,但毕竟见父皇事大,于是他只当看不见梁缚,迎头朝大殿走去。
“哟,这不是我的好弟弟,太子殿下吗?”梁缚却是先发了话,还是那个惯常的阴阳怪气的腔调,抬手挥退了下人,轮椅上停在大殿前的玉阶上,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梁珏。
梁珏轻蔑地瞥了这位哥哥一眼,但就当他要转过眼继续赶路时,目光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定住了。
他看向梁缚,梁缚也看着他,兄弟二人的这个照面,瞬间暗流汹涌,仿佛方才还大晴着的天空骤然转阴。
就是停留的瞬间,梁珏闻到了一股隐而不发,极其浅淡的梨木香味。
那股味道就像是一根银针突然刺了他的太阳穴一下一样,让他这些天所有的愤懑和憋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梁珏突然一把抓住梁缚的衣领,将他生生从轮椅上提了起来,咬着牙问:“你怎么……”
然而下一刻,他的指尖骤然一松,直接让梁缚又跌坐回了轮椅上。
“太子殿下这是干什么,是要把你的亲哥哥弄死在父皇寝宫门前吗?”梁缚没好气道,然后用了扯过了衣领。
——这个动作将他脖子上一条藕荷色的汗巾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条汗巾梁珏曾触碰过很多回,闻清澄常用它来束发,还曾经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条。曾经软玉生香之时,梁珏无数次亲手将它褪下,带着温暖的体温和熟悉的梨木香……
而此时,那条闻清澄用来束发的汗巾,却完完整整地,被系在梁缚的颈间!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毛病,怎么总盯着自己哥哥的脖子啊?”
梁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胸膛剧烈起伏,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打过,让他又疼又闷,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可能!梁缚怎么可能拥有那条汗巾,闻清澄怎么会将此物给他,他只会玷污了它,让它变得肮脏无比!
“把它摘下来!”梁珏的声音低沉,却一点不留余地,听上去完全就是命令。
“真是好笑。”梁缚又笑了,“傻弟弟,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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