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问话吗,人呢”?”
为了尽快息事宁人,贺昶又一次走到梁珏面前压低声音说:“麻烦公子给我几分薄面,有话好说。”
梁珏抬眼,只见他锋利的眉眼几乎被压在了一起,带着冷漠和狠厉的神情凝在额前,让贺昶看在眼里只觉心口一阵发凉,这里只有他知道梁珏为何而来,又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他原本还想替闻清澄瞒着梁珏,但为了避免发生更大的争执,他只好放弃,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我知道他在哪,求你先把人放开。”
像是过了很久,梁珏看着贺昶的时候仿佛在确认他话中的真假,然后终于抬了脚。这一会功夫那山匪的胸骨已经被梁珏生生踩断了两根,躺在地上嘴里吐着血沫。
“人在哪?”梁珏单刀直入,他仅有的一点耐心已经在这几天里消耗殆尽,他只想知道他的人,他的伴读,那个与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爱他爱到死的闻清澄到底去了哪里!
“是他自己要走的。”贺昶说得艰难,说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都不相信。
“不可能。”果然,梁珏的反应非常干脆,仿佛听见的事情是“太阳西升东落”之类的荒唐事,看着贺昶一动不动,“贺昶,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该只道是什么下场。”
他的声线本就深沉,那句话分明听起来很稳,却让贺昶背后一凉,仿佛都能看到他心口压不住的愤怒,他看了眼梁珏,只觉那眼神能将他看个对穿,在巨大的压迫下他额边突突直跳,一时间突然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对方信服。
“……信不信由你。”无奈之下贺昶放弃挣扎,他捏捏眉心,坦白道,“是他让我准备好马车等着他,就在你们庆功宴的那天晚上,然后我看着他离开的。”
半晌,贺昶都没听到眼前人发出一点回应,于是他抱着要死也死个痛快的心理,索性一次把话说完:“其实他已经准备很久了,你留不住他的。”
原本贺昶以为说完这些梁珏会彻底爆发,但梁珏竟然平静得异乎寻常,不像刚冲进医馆是那么愤怒,也不像打人时那么狠厉,他抿着唇不发一语,像是在消化贺昶刚说的话,然后陡然转身,竟又走回了那山匪跟前。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他直截了当地问。
那人连同旁边陪同的都怕了梁珏,纷纷哆嗦着看他:“……谁?见谁?”
“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人。”梁珏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山匪,“你们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他的?”
折腾了这么半天贺昶候都有些犯糊涂了,要说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奇怪,说他在乎闻清澄吧,他把人家大晚上的扔在麟河边上,看人家脚伤了也不说两句体己话,简直冷血又无情,但说他不在乎吧,这会人不见了他怎么就跟疯了一样,逮着人往死里整,情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奔腾地朝外涌,根本拦不住。这一会又是打人又是质问的,堂堂太子竟完全不见冷峻自持,看起来像是要失控了。
那几个山匪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看起来都像是要被吓得尿裤子,你一言我一语结结巴巴地就把见到闻清澄的事说了。
顷刻间,贺昶看见梁珏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梁珏在原地站了一会,手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来回转动着扳指,那个动作表明了他此时的内心远比看起来要慌乱。
他的小伴读平日里柔弱不能自理,之前被殷粟捅了一刀,命大才没去见了阎王,来了麟州在山上找矿又差点没了命,怎么可能会遇见山匪还能与其缠斗然后飞身上马逃之夭夭呢?
不可能,这些人一定在撒谎,他们一定是将闻清澄藏起来了!
几乎是在几个弹指的功夫,梁珏就仿佛已经忘记了方才贺昶说闻清澄要逃跑的事情,一定是那个小东西因为什么事情跟他闹了别扭,才找贺昶要了马车跑出去散心,没想到意外遇见了山匪。
一想到他的小伴读现在可能处于危险当中,梁珏猝然便感到了紧张。
当他重新看向贺昶的时候,眼眶里红血丝多得吓人:“他去了哪里!”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居然带着颤,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竟然在害怕。
他长这么大,上一次这么害怕的时候还是潼贵妃离开的那个清晨,那是他第一回 体会从心里堪堪挖走了一块的感觉,过了很久伤口都没法愈合,就连那次在矿山上抱着闻清澄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害怕的根源是他潜意识里的无能为力。
就像他没法阻止母妃的离开一样,他也没能无视闻清澄的消失。这个时候梁珏已经快要记不起来其实谭沂也离开过他,也许是那时他更多的是愤怒,却从来没有过害怕。
眼下,恐惧正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内心,梁珏站在医馆里,却仿佛能看见烟花下奔驰的马车,滚滚向前,那个带着嘴角红痣的单薄身影再也没有回头。
他要将他救回来。
梁珏想,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只要闻清澄回来就好,他的小伴读任性也好,闹脾气也罢,他可以当做偷跑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我不清楚。”贺昶实话实说,“但……”他想了想,“这些人我刚来的时候打听过,他们是黑水寨的,离麟州三天车程。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他话音未落就见梁珏扭头要朝门外走,好像一刻都不能听,贺昶又追上去,非要把最后一句说完:“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即使找到了,他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梁珏如墨般的双瞳看了贺昶一瞬,充满了轻藐和鄙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怎么可能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不是不想,是不屑。
第74章 离开04
梁珏一声令下, 麟州太守一刻不敢耽搁,带着好几百号人当天就将黑水寨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那些山匪,就连寨子里鸡都被堵得飞不出去。
其实这伙山匪官府已经盯了有些日子了, 但后来发现这些人看起来气势汹汹, 充其量也只是占个山头收过路钱而已, 所以官府懒得惹麻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了。
麟州太守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等到了太子下令搜山,得信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穷乡僻壤的山大王怎么就惹到了太岁头上了?
后来才知道黑水寨有可能私押了闻清澄, 这才慌了神,差点没摔个趔趄, 这帮山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么着, 竟敢去偷太子的人?!
抖得跟筛糠一般的黑水寨寨主跪在梁珏面前时,鼻涕混着眼泪说不清楚话,反反复复就一句,“求您大人大量绕过小的,您就是再借我一个、十个胆儿,小的也不敢动您的人啊!”说着把头磕得砰砰响, “您那位……那位伴读, 是,是真……真的跑了啊!”
梁珏黑着脸, 站在那里不说话,让周围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憋闷, 包括太守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在他十尺之内站着, 好像一旦跟他目光对上都能被震得抖三抖似的。
太守在老远的地方跟着点头哈腰, 他的人已将黑风寨里里外外翻了个底儿掉, 当他抹着汗,趴在太子殿下面前哆嗦着说并未发现闻公子踪迹的时候,周围气氛紧张到令年过半百的太守以为太子下一刻就要抹了自己脖子,却不曾想面无表情的年轻储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皱着眉头,面上的乌云越凝越厚,眼眸里的黑色又浓郁了一层。
啧,看来那小伴读的确是太子殿下的心尖人了,可这就奇了,照这个架势姓闻的小子以后说不定是能当上太子妃的,金山银山都堆在眼门前儿了,就这还跑什么啊?
“殿下。”阿泽一路穿过官府押送着黑水寨上上下下,跑到梁珏跟前,“有封加急信,京城送来的。”
梁珏沉着脸,颀长的手指捻过,迅速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越来越难看,掌心用力一握,纸片立时化作了糜粉。
阿泽偷瞄了梁珏一眼,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能惹殿下这么生气,问是肯定不敢问的,他现在唯一盼的就是他家小公子能从什么地方自己钻出来,皆大欢喜,好让大家能安省回京,要不照这么下去,他觉得八成是熬不到吃酱牛肉就得一命呜呼了!
“收拾行装。”
“即刻回京。”
梁珏突然冷声发令。
阿泽一怔,刚殿下还一副不找到公子誓不罢休的架势,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那闻公子呢,到底去哪了?
按照原本计划,梁珏原本是打算在麟州再待几天的,但现在闻清澄不见了,他本就心焦如焚,加上刚才又看到了梁琛的那封信……
梁珏站在一颗大柳树下,就见他突然转身,狠狠一拳砸在了树干上。
那树怕是有些年头,树干粗壮结实,他这一拳下去用了全力,竟震得那棵树连抖了三抖,落下了一地的黄叶。
阿泽倒吸一口凉气,感伤前去看,发现梁珏的那只手竟已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滴顺着手指滴滴地砸下去,混在泥土里,看起来脏兮兮的。
“殿下你的手!”
“滚!”梁珏突然大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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