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现在可是你直系学弟了。”
“你可别觉得我是因为你才学这个的,我是觉得,法医对着的都是死者,不用处理医患关系,多安全啊,你是不知道,这最近医闹的新闻可太多了些——”
“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就做个碌碌无为的人的,你写在笔记最前面的那句话,我可都记着呢。”
死去的人或许已经无法知道真相,但活着的人们永远需要真相。
但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能够穿上那身警服,就因为在回家路上遇到了个想自杀的倒霉蛋掉进了水里。
当然从结果上来看,自己可能才是那个倒霉蛋。
他在看到有人想要跳桥的时候,身体的本能促使他冲了上去拉住那个人。
却没想到跳下去的那个人竟然比自己还害怕,满眼的惊恐,嘴里的话也逐渐不成句段。
归纳一下意思大概是——救——命——
好家伙你这么怕死你还跳?
苏沐觉得自己的脑门充血,手臂因为巨大的拉力逐渐麻木,卡在栏杆上的上半身也逐渐晃动了起来,好在周围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就在他发现有人朝自己狂奔过来的时候,上半身最终没能承受住,他俩手拉手地掉进了河里。
苏沐是会游泳的,但刚刚拽人拽得手疼,从高处落下又直直砸进了水里,他勉强地动了动胳膊和腿想要向上扑棱,却很是力不从心。
最终很不幸地沉入了水里。
是哦。
他突然冷静地思考道。
我好像应该大概或许也许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语文课时间到!“蕈”怎么读!
第2章 重生
走马灯的前半辈子——也有可能是一辈子走完,苏沐感受到了一阵失重感,随即四肢的知觉回归,五感也逐渐恢复。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不出所料的,身边又是围了黑压压的一圈人,而坐在自己床边正抹着眼泪的,是位看上去保养得极好的中年女性,发髻上压着的华贵发饰足以说明她的身份地位,但因为眉目柔和,眼角微红,看上去并无架子,让人平白生出几分亲近感来。
“喻之……喻之?”
妇人应当是看见自己醒了,眼眶又一红,眼角也泛起了泪,轻声唤着一个名字。
苏沐迅速反应了过来,妇人所说的这个名字,怕不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
但如今他判断不出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只能继续躺着,含糊地应了一声。
看来自己还真是遇上了超自然现象,死后穿越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代的地方。
他忍着不适飞速思考起来,为了防止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被发现端倪,他有必要先搞清楚现在自身的状况究竟是什么。
只是现在面前的很有可能是这个身体的亲娘,自己无论什么反应或许都很难瞒得过她……
既然如此——
苏沐眼睛一闭,干脆又装起了死。
这下周围再度骚动起来,妇人声音颤抖地让在一旁等候的大夫赶紧上前。
“大夫麻烦再看看,他刚才分明睁开眼了,怎么又……”
“夫人莫急——老夫这就来。”
手腕上传来清晰的触感,苏沐下意识地抖了一抖,不多久,大夫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侯爷的脉象看上去已经没有性命之危,只是此伤毕竟伤及根本,如今身体虚弱,体力不支也属正常现象,只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应当就能无虞。”
大夫颤颤巍巍地伸手抹了把汗,前几日自己误诊,说这位安定侯家的嫡长子小侯爷已经身亡,却没想只过了几个时辰,这位早就没有脉搏的小侯爷竟然又有了气息。
好在安定侯夫人并未因此责罚,这也让他颇为过意不去,如今探脉也格外小心些。
说来也是怪哉,这小侯爷胸口的伤贯穿心口,无疑是致命的,却在短短几日里迅速恢复了起来,如今更是已经开始结痂,实在是……
孙大夫捋了把自己的胡须,又感叹了声。
怪哉。
苏沐猜到了自己如今必定是个医学奇迹,这会他正努力放缓放轻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看上去真像个重伤未愈的病人。
妇人紧接着开口:“此后要劳烦孙大夫多费心了。”
孙大夫赶紧作了一揖,惶恐地回答道:“夫人客气了,这都是老夫分内之事。”
送走了大夫,安定侯夫人屏退了其余下人,孤身一人坐在了正在努力装死的苏沐边上,伸手轻轻摸了摸苏沐的脸。
苏沐下意识得又想抖,好在他及时地用指甲掐了自己的手心,生生地忍住了。
“喻之……”
耳边传来了妇人放轻的抽泣声,苏沐的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这夫人一定是极爱自己的这个孩子的。
苏沐的手攥得更紧,他自打出生起便没有父母,自然也从来没有人如此温柔地摸过自己的脸,如今乍然借了别人的身体回魂,竟也沾了光体验了一回。
他生出了三分羡慕,余下的七分皆是遗憾。
只可惜,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怕是真的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妇人在旁边坐了许久,直到被两个丫鬟好说歹说给劝了回去,苏沐才微微放松了些紧绷的身体,而两个小丫头送走了女主人,也都松散起来,在苏沐的床前席地坐了下来。
“小侯爷这番可真是大难不死啊……”名叫阿环的小丫鬟小声地开了口。
听到小侯爷三个字的苏沐顿时精神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一旁的对话。
“可不是嘛,前两天我可是亲眼瞧着孙大夫说小侯爷连脉搏都不跳了呢,却没想到过了两个时辰,小侯爷就又活了回来。”阿莹附和道,“还好是没事,不然夫人可要伤心死了。”
“也不知道小侯爷这次是遇上什么事了,竟然是大理寺的人将小侯爷送回来的,而且——”阿环突然顿了顿,似乎是在确认没什么人会走进来,随后又压低了几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啊……听前几日在门口守着的王二说的,说大理寺的那位活阎王亲自带着小侯爷回来的,而且面目不善。”
“现在他们都猜,小侯爷是摊上什么事儿了。”阿环说完,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不过我们这小侯爷吧,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却也是个温和的性子,我是想不出他能摊上什么事儿的。”
阿莹听完,先是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又赶紧小小声地说道:“不会吧,小侯爷能遇上什么事儿惊动他啊……而且要是被……咳咳盯上,那还得了?”
“可不是嘛,好在这几日大理寺倒也没什么动静。”
“不过那位大人虽然听着好像很凶,但是我前些日子看他抄南国公府的时候看了眼,长得可是真好看哇,和那些画上的人一样好看!”
“真的吗!我也好想看一看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遇上。”
“万一——我是说万一,小侯爷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还怕没机会见到人吗?”
“呸呸呸,这话是能胡说的吗!小侯爷平平安安最重要!”
两人的闲话聊完了,苏沐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理寺!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最高司法机关!”他在内心无声地抓狂起来,“你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能惊动大理寺啊……”
苏沐欲哭无泪,若是这具身体此前当真是做过了什么事,那岂不是自己就要成可怜的替罪羊了?这要是不小心落个斩刑,那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他的脑海里迅速划过了无数描述古代严苛刑罚的文章,只觉得手脚冰凉。
斩刑还算利落,这要是碰上什么割鼻子挖耳朵的,那倒还真不如当时在水里就让他死了算了。
怕归怕,如今的他除了安静地在床上躺尸,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只能先拖上个几天看看情况了,说不定再过几日,大理寺就忘了自己这茬也未可知啊。
苏沐如此盼望道。
但这个拖延大计很快就进行不下去了,原因无他——饿了。
自从他醒了之后,嘴里灌进来的除了药还是药,他的意志力花在了咽下苦药的时候尽量不皱眉上,遇上铺天盖地而来的饥饿感的时候,他溃败得一塌糊涂。
于是在第二日的傍晚,这位安定侯府的小侯爷睁开了眼睛。
秦安和——也就是小侯爷的母亲,看到自个儿宝贝醒了自然是喜上眉梢,厨房里的粥为着他不知道何时醒过来而一直备着,以至于苏慕还没开口说些什么,清粥已经端了上来。
被迫提前醒来的苏沐提心吊胆地靠在床板上喝着粥,一堆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时刻准备着在小侯爷手一抖的时候及时地接下喂饭的活。
他只能努力地盯着自己的粥看,一口一口极其机械地吞咽,顺便思考一会吃完了该如何应对。
总不能一直装睡下去。
他慢慢地咀嚼着,先梳理出了几个关键的信息。
首先,毫无疑问,自己的这具身体是这安定侯府上金枝玉叶的小侯爷,叫做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