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野渠的隔壁就是清河,一旦秦朔拿下野渠,秦朔就真的和清河江氏不死不休了。
综合计算下来,拿下野渠只会百害而无一益。因此,秦朔只命大军攻破野渠县城,丢下警告信既可。整个过程来去如风。
“哦哦,我说吧,就是响雷了。”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妪得意地对天点点指头,“那雷是从北边来的,轰隆滚滚的,可真响。”
“难道真的响雷了?”刚刚笑话老妪的人抬头看看天空,瓦蓝瓦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这雷从哪儿来的?
秦朔的奇袭军来去如风,只留下一城尚且懵逼无知中的老百姓。
当日夜里,清河江氏的家主江耕年便收到了秦朔的“警告信”,看完信件差点没被秦朔信中的嚣张气焰给气得厥过去。
“阿爹。”江氏嫡女江则初连忙上前为江家主抚胸顺气,却被一把推开。
“起开去。”江家主一把拂开女儿,气恨道,“你还道攻下长芦县的绝非林家小贼,说什么瞧着是个有大仁义之人,攻下长芦恐有另有缘由。”
“你看看这书信。”江家主将信件甩到江时则的脸上,“这哪里是个仁义人,就是个恶贼,毫无礼数,定是林家那个逆贼。”
原来在此前江家众人曾商议分析过攻下长芦县的到底是何人,毕竟先下长芦,再取定西,两地相距甚远。那林家小贼便是战神在世也无法做到吧。
而且随着各地消息一一传出,定西城几乎被屠了半座城,尸骨堆砌有城墙高,手段之残暴世间少见。而唐海、长芦两县除了死了几个县令县丞,便无流血,手段非常温和。
于是,江则初断言攻陷长芦之人绝非林家林锦。江家主也信了,他这女儿智谋超绝,只恨不是男儿身,江家主每每惋惜不已,很多时候还是信任女儿的谋划。但是,这种信任非常有限,一旦有什么风吹异动就会立刻动摇,比如现在。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江家主暴跳如雷。
江则初则在反复通读秦朔的信件,其后道,“阿爹,我们当再派大军,继续讨伐逆贼!”
“你疯了?!”江家主一双眼睛瞪得牛大,嘶吼道,“两万大军说没就没了!你还要继续派兵?便是打水漂儿还能图个乐呢?你这是图什么?”
江则时看着阿爹失控的模样,眉头微蹙,柔声解释道,“这逆贼过野渠也不入,定有缘由,恐怕只是虚张声势。看着强悍,实则内里空虚,我们当趁此机会,大军压上啊!”
“大军!大军!”江家主抓狂,“你嘴里轻飘飘一句大军,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吗?耗费我多少心血吗?如今说没就没了,还不知是怎么没的,你就要继续押上?!”
“滚!滚回你的绣房去,两个月不许到前面来!”说罢,江家主心中叹息,女人比较是女人,既是有几分小聪明,也终究不比男儿。只可惜,自己没有个儿子啊!倘若自己能有个儿子,定然会比则初这丫头聪慧百倍的。
江则初便这么被禁了足,而清河方面正如秦朔所料想一般进入了静默期,再也没有派兵攻打,似乎只当小小的长芦县不存在了一般。
自此,长芦以北进入了迅猛的大发展时期。
第122章
“小九的信。”秦老夫人一手捧着暖捂, 一手将信件递给躺在软塌上休息的丈夫。
正值寒冬,上京城虽不比北疆严寒, 可也是北风呼号, 寒风阵阵,屋檐下头挂着一串冰溜子,哪怕屋子里升起了暖炉, 四周门窗都盖上了厚厚毛毯,可是那寒气啊就像是毫毛针一般往骨头缝里钻。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就算身上裹成个毛球也依旧暖和不起来。
秦老爷子躺在软塌上, 身下垫着暖和的羊毛毯子, 身上盖着轻软的羽绒被子,俱是小儿子自北边捎来的好物件。
秦老爷见老妻缩手缩脚的模样,侧侧身子, 让出一块地来, 拍拍毛毯道, “上榻上来暖和暖和。”
“老不正经的, 大白天呢!”秦老夫人飞了个白眼儿给秦老爷子。
“唉, 夫人又冤枉人!人就是一片好心。”秦老爷子一副老小孩儿的模样,撅着嘴和老妻撒娇。
“别做怪了,快看看小九的信。”秦老夫人催促道。
“小九啊。”提起小幺儿,秦老爷子笑眯了眼,“我家小九真是好大本事哩。”
“这都五年了吧。”秦老夫人叹息着,掰着指头数着秦朔离京北上的日子,“也不知小九如今长什么模样了, 信里只说又长高长壮了, 还黑了。”秦老夫人着实想象不出自己那白白软软的小幺儿长黑壮了是什么模样。
“定然和老夫年轻时候一般俊的。”秦老爷子自信非凡道。
“让你看信呢, 别歪扯。”秦老夫人再次催促, 双手插在袖笼中取暖。
“要不在府上也盘个火炕吧。”秦老爷子依旧没有去看信,反倒说起盘火炕的事来。
早些年的时候秦朔便将盘火炕的工程图纸送到了上京城,好叫爹妈过个暖和的冬日,可是因着种种原因这火炕一直没能造起来。
“不用。”秦老夫人摇摇头,伸手拨弄着火盆,好叫火焰旺些,让屋子里暖和些。
“如今咱们府上还不够打眼么,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秦老夫人摇摇头,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能料到今日呢。”想起府上如今的情景,秦老爷子嘴角的笑意僵住。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前明德帝在位时,武将们恨不得把被踩到泥地里去,连呼吸都是错的。原以为新帝登基后武将的日子会更加难过,谁让新帝是个世家出身呢。
万万没想到,这世家出身的新帝不仅没有抬举世家打压武将,反倒是反正来!登基没多久,就像失心疯一般地开始遏制世家权柄,等到各地烽烟战起,新帝更是抬举武将,镇北侯府一跃成为了朝中大红人。
跟着□□起兵的几个武侯如今满打满算就剩下镇北侯府依然□□存在了,威武侯林家前几年造反没了,定远侯陈家因着定西城一战败得一塌糊涂,如今陈家男儿如同缩头乌龟一般羞于见人,连早朝也不怎么上了。
将较之下,镇北侯府人丁兴旺,简在帝心。朝堂上,镇北侯秦初是新皇重臣;后宫里,秦家淑妃是皇帝宠妃。放眼北疆,秦旭秦栖两兄弟是守关大将,手握十万大军。再看南地,当初被赶出家门的上京城大纨绔秦楠竟然混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土豪,据说在南地有数不清的田地,绵延千里的大山里全都是秦楠种植的果树。
“想不到啊,想不到。”秦老爷子摇摇头,心中叹息,便是他自己也没料到秦家竟然发展成为了如今的庞然大物。
而且这些还仅仅是世人看到的冰山一角而已,至于海面之下,那更是令人悚然的庞然大物——据说在小九的长芦、唐海两县就连小老百姓耕田的农具都是明光闪闪的精钢,这已经不仅仅是富裕不富裕的问题了,这等的兵强马壮足以颠覆朝堂。
“不想了,不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秦老爷念叨着。
“老头子,你这是越老越唠叨了,让你看个信,你看到现在都没看上一眼。”这几年秦老夫人的眼睛越来越花了,看字费力,这才催着秦老爷子看信读信。
“唉,就来就来。”秦老爷子终于展开信件。
读完信,老夫妻二人沉默下来,屋子里只剩下炭火燃烧的爆裂声。
“要不咱们就去北边吧。”秦老爷子试探地看向老妻。打今年春日起,小九的来信中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想接两位老人去长芦县生活。
“这不好。”秦老夫人还是摇头,“咱们府上如今看似繁华似锦,实则烈火烹油,那小皇帝哪里是个傻的,如今不过是借咱们的手打压世家罢了,总有一日会轮到咱们的。”
“没什么不好的。”相较于秦老夫人的顾虑多多,秦老爷子倒是想得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都多大年纪了,说不定哪天睡着睡着就没了。何必在这上京城憋屈到死。”
先前明德帝在时,武将被排挤,镇北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可如今新朝了,镇北侯府翻身了,可是日子依旧不好过。至少秦老夫妇二人如此。
“咱们便是再谨小慎微,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去令人瞧不见。可是老大夫妇在前头光芒四丈的,咱们做得还有意义?”秦老爷子劝着老妻。
“我还是不放心。”秦老夫人叹息着,“老大媳妇如今似是昏了头脑,我不盯着些,她会闯出破天大祸来的。”
“以往只觉得她眼皮子浅,但是好歹为人淳朴善良,怎就变成如今这副心狠手辣的模样了。”想起秦初媳妇干得那些混账事儿,秦老夫人便一阵心跳加速。
“放印子钱也就算了,她那弟弟可是强抢民女,最后还将人家害死了,她倒好,不想着怎么补救,为防止东窗事发,竟直接将那小女娘一家给坑害死了!”提起大儿媳妇干得糟心事,秦老夫人便一阵气血上涌,两眼发黑。
“唉,老婆子,快别想那两个糟心玩意儿!”秦老爷子翻身下了软塌,急急跑到老妻身边给她顺气。
“我能不想吗!”秦老夫人拍掉秦老爷的手,催着秦老爷快回软塌上躺着去,别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