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启心想,难怪虞明身上神缘这么重,明明玩弄不少女性,身上却没有一点脏污的恶气,原来是有方相氏罩着。他之前找不到方相氏的东西,也和虞明有关系。
“然后呢?”
“然后,我以为一切没事了,云婆婆出事那两天,我也担心过。但是事实证明,我这十年来,顺风顺水,直到半个月前,方相氏再次入梦,说我还有一座庙没找到,那是座老庙,已经十年了。”
他朝太启磕头:“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打算用这个换魂的办法,我这十几天全国各地找方相氏的老庙,但是一个都找不到,你这么厉害,求你帮帮我,你算一下,方相氏庙在哪里。”
“愿赌服输,你自己打的赌,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启叫过藏狐煤球,朝密室外走去:“我只警告你一句,不要再对虞泉下手,否则——”
“老公?”
密室的洞口走来一个人,正是虞明的太太,看到虞明狼狈地跪在地上,她尖叫着扑过去。
“夏太启,你干什么?”
她刚想扶起丈夫,就被虞明拧住了双手,把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你是神吧?”
虞明吐了口血沫,笑着说:“我打赌,我愿赌服输,你可以不管我,但是我老婆呢,你管不管?”
太启转过身,目光里一片淡漠。
“都说神爱世人,你不救我可以,那你就不救我老婆?”
“她是你老婆。”太启冷淡地提醒道。
“我也是人,我也想活命!”
只听一声枪响,虞明太太痛苦地哀嚎着,整个人瘫软在虞明怀里,她的腿上出现一个血洞,不断向外冒着血。
“她撑不了多久。”虞明恶狠狠地对太启说,“你肯定知道方相氏庙在哪里。”
“我告诉你方相氏庙在哪里,你就放了你太太?”
“对。”
“行。”太启低下头,对藏狐煤球说,“你刚刚穿的黄表纸衣,还有地上的白茅,都拿过来。”
“嗷。”
藏狐煤球在地上刨着,把黄表纸衣翻出来,又从地上捡了些没烧完的白茅,递给了太启。
“还差两样东西。”
太启让藏狐煤球用黄表纸衣在虞明的脸上沾了些血,又拿着白茅走到了虞明太太面前。
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经快昏迷了,太启拿过白茅,从她的眼角,沾了一滴泪珠。
“下辈子,戴上眼镜找男人吧。”
黄裱纸衣落地,变成了方相氏的神衣,带着无尽恨意的晶莹泪水,顺着白茅,一滴滴地打在了纸衣上。
白光闪过,长发白袍的美人张开纤长五指,表情肃然地看着纸衣。
“皋——复仪!”
“咚,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重重地锤在了藏狐煤球的耳膜上,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藏狐煤球捂住耳朵,闭上眼。
就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 ,响彻了整间密室。
虞渊刚刚追着虞明太太的脚步赶过来,他正在影音室门口观察着里面的动静,闻声便冲了进来。
这是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高贵艳丽的绝色美人站在满天的血污中,如墨长发和雪白长袍纤尘不染,他冷漠地看着眼前惨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的胸口已然裂开,一座黑瓦红墙的神庙从他胸口里破出,上面的牌匾正写着方相氏庙!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替死术法改编自《中国古代巫术》的俯身葬,魏文帝赐死郭皇后用的巫术,牙齿涂红来自远古时代古人的巫术习俗。
其余都是自己编的。
第40章 封神.傩 (18) 二更
虞明恐惧地瞪大眼, 他甚至来不及用手捂住胸口碎裂的骨肉,三魂六魄便在强烈的惊怖中散了,他的皮肉迅速枯槁, 就像是糊在骨头上的报纸一般, 扭曲地贴在了骨架上。
那座神庙从他胸口里迸出, 借着他的血肉极速膨胀,虞明的□□却逐渐萎缩, 最后像是黏在墙上的一团口香糖, 轻易地从墙上剥落了下来。
而他手里的妻子,早在失血过多时晕了过去。
藏狐煤球撒腿跑到了虞明妻子的身边, 伸出爪子摁在她的脉搏上。
“她还有气。”
“先止血!”虞渊终于回过神来, 他冲进了密室,扯下领带,为虞明的妻子摁住了伤口。
“周围没有鬼差, 她死不了。”太启开了一个结界, “把她扔进去。”
说完, 他走到了那座一人高的神庙前。
“怎么?不敢出来?”
方相氏神庙大门紧闭, 并没有因为东君的降临而敞开大门。
“那么,这样呢?”
太启拿出那个傩面, 指尖凌空一划, 阴阳自此分开, 他带上傩面, 嘴唇里吐出两个字。
“出来。”
神庙摇摇晃晃, 最终,大门悄然打开, 一个影子站在阴影后。
“东君。”
他跪了下来。
“不是我胆大包天不见您, 是因为我已入魔, 不敢见人了。”
方相氏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我在虞明心脏里住了十年,十年来吸收他的邪异与罪孽,恐怕将来不久,要化五通(神)了。”
“我今日这般恶相,更无颜见故友的傩面。”
太启说:“我没时间听你忏悔,你恼怒虞明拆你的庙,和他打赌,在他心脏里筑庙,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现在哭个什么?”
方相氏说;“与虞明打赌,我并无后悔,香火即我等小神的性命,他拆我庙,毁我香火,就是要害我,若不是念在他是虞伯侯后人,我早就收他性命了。”
他仰天长叹:“我只悔我已入魔,恶入本性,让云婆婆惨死,也未能及时将消息转达虞渊,愧对故友虞伯侯的交代。”
太启问:“虞伯侯给你交代什么了?云婆婆是你续的命?云婆婆预言虞渊活不过三十岁,也是你告诉他的?”
“云婆婆与我确实见过,她的命,也是我为她续下的。”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追寻了几个月的谜题就要揭开了,太启有些迫不及待,“全部。”
“是。”
从接受这份嘱咐时起,方相氏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也许是虞伯侯后人,也许是其他人,总有人会问他,这藏在他心里千年的秘密。
“元正年间,东南干旱,我随皇帝南下祈雨,在此地偶遇虞兄,那会儿我主持傩仪求雨,却频频失败,惹龙颜大怒。虞兄主动助我,祭山川百源,先王先公,用上古雩礼成功求雨,让我免受了责罚,后来更是随皇帝一起入宫,与我一起主持宫廷大傩,斩巫蛊之患。”
“虞兄因功绩封侯在此,我过身后,则成为民间神明镇守百花镇。百年之后,虞兄交代我,过一千年,虞氏家族有一名叫虞渊的后人,恐怕过不了三十岁的槛,让我务必提醒,如有必要,可帮忙家族里的长者续命或是达成心愿,让此人代为转达。恰好十年前云婆婆来百花镇求神,我见她心性善良,便帮她续命,又赠与两傩面给她,让她送给虞氏家族子弟庇佑家族。本应早将此消息在合适时机转告虞渊,却因我入魔,影响了云婆婆,让她惨死不说,也未能及时提醒虞渊避灾。”
太启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这个预言是虞伯侯让你帮忙转告给虞渊的?虞伯侯只提醒后人注意避难,却没有告诉后人要怎么破解吗?”
方相氏说:“此事我也问过,虞伯侯言,此乃神意,他无法化解,只能看后人能不能因缘巧合,躲过这一劫数。”
神意?
在三界中,只有原生之神,才能称之为神意。原生之神会去干涉一个千年后凡人的生死?
太启有些不信:“这不可能,我,还有我知道的原生之神,绝对不可能插手凡间世界的生死轮回。”
方相氏说:“在未知的地方,或许还有您所不知道的原生之神呢?您生于光明,而在地底,深渊,深海,又有多少凡间世界不知道的秘密,昆仑所看不见的力量呢?”
所以,真的有一位他所不知道的原生之神,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吗?
太启还想问些什么,却陡然察觉到到一股充满正义的力量从阴阳处之外传来,眼前的方相氏庙剧烈摇动,方相氏惊恐地说道:“有人来了,东君,我先走一步了。”
他朝着太启磕了一个头,那座庙倏然缩小,接着就如尘埃一般,消失在了太启眼前。
而就在阴阳处之外,虞渊突然出声:“太启。”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太启知道麻烦来了,他不慌不忙地跳出阴阳,收拢结界,也恢复了凡间世界的样貌。
结界里的藏狐煤球和虞明的妻子掉了出来,藏狐煤球一跃,跳到虞渊的肩膀上,虞明的妻子,则平稳地躺在了血泊中,她的血已经止住,可惜失血过多,气息微弱。
“有人来了。”虞渊低声道,“走!”
这里已经来不及收拾了,一死一伤,万一被人发现,自己和太启怎么也洗不清了,他拉上太启,两人一狐刚准备用瞬移咒离开,藏狐煤球突然从虞渊的肩膀上掉下来,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