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数那边的须笼,数目都对上了。
除了江萧林,没别人会做这种事。
不过,姜邑想不到他居然能找到自己布下须笼的位置……
重新起身,姜邑目光往远处扫了扫,没江萧林的人影,只有几个赶早出去与做农活的同村村民。
自从他那天开始收拾欺负自己的几个村民后,大多人都绕着他走,今天自然也是。
姜邑求之不得。
天彻底亮后,他拎起水桶放进背篓,背着准备去镇上。
即将到村口的时候,遇到了挑水的王老大,这王老大家里只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王老二,是莲花村出了名的老实人,谁家有事一喊,必然会过去帮忙,当初也没欺负过初到莲花村的姜邑,虽然后来也随大流避着他走,但始终没说过他坏话。
今天竟有些不同,老远看到他也不躲,甚至还笑嘻嘻地直奔着他过来。
到了近前,姜邑准备绕开,王老大却挡着他道:“姜邑,下个月我就要办喜酒了,你到时候也来吧。”
姜邑一愣,记忆里这王老大和王老二一直是村里的光棍,由于父母早亡,老大长得还不好,又有个弟弟要同住,一直不好说亲,弟弟虽长得好些,但因为长兄不成家,他也不好先娶,也就一直耽搁了。
刚来莲花村那段时间,姜铁柱没少在家里笑话王老大,说他像王老大这么大,儿子都能帮他干活赚钱了……
姜邑问他:“哦,新娘谁家的?”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王老大对他格外热情,挠着头笑:“隔壁村的,前段时间找人说的媒,昨天定下的日子,准备简单些办,不过都是同村,我希望大家都能来。”
姜邑说:“那恭喜了。”
王老大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客套地说了几句挑着水又走了。
姜邑背着竹篓往前走,遇到的人都在聊王家的喜事,王老大似乎家家户户都去通知了,有的高兴,也有同样打光棍的面带不屑:“怪不得呢,听说是个寡妇,小姑娘能愿意嫁给他?”
姜邑本来没打算听那人阴阳怪气,可走了两步,似乎有人反驳了那句话,那人竟又说:“原本倒是有个好姑娘,只可惜呀,宁死都……”
“你闭嘴!”
姜邑回头,吼着让人闭嘴的人居然是拿着镰刀过来的朱大牛,他表情极其难看,那人突然被他如此大吼,也不生气,只是悻悻地转过脸不再说了,背着农具灰溜溜走开。
朱大牛走后,姜邑直接过去,问还在原地唠嗑的几个人:“刚刚说到的那姑娘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路边气氛原本因为朱大牛那一下有些尴尬,可一看他来了,“诶呀”几声,不约而同作鸟兽散,生怕挨上他似的,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
姜邑站在原地踢踢土,记下了最开始那个人的脸,似乎叫刘二狗。
他背着竹篓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下午回来,怎么着也要撬开那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抱错8
姜邑在村口遇到了江萧林。
一身简素青袍的男人刚从破庙里出来, 手上原拿着什么东西端详,抬眼看到他,径直过来。
江萧林问他:“你要去镇上?”
姜邑点头, 知道他在调查咒杀的源头, 便盯着他已经握成拳的手问:“你手上是什么?”
江萧林抿唇, 那只手伸入袖中, 明显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嘴上却道:“没什么。”
姜邑绕开他走了,走了一段时间, 回头看, 男子身影早就没了,他握紧竹篓的带子, 往前迈的步子越来越大。
路道两边都是麦田, 麦香味扑鼻而来,往前是个上坡,过了坡后, 毒辣的太阳就没了遮挡。
姜邑有些懊恼地摸摸滚烫的脸, 他忘了带斗笠了,要是带了,好歹能遮阳。
手在脸上摸第二道的时候, 后面突然来了头驴,“嗯昂”叫着。
姜邑忙靠边,轻轻扫一眼。
这一眼,看到了赶着驴的江萧林。
姜邑:“……”
那驴身上驮着两个木箱。
木箱是姜邑在山脚木屋里见过的, 没记错的话, 里面全是江萧林以前学习的书卷。
才分别就在路上重逢, 江萧林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飘逸的长发高高束在身后,每走一步,发尾就迎着风微微荡一下,身躯笔直,步子沉稳,衬得身旁那头驴都像匹小骏马了。
姜邑:“……”
江萧林牵着驴到他身旁,道:“既然顺路,把你的东西也放上去吧。”
姜邑略板了脸,没让他动自己背上的东西:“你这是去干嘛?”
江萧林答道:“这些书我都看过许多遍,已经熟记于心,一直放在那木屋,久了怕是会烂掉,不如拿去给镇上的学堂。”
自从在李麻那里听过江萧林过往事迹后,姜邑知道依照他的秉性,做这种事不算出奇,于是也不客气地卸下了背篓。
江萧林接过,将其迅速在驴身上绑好,又拿出一直盖在木箱上的斗笠戴到他头上。
姜邑:“……”
江萧林牵着驴随他往前走。
这段路不短,姜邑问他:“你怎么不让随从去送?何必这么麻烦?”
对方却答非所问:“倒也不麻烦,这条路我走惯了。”
姜邑哦了声又不吭气了,不用背东西,他走得也很自在,过一段时间就跑到毛驴身旁检查自己的泥鳅有没有被弄掉,其余时间就很正常地走路。
身后的人如何看他,他自是不知道。
到了镇上,两人分开各干各的,姜邑去了熟人那边把泥鳅卖了,又背着空竹篓去逛街。
街上很热闹,店铺摊子全都开张,卖什么的都有。
姜邑先去裁缝铺门口转悠一圈,又去卖首饰的摊子打量几眼,本来想买把雕刻了花纹的木梳,一听价钱,立马转身走人。
最后还是去了菜摊前,拿出钱袋数数,只买了些容易饱腹的蔬菜,又在米铺买了少许大米和面,收拾好就背着半满的竹篓往回走。
到了集市尽头,早等着他的男子牵着一身空的驴转了身。
四目相对,江萧林先移开视线。
姜邑走到近前,瞧瞧他,又瞧瞧那驴,小声问:“你没买东西?”
江萧林嗯了声。
姜邑赶紧卸下身上的背篓要去祸害毛驴,才往毛驴身旁靠近,就被江萧林拦住:“他来的时候扛了一路货,也累了。”
姜邑动作一顿,嘴巴撇撇,可还没收手,竹篓又被江萧林拿走。
他回过神,对方已经利索地背上竹篓,转而将他往上一托:“人是软的,它托着不累,你在上面坐好。”
姜邑:“……”
毛驴:“……”
姜邑身体已经被推了上去,他想不到江萧林劲儿这么大,眼睛惊奇得一连眨了数次。
毛驴虽然没有马那么高,可坐上去,看人还是只能俯视,他微吊着眼角去看江萧林,身子得以休息的舒适感持续传来,可又本能觉得这样不应该:“那你为什么不坐?”
背着竹篓在前面牵驴的男人语气理所应当:“我比较重,这驴是刚买的,我不想累坏了它。”
姜邑:“……”
姜邑立马问:“你不是只小住一段时间,买驴做什么?而且你不是有马吗?”
“事情有些棘手,小住几日怕是不成。”说完,江萧林朝他看了眼,“你应该知道,在这里,驴比马方便。”
姜邑一愣,扭过脸,去看路边一望无际的山野和田地。
就是不看江萧林了。
半晌后,他们走到大片树荫下。
毛驴累了,江萧林牵着驴停下,在树边系好绳子,转身拿出水袋拧开,递给已经下来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的姜邑。
姜邑没接:“我不渴。”
江萧林随便饮了几口,撩开袍子坐在他附近。
热浪狭裹的风吹来,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力量,姜邑后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歇着歇着,眼皮耷拉下去,他慢慢拉下斗笠,问:“什么时候走?”
男子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柔和:“再歇一会儿。”
姜邑嘟哝道:“那你走的时候喊我。”
对方应了声。
姜邑只想眯一会儿,他睡得并不死,很久后,隐隐间察觉脸上一轻,好像是斗笠没了,但也没管,只顾着睡。
风持续吹来,眼睫忽然痒痒的,他以为是蚊虫,伸手一拍,结果拍到了一只修长而温热的手。
姜邑唰地睁开眼睛。
江萧林不知什么时候离他离得这样近,垂首看着他,那双浅淡的瞳仁似乎在失神,指尖轻碰着他的睫毛,又在他骤然直起身的同时收回手,唇角压下去。
姜邑:“你做什么?”
江萧林转过脸:“有蝴蝶。”
姜邑转着眼珠四处去看,入目皆是树木花草,哪还能找得到一只小小的蝴蝶,他胡乱抹了把脸,木木地站起来:“回去吧。”
江萧林还像之前那样,一把将他举到驴背上,这次没走在前面,而是一路跟在毛驴身侧,看姜邑身子歪的时候,伸手扶一扶。
姜邑嘀咕:“我自己知道坐正。”
江萧林不回话,沉默着走在一边,可下次看他身子歪了,还是上前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