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以为自己是替身[快穿] 完结+番外 (岁既晏兮)
只是现在剧情都走完了,属于“下班时间”。
就像任绎曾经去过的世界里游乐园穿玩偶服发传单的工作人员,等到了中场休息时间,大都把头套一摘,虽然身上的套装还穿着,但是整个人都散发着“莫挨老子”的颓废又暴躁的气息,一点都不憨态可掬。
任绎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他现在虽然还好好地披着马甲,但到底是非工作状态,整个人都有点放飞,就比如说燕朔云当年都一眼看出他不是个单纯的琴修,送来的琴都有琴中剑点机关。
只能说,每个辅助都有一颗adc的心,更何况他本来就是adc转辅助。
任绎这么毫不遮掩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现在对面的是姜照鱼。
这孩子的性格其实非常单纯,就像现在、他没有对任绎的气势改变抱有任何疑惑,做了个请教的起手式,就提剑刺了过来。
只不过因为对面站着的人是任绎,那剑刺过去的一瞬,姜照鱼还是有了片刻迟疑,只是还不等他将剑锋偏离要害,就觉腕间一麻,手中的剑竟被生生的挑飞出去。
姜照鱼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眨了一下眼,那根刚刚折下来的树枝就压着他的肩膀搭在颈侧。他微僵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又侧转了下身、终于看见身后几步远处插入地面的长剑。
姜照鱼稍稍睁大了眼睛,但是那片刻震惊之后,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少年直直看向任绎、眼睛发亮。
任绎勾了一下唇,问“再来?”
得到一个重重的点头。
姜照鱼这次凝神静气,出手没有片刻迟疑。
但是这一道比刚才还要锋锐上许多的剑招结局却与先前一般无二,只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就被挑飞,连剑的落点都与之前的一模一样、纹丝合缝地插入进了刚才留下的那道印痕中。
“再来。”
同样的两个字,但这次开口的却是姜照鱼。
任绎颔首应下。
第三遍、第四遍……
相同的画面宛若复刻般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任绎的周围以他为圆心、由打落的剑印痕画出了一道圆形的图案,姜照鱼说“再来”的声音也已经有些嘶哑。
任绎再一次抬起手臂,但是原本好似一往无前的姜照鱼却中途变招,任绎终于露出点惊讶的神情,被逼得往侧避让了一步,同时手中的树枝一挑。
姜照鱼咬牙露出些不甘心的神情,但是长剑依旧脱了手,执剑的人也因为中途强行变招,落地时重心不稳、在地上滚了半圈才卸了力,身上的衣服蹭了汗又沾满了泥,整个人狼狈极了。
但是少年撑起身抬头,同样狼狈的一双脸上,眼神却依旧像最初一般明亮。
“再……咳……再来。”
他呛咳了一声,不太连贯地又重复了一遍,踉跄起身,就要去拔剑,但是任绎这次却摇头拒绝了。
姜照鱼原本兴致勃勃的表情一呆,错愕看向任绎,像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拒绝。
任绎眼中又带上点笑意虽然姜照鱼看起来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稍微熟些就能发现,少年的微表情其实非常丰富。
想着这些,任绎抬手扬了一下袖子,露出了刚才被剑风扫到划出来的口子,又示意了一下那边终于偏离了圆圈位置的长剑,“今天就到此为止。”
姜照鱼明显有些意犹未尽,他觉得自己还有体力继续,但是既然任绎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强求,正要起身行礼道一句“谢过师叔指点”,却见任绎握着树枝的动作有了变,轻道“看好了。”
姜照鱼心头一跳,心中骤然升起某种预感。他甚至都来不及起身,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任绎的动作,生怕自己错过其中的细节。
眼前人手中确实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树枝,甚至姜照鱼刚才亲眼看见对方将之从树上折了下来,但是这根毫无特殊之处的树枝落到了对方手中,它就变成了剑,这种确切的认知,甚至影响到了姜照鱼所见,那一恍惚的幻视中、他好似看见任绎手中持的是一柄锋锐无匹的长剑。
姜照鱼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于集中以至于时间流速都变得缓慢,还是对方为了演示给他特意放慢了速度,他清晰地看见那柄“剑”的轨迹,看着那纵横的剑气如何驯服地汇于一线,又骤然变快,宛若一道破空的流光、迅疾向前斩去。
尘土飞扬间,姜照鱼却顾不得沙尘眯眼的风险,使劲睁大了眼。
这地方虽然算是块空地,但上面也是碎石淋漓、各种高低起伏的土丘,其实并不平整,只是此刻烟尘缓缓散去,眼前却出现了一方带着微微的坡度平整到仿佛镜面的空地。
而刚才姜照鱼看得清楚分明,这一招和两人方才的拆招一样,并没有用上一丝一毫的灵力,纯粹是剑气斩出。也就是说,即便站在此处的是个一点修为也没有的凡人,也能造成如此威力——如果他能用出这一招的话。
耳边传来一点细微的窸窣响声,原来是那根树枝终于承受不了这剑气,寸寸剥裂、最后化作了齑粉散落下去。
姜照鱼怔怔地看着眼前场景的时候,任绎却侧了一下头、有点疑惑的看向某个方向。
刚才有一瞬间,他感觉那地方似乎有个人。
……错觉吗?
任绎拧着眉头又多看了两眼,却终究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
任姜二人离开后不多久,任绎看的方向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本来要去找人的萧寒舟。
萧寒舟怔怔地看着原地留下的剑痕,神色有点恍惚。
阿绎以前用过剑吗?
萧寒舟不知道,他也没有见过。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一点这种剑术造诣,就算再怎么天纵奇才,也绝非三年光景可以习得,阿绎以前就会用剑,而且剑术造诣极深。
萧寒舟一直觉得,这次西洲再见,阿绎好似陌生了很多,但是现在看来,或许并非“陌生”,而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
就在几步远的距离处,那被剑削出的空地寒意上涌、渐渐地凝上一层白霜,因为并无灵力的加持,这层浅薄的霜花刚刚出现不多久就被晒化成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半数蒸腾到空气、半数浸润到下方的土壤,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萧寒舟认识这剑意。
当年萧家老祖拿到的传承——它是萧家崛起的根本,也是让萧家满门被灭的罪魁祸首——就是一部剑诀。
但只一部剑诀就能系住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它自然不凡,那是当年剑斩魔龙、以身镇压之的清冉剑尊留下的传承。
萧家老祖知道轻重,从未对外人说出这一点,就连在萧家内部,也是嫡支一脉口耳相传的秘密。毕竟这件事若是暴露,窥伺萧家的恐怕就不止天環城内家族,而是整个东洲世家了。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纵然萧家小心的守着这个秘密未透露分毫,但这“不知名”的传承仍旧惹来了祸事。
……
可萧寒舟却未曾想,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从旁人手中看到这剑法。
阿绎他如何会的?
是因为他?是因为看过他的剑法?
萧寒舟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当年萧家老祖拿到的剑诀只是部残卷,但个中招式却已有千万种变化,他参悟了这么些年,所学也不过皮毛,而刚才阿绎那一招虽可看出是出自同源,但却并非他已学的任何一式。
若是旁人,萧寒舟恐怕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以某种手段拿到了萧家的这剑诀,但是同样的事放在任绎身上,他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这不单单是信任对方的人品,而是阿绎如果真的想要传承的话,在过去的十数年间,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动手。
这时候萧寒舟想起的,却是两人初见面时,那相貌昳丽张扬的小少年的第一句话——
“你的剑法不错。”
萧寒舟突然有些出神。
事实上,在将阿绎的那些照料偏爱视作理所当然以前,萧寒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困惑于对方对他的优待。
那人待他太好,好得实在超过一个陌生人的界限,好到让他忍不住心生警惕。
那时候的萧寒舟遭逢巨变,陡然从众人拥簇的萧家少主变成躲躲藏藏的过街老鼠,灭门的仇恨如此刻骨,但是在流亡中现实的磨难同样不遑多让,那时他首要的目标甚至不是“复仇”,而是“活下去”。
对于一个曾经养尊处优又一无所有的孩子来说,后一个目标已经足够他拼尽全力放弃尊严、放弃教养、放弃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东西,只是为了活下去。
萧寒舟甚至都怀疑,如果一直那样下去,他会不会变得跟街边任意一个乞儿一模一样?但是并没有,有人向他伸出了手,将他从那泥淖中拉了出来。
只是那时候,萧寒舟早就不是对身边一切善意习以为常的萧家小少爷了。
在外流亡了这么久,他清楚地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有所得必定要有所失,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里大多藏着毒药。
他警惕又抗拒着,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蛰伏着随时准备给人一口的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