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天,越征煞费苦心“劝熄”了越浮郁躁动的心思,再三告诫他不要同旁人说起他对宴太傅的觊觎之心。越浮郁听了,又倾诉说不想宴示秋搬走、怕宴示秋将来成亲,把越征听得头疼不已。
越浮郁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就这样对越征告了退。
回了东宫,越浮郁才一变脸,笑盈盈的将宴示秋搂在怀里,同他说刚刚故意吓越征的那一遭。
若是同越征说,他和宴示秋两情相悦,那越征必然会想方设法拆散、甚至不惜对宴示秋动杀心。但反过来,说是他越浮郁苦苦相思,对宴示秋这位太子太傅求而不得,那越征只有头疼掩瞒。又念及越浮郁的性情,越征往后想来不会再动给他赐婚的念头,也不敢安排宴示秋的事,怕不小心就叫越浮郁炸了。
“其实,我也不算说谎。”越浮郁对宴示秋面露可怜,“早之前,我确实是对老师苦苦相思求而不得。”
自从宴示秋也同越浮郁剖白了心意后,越浮郁就不再故意避开“老师”这个从前总喊的称呼了。
时不时叫老师,时不时又唤素商,左右都是他爱的宴示秋。
……
那之后,宴示秋也曾被越征叫到御前去过一回,宴示秋只当什么都不知晓、也没听出来越征的试探,一副清雅如玉的模样。看得越征反倒生出一些心虚来,一想到越浮郁在觊觎人家这么一个谦谦君子,还故意妨碍人家姻缘,越征就觉得颇有点作孽。
【02】
景平二十五年春,皇帝越征突发恶疾,缠绵病榻之际命太子越浮郁监国。
年末,景平帝越征因病崩逝,东宫太子越浮郁顺应正统登基。
新帝即位第一件事,便是着礼部准备他的婚事。
这个旨意,让朝堂之上炸开了锅。
毕竟越浮郁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就有过不少朝臣上书建议过选册太子妃之事,但一直都没个动静,当时素来偏重东宫的先帝越征也不知为何越来越不着急。
朝臣们心目中的越浮郁都快和清心寡欲挂上钩了,结果新帝一登基就说要立后大婚?!
于是大臣们私下里悄摸着讨论,说新帝必然是早就有了心上人、但这个心上人不被先帝承认,于是此前一直拖着不婚的新帝这会儿能当家做主了,马上就要成婚。
大臣们翘首以盼,等着越浮郁宣布到底是要立谁为后。
没成想,两日后越浮郁拿出了画像,说画上人便是准皇后,待帝后大婚当日再让众臣们见到真人。
看清画像,朝堂之上再次炸锅。
“荒唐!!!”
“这……这这这!这画像上分明是个男子啊!”
“那是重点吗?!”
“我当是未认错吧……这画中人分明就是宴太傅啊!”
“荒唐至极!冒大不韪!欺师灭祖!”
“居然是宴太傅!怎么会是宴太傅!纵然宴太傅容貌惊绝出尘,芝兰玉树气质如雪,并且誉满天下久负盛名……虽然听上去很有为后之风,但他毕竟是男子啊!还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如今的太傅,可是陛下的老师啊!荒唐!太荒唐!”
……
朝中吵个不停,御史的奏疏一封封雪花似的堆到新帝的御案前,文武重臣时常请见、每每开头便是求陛下收回立后旨意。
有大臣见宴示秋一直没有露面,便思维发散揣测起来,怀疑其实宴示秋也不想做这个皇后、是大逆不道的新帝想要硬来。
于是有的大臣想法设法要“解救”可怜的宴太傅,最后被越浮郁丢出了宫城。
还有的大臣跑到宴示秋的祖父祖母面前,试图让他们去跟越浮郁和宴示秋讲大道理、让越浮郁收回成命。宴诵云淡风轻照常按时点卯应衙,江荇泰然自若该授课授课,仿佛大越第一位男皇后不是即将出在他们家。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是宴诵和江荇统一的对外口径。
……
其实成婚这件事,宴示秋起初也有些意外,越浮郁为了给他个惊喜,甚至没有提前与他说一声。
“……还好,没变成惊吓。”宴示秋初闻后如是说道,“就是可怜了朝中的大臣们,估计被吓得不轻。”
越浮郁见宴示秋似是算不上惊喜,便反思了下,然后同宴示秋反省:“我以后再不会冲动行事了,这样的大事一定和你先商量……老师是不是不大喜欢皇后这个身份?那,要不老师来做皇帝,我给老师做皇后吧!”
宴示秋拿他没辙:“皇位是大白菜吗,还让来让去的……皇后就皇后吧,左右我做了大越朝最年轻的一位探花郎,最破例最年轻的一品重臣,也不差这么个最惊世骇俗的男皇后头衔。”
越浮郁便接着兴致盎然拿出一册新书与宴示秋交流:“素商,今夜我们学这个好不好?”
宴示秋看着越浮郁手里的书,偏过头颇为不忍直视。
两年前先帝越征送给越浮郁的那箱子生辰礼,里边但凡他俩能学的,如今算是一本不落的都被越浮郁和宴示秋“学”过了。
第51章 番外二
番外记
【03】
这日宴示秋在殿中窗边看书, 越浮郁突然自外出现在窗边,笑盈盈的喊他:“素商。”
宴示秋抬起眼,有点意外:“怎么见过那些老大人后心情还这么好, 他们没举荐自家儿郎了?”
越浮郁弯了弯唇:“不是, 但我想到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宴示秋挑了下眉:“说来听听。”
越浮郁便让姚喜将带回来的那一大叠奏折抱入殿内, 他自己也从窗边消失、转而从殿门进来, 坐到了宴示秋身边。
越浮郁一手很自然的搂住宴示秋,另一手随意翻开一份奏折:“你看,这是礼部尚书自荐他家嫡次子。”
随手丢开, 又拿过下一份:“这是尚书省的王大人举荐他家那位今年刚考上进士的庶子。”
“这是户部侍郎家的、工部的、大理寺的、中书侍郎家的、还有翰林院的, 剩下的还有各个地方上送来的奏折……”
宴示秋饶有兴致翻了翻,发现这些奏折的上书时间从去年到今日的都有:“你把这些折子全整理搬过来了?”
越浮郁点了点头, 笑道:“既朝中大臣们这么为自家儿郎的亲事苦恼费心, 那我这个皇帝还是要帮帮他们的。”
三年前越浮郁新帝登基,要和宴示秋举办大婚仪典,朝中反对批驳之声甚嚣尘上, 但越浮郁铁了心, 满朝也越不过皇帝本人意愿,越浮郁和宴示秋还是顺顺当当有了一场很是浩大隆重的成婚仪典。
那之后,不少大臣们还是不死心, 觉得越浮郁这个新帝只是还不够稳重犯了糊涂、他们这些臣子一定要将陛下拉回“正途”。于是头一年大臣们时不时便要提选秀之事,很是热情高涨的想要送自家女儿进宫。
有的朝臣还总喜欢求见宴示秋,望着宴示秋能劝解越浮郁一番,宴示秋沉静带笑的将人赶走了, 回头便让越浮郁给某某大人记上一笔。
后来烦了, 越浮郁在朝堂之上很是发作了一回, 震慑住了不少人。
然而有的御史初心不改坚持上谏, 宴示秋那阵正好无聊,索性接过这事儿,哪位御史有谏言要说就到宴示秋面前去,宴示秋同人好好说道说道,说完了便在宫中随意拨个大殿给那位御史、让人在里面写上三天三夜的谈后感。
笔墨随意用,饭菜伺候着,但是每日只能睡三个时辰,此外的时间都被宫人盯着写书文,还不能瞎写糊弄,宴示秋回头要检阅批改顺便提问。
宴示秋总是眉眼带笑,瞧着脾气温和为人雅致很好说话。但那之后,比起面冷心冷的皇帝越浮郁,那些个御史们反倒更怕宴示秋这位帝师皇后。
这样热闹的折腾了一阵后,朝堂之上倒是寂静老实了一些日子,没哪个大臣还敢不长眼的提充盈后宫之事。
但是消停了一段日子后,不少大臣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有人琢磨着既然陛下要在龙阳之好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那他们索性迎合上去,家中有合适儿郎又豁得出去的大臣开始上书,言辞委婉的表示愿意送自家儿子进宫陪伴陛下,再委婉点的就说是送进宫伺候皇后。
起初这样做的大臣很少,且都不是多位高权重的,上书时还躲躲藏藏悄悄摸摸。但日子一久,连三省六部的重臣都掺和进来了,且越来越大大方方。
还有人跑到宴示秋面前,说就算陛下喜欢男子,后宫里也不该只有一人,你宴太傅既做了这个皇后,就该有容人之风云云……宴示秋听得厌烦,之后干脆无事都不见那些个大臣了。
越浮郁被这事弄得又气又怒,知道有人还到宴示秋面前去胡言乱语后,他大发雷霆之余对着宴示秋还有点心虚,抬手发誓保证尽快解决。
如今这就是想到解决办法了。
越浮郁指着面前这一大堆折子,同宴示秋解释:“这些大臣都举荐过自家儿子,我打算挑个风和日丽的好时候,把这些儿子都聚起来,再给他们互相牵牵红线,届时再一齐赐个婚、让他们良辰吉日喜庆一番,什么事都解决了。”
越浮郁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好:“到时候同一天,京城里大肆操办数桩喜事,必然很热闹,我们俩那日可以挨家挨户去讨杯喜酒喝。好不好,素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