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放在书上的食指微微一动,她将书签摸了出来放在书上:“不能说好玩,但是不无聊,因为没有信号,我们晚上都在玩游戏。”
裴拾茵用手做梳子,将苏棉的头发整齐梳好,问:“什么游戏?”
苏棉低头:“第一天晚上玩的是唱歌接歌词的游戏。”
裴拾茵笑:“你岂不是输的很惨?”
“是啊。”苏棉轻轻叹气,坐直侧身过来,刚才搭在裴拾茵腿上的头发滑了下去。
苏棉抬眼看她,眼睛里都是光:“几乎全是我输了。”
裴拾茵问:“有惩罚吗?”
苏棉点头:“喝了苦瓜汁。”她笑了笑:“可能是输太惨了,后来他们不让我玩,只让我看。”
裴拾茵又握住苏棉的头发,又问:“第二天晚上呢?还玩那个吗?”
“不玩那个了,第二天晚上玩成语接龙。”苏棉转身坐好,低头摸了摸书签:“赵小员你记得是谁吗?他输了好多。”苏棉歪了一下脑袋,笑:“明明都知道他是新加坡人,大家还是要欺负他。”
裴拾茵很喜欢玩苏棉的头发,这会儿苏棉低下头,她又握住了一小把。
这么一握,她忽然看到苏棉后颈一块若隐若现的红色。
裴拾茵微微蹙眉,用手指挑开头发,那块红色终于全部露了出来。
“晒伤了?”裴拾茵开口问,指腹轻轻碰了碰。
苏棉脑袋一缩,拿手想摸那块地方,可还没碰到,就被裴拾茵挡住。
裴拾茵:“别碰,破皮了。”
裴拾茵看了眼晒伤的地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苏棉是不知道自己被晒伤的,但洗澡时那边确实有点刺痛感。
裴拾茵起身去了书房,没多久又走了出来,手上拿了支药膏。
苏棉抬头看她,问:“这是什么?”
裴拾茵没在沙发坐下,在她身边蹲下来:“晒伤膏。”
苏棉伸手想接,却被裴拾茵往回一缩,躲过去。
裴拾茵:“我来,你看不见。”
苏棉嗯了声。
为了配合裴拾茵,苏棉挪了挪,背对着她,乖乖地低下头。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晒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她听裴拾茵应了句:“不行。”
苏棉身上的许多事,裴拾茵都非常执著,仿佛是本着一个一定要她好的态度,见不得苏棉受一点委屈。
晒伤的部分起了皮,甚至有些地方还干了,裴拾茵小心地把药挤在指腹上,轻轻压在苏棉后颈处,慢慢涂开。
苏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是不疼,还是忍着假装不疼。
裴拾茵淡淡地说:“我不是给了你防晒霜。”
苏棉小声应道:“每天都起的很早,还要带很多东西,就忘了涂。”她看着书上的头发影子,又补了句:“我戴了帽子。”
裴拾茵没再回话。
苏棉看着书上的影子随着裴拾茵的动作,细微地左右移动。
她想起去年冬天,因为没有戴裴拾茵给她准备的手套,在户外骑电动车冻了手,差点生了冻疮,裴拾茵知道后表情很不好,还责怪了她几句。
那时候她好像觉得,裴拾茵生气了,所以当时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垂着脑袋,裴拾茵说一句,她点一下头。
此刻也一样,苏棉摸不准裴拾茵有没有在生气,但她知道,裴拾茵不开心的时候是不爱说话的。
裴拾茵现在就没有说话。
晒伤的地方不大,没几下就弄好,裴拾茵把盖子盖上,直接将晒伤膏放在苏棉的书上。
苏棉拿起晒伤膏,听裴拾茵说:“一天两次。”
苏棉点头:“知道了。”
裴拾茵抽纸巾擦手。
苏棉把晒伤膏握在手上,等了一会儿,见裴拾茵好像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才放心继续看书,可视线才两行,她突然啊了一声。
“裴拾茵。”她合上书,转头看坐上沙发的人,说:“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裴拾茵把纸巾丢了:“什么事?”
苏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一个男生吗?张谦。”
裴拾茵顿了顿,才问:“你那位同校学长?”
苏棉点头,靠过去一些:“是他,他昨天晚上也来山上了。”
裴拾茵偏头,疑惑:“他去了?我记得他和你们不是一组。”
苏棉摇头:“不是一组。”她抿嘴:“他昨天来给我们送吃的。”
苏棉抬眼看裴拾茵,露出了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尴尬的笑脸:“裴拾茵,他好像喜欢我。”
裴拾茵听后眉头一皱,对上苏棉的目光:“什么?”
第3章
张谦喜欢苏棉这事,苏棉是才知道的。
她和张谦早在大学时就认识了,他们是一个学院的,张谦是他学长,不过大学时他们交集不多,有的也是一起参加一些活动或比赛,碰面问个好。
自从上个月,他们的论文一同出现在榜上,张谦便时不时地在苏棉面前出现。
他们现在在同一个研究所,研究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有交集,还是很容易的。
张谦那晚出现,被大家一起哄后,苏棉这个当事人才反应过来。
后来她仔细思考了一下最近她和张谦之间发生的事,觉得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他来送吃的,送了很多零食,拿了两份,一份是大家的,一份是单独的,是给我的。”
苏棉坐在地上剪指甲,手下放着垃圾桶,指甲剪咔咔作响。
“一开始大家都很吵,在袋子里分自己喜欢的零食,张谦把我的那份单独给我的时候,大家像是约好了,全都安静下来,都在看我们。”
苏棉剪完一只手,换了一边:“他给我的袋子是粉色的礼盒袋,我还没接呢,冯羽就在我身边,一直捅我的胳膊,然后大家就开始乱叫。”
苏棉叙述这种事时,语气平淡,没有带着笑,没有惊喜,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像是平常她对裴拾茵说她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实验,在显微镜下观察到了什么时一样,一样的普通。
苏棉低着头,认真地盯着指甲,裴拾茵偏头看她长长的睫毛,开口问:“你吃了吗?”
苏棉的嘴动了动:“我不知道该不该吃,所以分给大家了,但是我说了谢谢。”
苏棉转头看裴拾茵,问:“是不是我单独吃了,就表示我会给他机会啊?”
裴拾茵点头:“嗯。”
“冯羽也是这么说。”苏棉笑了笑:“还好我没有那么做。”
苏棉继续剪,听裴拾茵问:“你这是拒绝他了?”
苏棉笑:“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不算拒绝吧。”
“要是他说了呢?”裴拾茵说:“他和你表白。”
苏棉摇头:“我不知道。”
裴拾茵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苏棉剪完了指甲,把指甲刀收进柜子里,又把刚才放下的书拿了起来。
她看书很慢,喜欢一个字一个字地嚼,专业相关的也好,普通小说也好。
很久,久到她已经翻了两页书,以为张谦的话题就要过去时,裴拾茵忽然又问了句:“你觉得他怎么样?”
苏棉愣了半秒,才恍然裴拾茵口中的他是谁。
她把书签放在书上,抬头看裴拾茵,却见她手上空空,没有手机没有平板也没有书。
她刚才在做什么?
苏棉回答:“他的那篇论文我看了,看了三遍,写的很好,我很喜欢,就是实验部分有点舍近求远了,这可能也是老师们觉得不足的原因吧。”
裴拾茵看着苏棉,又说:“我问的是他这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这个人啊。”苏棉歪脑袋,花了几秒换思维:“我还不太了解他,不敢评论,不过他那天晚上带来的零食,有一包小鱼干特别好吃。”苏棉抬头看裴拾茵:“是绿色黄色相间的包装袋,袋上小鱼干三个字特别大,是红色的,你见过吗?”
裴拾茵看到苏棉忽然亮起的眼神。
裴拾茵:“没见过。”
这个两室一厅只有苏棉一个人住,她刚搬进来时,裴拾茵就说不会再找另一个租户,所以另一间空房,她改造成了自己书房。
裴拾茵不再和她聊张谦,两人又说了几句苏棉在山上发生的事,晚上时间还长,裴拾茵找了个老电影,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上,慢慢看着。
苏棉喜欢坐在地上,家里的沙发在她眼里几乎是个摆设,平常回家,要是在客厅待着,她几乎是光着脚在地上,坐着,趴着,躺着,甚至有时候能睡着。
大概是这三天太累了,电影过半时,裴拾茵看了眼时间,想和苏棉说点什么,低头一看,她已经抱着抱枕睡着了。
裴拾茵缓缓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伸手撩开她额头上的碎刘海,轻轻唤:“棉棉。”
苏棉眉头一皱,睁开了眼。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裴拾茵,又转头看了眼电视,发出一声轻微的:“嗯。”
裴拾茵轻声说:“要着凉了,去房间睡。”
苏棉拿开抱枕坐直了些,她抬眼看裴拾茵:“你要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