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小公子生母离世,也是那年,沂周出现了一桩起尸事件,而镶秋苑起先死的三人,又正正好都是他院子里的。”
一听到“三年前”,赵允隋像是陷入了回忆,低喃道:“我也是那年感应异象,通过幻境回了沂周一次。女鬼斩杀后,煞气消失,我当年以为此事已经了结。”
再抬眸,对面卷发少年却对三年前幻境之事没有任何情绪,走了几步,叹气道:“那人既然做到这种地步,说明一旦世子离开镶秋苑查案,他就有信心放出邪祟,”又摸着下巴好像在思考,“快要过年了,若有人在外面杀个不停,很麻烦,也很不吉利。”
赵允隋望着他不动,映在眼瞳里的少年表情不似平时那般木然,也没了作伪的笑意,露出眼底毫不掩饰的冷静,还有一丝带看不真切的盘算。
收回目光,赵允隋莫名的不安,神色竟如初飞的幼鸟般无措一瞬,霜雪似的眼睫迅速垂下:
“你只管待在这里,年前,我做个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成仙15
邪祟的事,姜邑自然不能让他了结。
新岁将近,为了做好充足准备,姜邑勤勤恳恳每日吸食灵气,有时候也会因为担忧自己会不会吸得太过而心虚,但见赵允隋精神焕发,灵气也不见消减,那点儿心虚彻底没了。
这日,高敬王要带一家人去寺里上香祈福保佑宅院安宁,让人来镶秋苑请了几回,见赵允隋不来就作罢,带着王妃和孩子们浩浩荡荡出发。
赵允平和赵允殊自然也都去了。
然而谁都不晓得,马车的最后方,两个看不见的元神正不远不近地跟着。
姜邑嘴角抽搐,他原本是打算扮作随行仆役混入其中跟着的,没想到还没出院门就被赵允隋逮了正着,当时只好胡扯:“听说雨明寺那边最近很热闹,镶秋苑现在一点动静都没,世子也不让人伺候,我没事干,就想跟过去看看。顺便也为世子祈福早日除掉邪祟。”
结果赵允隋直接把他抓到到屋内躺下,二话不说拈了诀,居然带着他一同出窍,跟上了前往雨明寺的马车……
姜邑道:“世子,现在要是有人溜进镶秋苑,那就坏了。”
赵允隋神色如常:“破除镶秋苑禁制的只有金丹期修士能做到,想进镶秋苑,也需赵允殊本人。”
“小公子修到了金丹期?”姜邑略略惊奇,立马挨过去问他,“早年不是说小公子并无修仙资质么?”大梁盛行修道,有条件的大户人家在孩子三到五岁期间都会找人测量一番,若有天资,便会悉心培养。
而赵允殊和赵允平恰好都是毫无修行天资的,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有修行天赋的本就是少数,比如后者赵允平,虽无缘修仙,可在才学上面很有成绩,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在外也有些才子之名,高敬王其实已经有意等赵允隋修成离去后为这个儿子请封为世子了。
谁能想到另一个十五岁的废柴庶子悄悄修炼到了金丹期!
金丹期往上是元婴期,突破元婴便是赵允隋如今的化神期。
早在赵允隋元婴期,就已经找不到对手,若赵允殊真是金丹期,那已经算是修士里的高手!
真是个劲爆的消息。
仗着别人看不见,姜邑快步跑到赵允殊的马车旁边,这小公子的帘子敞开着,里面除了他,仅有一名丫鬟贴身伺候。
少年正倚着窗休息,过了会儿,马车晃了一下,致使他额头磕上了木窗,疼得低呼,那边丫鬟一看,怒气冲冲起身要警告马夫,赵允殊却拦住对方,抚额微笑道:“无事,到了山路,难免不好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又是这样,我看就是公子脾气太好!他们也就不当心了。”
……
参观完那边堪称一绝的表演,姜邑回到赵允隋身边,问道:“他是怎么到金丹期的?洗髓换骨吗?”赵允殊明明和他一样没有灵根,按理说根本修行不了的。
对方忽道:“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吸食他人灵气的邪术?”
姜邑嘴巴一合,不说话了。
赵允隋继续道:“那邪术名叫归真大法,邪术的秘籍三年前流入王府。”
姜邑彻底不出声了。
赵允隋:“其实归真大法只能吸食灵气,无法让人长出灵根,三年前赵允殊生母死的那年,雨明寺也死了一位金丹期的大师。”
这话不用细说,已经够人浮想联翩了。
灵根确实可以移到他人身上,但极难成功。
至于赵允殊如何做到的,恐怕与那邪祟有着极大得关联。
说话间,已经到了雨明寺的山下,高敬王等人下了马车,主持亲自上前迎接。
王妃不喜欢在佛门重地做大排场,王爷便让大多侍从守在山脚下,只挑了几个手脚麻利的跟着。
与这边专为恭迎高敬王的大路的相比,另一面的山间小路正是热闹非凡。
大多是香客小贩,姜邑本想跟着高敬王等人进寺瞧瞧,身旁世子却径直朝另一边走去,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来,回头不解:“你不是要看热闹?”
他眨巴着眼睛,想着赵允殊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前暴露什么,只好走过去。
这边的热闹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比起年后时节,算不上特别热闹,不过走到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时,姜邑下意识停了下。
有不少小孩从他身边笑笑闹闹地跑过去,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男童指着架子上的凶兽面具嚷嚷:“爹,我要那个!那个威风!”
大人敲他脑袋:“威风什么?吓死人了,看着就不吉利!”
“呜呜呜我就要嘛!”
“我看你是要挨揍!”
姜邑抬眼,细细打量那几个凶兽面具,每一个都比他三年前买的那个瑕疵品好,颜色也上得格外好看,花花绿绿的。
他伸手要拿来瞧瞧,指尖一下穿过面具,这才想起自己此时的形态,手一收,尴尬地揣起来。
赵允隋过来施法时,他没注意到,因此在其中一张面具被忽如其来的大风刮起,挂到他眼前的树枝前后,只愣了一愣,回过神立马上前一步,垫脚速速将脸送上那张面具之后,看小贩马上就要过来,急忙回头:“世子你快到这边看!面具是不是被我戴在脸上了!”
看那边人不动,又用力咧了个笑,提醒他自己嘴巴的位置。
赵允隋不是不去,而是根本忘了走动,从看到树下那张莫名欢乐起来的笑脸时,便顿住了。
小贩跑过去,跳起将那面具一下拿走,嘀咕道:“稀了奇了,突然刮这么大一阵风,偏偏对面卖的纸画吹不走,反而把我这张有些重量的好面具吹到树上去……”
没了面具,姜邑也不失落,反而因此发现一个新奇的玩法,他跑来跑去地在人群里穿过,找到一个头发顺长的男子,直接靠近过去,两人顿时重合,姜邑指着头顶那男子的长发问远处的世子:“这样一看,像不像长在我头上了?”
说着,他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那男子玩这样的游戏,并不知自己此时又在笑,露出两排白牙,眼珠乱转,昔日呆板模样没了,仿佛顽皮孩童一般。
赵允隋看了会儿,忽然蹙眉走过去,把他的元神拽过来:“好了。”
姜邑立马恢复了平日呆呆的面孔,点头:“嗯,玩好了。”
对方却冷声道:“那人年少就有不少白发,远远比不上你自己的。”
姜邑听得心情甚好,稍稍笑了下:“我没有那样的头发,试一下,世子不觉得很好玩吗?”
对方脱口而出:“你与其找他,不如找我。”
姜邑:“?”
赵允隋忽然撇过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态,大步朝湖边走去。
姜邑连忙跟上。
湖上飘着几只小船,赵允隋上了岸边没人的船,抿唇不语。
姜邑只好跳上船去,也站着不动。
一身白袍的尊贵世子脸上冷冷清清,目光却有些闪烁,在他看过来时撇过视线,只盯着湖面:“你若想玩,继续便是。”
“回世子,不玩了,”姜邑也去盯着那湖面,可看得很没意思,他们此时是出窍状态,看湖面是没有他们的影子的,“我跟别人玩,世子可以看到取乐,我跟世子玩,谁都看不到,哪有什么意思呢?”
“取乐?”对方忽而咬牙,“我还没这种乐趣。”
姜邑哦了一声,看他始终坐在船边不动,有些无聊左右看看,看得更加无聊,他说:“我们要不要去王爷那边看看?”
赵允隋面色不动地望着湖面,片刻后正要起身,谁知旁边的少年竟纵身一跃,径直跳入湖中。
他一落水,赵允隋便傻了眼,忙喊了声“姜邑”,想也不想使出全部灵力将那具入水的元神箍住,一把用力拽到眼前:“你在做什么?!”
“哈哈!”少年游鱼般在禁锢中挣脱,“世子你忘了?我现在又不是人身,哪能淹到我?我就想看看元神入水是个什么样子,世子啊,你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呢……”
船上安静起来。
下一刻,泛着光点的灵力徒然消散,姜邑获取自由后迅速收了笑,被人克制的滋味让他很不舒坦,转身就挨着船坐下,过了一会儿,听后边一直没有动静,困惑地扭脸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