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欺负你吗?”陆深在他耳边轻声问,“是我欺负你吗?”
他简直是咬牙切齿:“谢竹声,你是不知道你在怎样欺负我!”
谢竹声张口结舌。
这他妈……怎么还带倒打一耙的!
他转不过身看不见,只能清楚地听见身后男人粗重的呼吸。他张了张嘴,声音细弱,终于招架不住地求饶:“好吧,陆深,好吧,就当是我在欺负你,对不起好不好,你,你把衣服给我……你给我……”
他声音里的哭腔太明显,身后那道呼吸声明显一滞。
他拼命咬唇,却怎么也忍不住啜泣,简直要委屈死了:“你怎么这样啊陆深,我怎么惹你了你要这样欺负我……”
脊背蓦地一凉,是陆深终于给他披上了衣裳。
冰滑的布料贴住皮肤,很快变得温热起来,陆深给他把衣裳从身后拢住,两手握住他的肩膀,沉默半晌,说:“……别哭。”
谢竹声就哭,两只手捂住脸抽抽噎噎抬不起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你比季姚华还要坏……我恨死你了陆深……”
“比季姚华还要坏”,这简直跟用最毒的话骂人没什么两样,陆深后退一步,低低地道:“你……你穿衣服吧,我出去了。”
说罢,他便匆匆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去。
屋门轻轻碰上门框,谢竹声抽噎着,悄悄抬头瞄了一眼。
满室寂然,果然已经没人了。
他手一松,腿一软,立马就顺着炕沿跐溜到地上去了。肩膀上的衬衣顺着胳膊滑下来,露出他被攥红的肩膀。
而他脸蛋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有半滴眼泪?
“呼……”谢竹声攀着炕沿长舒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死里逃生。
好吓人好吓人,这个陆深!凶起来真的好像要吃人一样,又是那个姿势……他差点儿以为今天他的菊花就不保了!
话说回来,陆深一贯冷淡又绅士,突然这么野起来,这侵略感也太强了叭!
他差点儿都硬了……
没等他再回味回味,就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马上走到门口。
谢竹声一吓,赶紧手忙脚乱爬起来,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才将将套进一条胳膊,忽然又听见陆深的声音,隔着门,显得闷闷的。
“谢竹声在换衣服,等等再进。”
谢竹声一愣。
就听沈知意的声音在门后很近的地方响起:“哦,行。”
谢竹声才松了口气,接着把胳膊套进另一只袖子,抬手扣扣子时第一个怎么也扣不好,才迟钝地发现,他的手竟然一直在颤抖……
一团凉风夹着草木清香,从窗外卷进来,拂过他的肩膀,白色衬衣微微被风吹动,附着在布料上的一点木质淡香就混合在风中,消散无踪了。
窗外的鸟儿吱哇乱叫,谢竹声抬头看,就望见一只麻雀蓦地从枝上飞起来,投下一片飞速掠过的阴影,便冲上屋顶去了。
“艹,这麻雀怎么乱拉屎!”
季姚华牵着羊将将走进大门,冷不防一只鸟从屋顶上掠下来,先是贴着他脸拉了一泡屎,然后在掠过山羊的时候低头啄了一口羊毛,这才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羊长长地“咩”了一声,季姚华向后一蹦,跳脚大骂:“你丫的给老子拉屎还敢薅老子羊毛,给老子下来,看老子不把你毛扒干净了烤着吃!”
然而麻雀早飞不见了。
沈知意推了下眼镜,笑道:“鸟雀都喜欢啄猫狗羊身上的毛去筑巢,也是为了生存,别骂了。”
季姚华一脸晦气地牵着羊走进院子里,头一抬,不由一愣:“哎,哥你蹲这儿干嘛呢?”
不怪他惊诧,他这表哥从小就爱端架子,要么坐得端正要么站得笔直,就没见过他放着凳子不坐,竟然蹲在台阶上的。
陆深蹲在那儿,衣服还是跑步的运动衣,耳垂上残留着一点儿飞红没褪干净,手里正拿着一条毛巾,垂着眼皮在手上卷着……玩儿?
季姚华觉得自己见了鬼,又提高嗓门叫了声:“哥?”
陆深慢吞吞抬起眼皮,扫了眼他,顿了顿,向他伸手:“给我根烟。”
季姚华:“???”
他简直不可思议:“哥你要抽烟?你竟然要抽烟??”
他姑父年轻时身体不好,吃了大亏,后来教养他这个表哥,就从不许他碰烟,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陆深抽烟!
陆深眉间有些不易察觉的烦躁:“少废话。”
“……行。”季姚华磨磨蹭蹭地掏烟,给他递过去,“哎哥,姑父不看这节目吧,你不怕被他看见你抽烟啊?哎,要是姑父骂你,可怪不到我头上啊,这可是你自己逼我的……”
他唠唠叨叨个没完,陆深不耐烦:“闭嘴。”
季姚华一秒消音,稀罕地瞧着他。
陆深把烟叼嘴里,眼皮一抬,季姚华立马殷勤地凑上去给他点火:“哥你慢点儿吸……哎不是,哥你会抽烟吗?要不要我教你啊。”
陆深捏着烟深吸一口,立马咳嗽起来,季姚华啧啧:“看,我就说你不会吧……”
陆深的目光穿过烟雾冷冷地扫过来,季姚华脖子一凉:“……行,我不说了,我闭嘴,我上后院拴羊去,哥您老人家慢慢抽哈!”
耳边终于清静,陆深默默吐出口气,望着手里的纸烟,一时有些出神。
身后堂屋里,东边卧室门轻轻一响,青年清亮的声音就响起来:“知意哥,我换好衣服了,你快进去收拾吧。”
陆深蜷了蜷指尖,没回头,就蹲在那儿默默听着他走出来。
身后沈知意温声道:“好。嗯……竹声,你的头发有些乱。”
谢竹声随手乱刨:“啊?哪里乱?”
沈知意笑了声,抬手给他把头发捋顺:“你头发好软。”
“是吗?”
“嗯。”沈知意点点头,又笑起来,“据说头发软的人脾气也软,人也乖。”
“假的吧,我脾气才不软!”谢竹声呲牙,“我很凶的!”
“噗嗤——”沈知意忍不住笑出声,掩着嘴角点头,“嗯嗯,我们竹声最凶了。”
陆深吸了口烟,在心底冷冷一嗤。
脾气软?不见得吧。
小猫崽子一样,奶凶奶凶的,稍微逗逗就给他哭,就仗着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
等着吧,等着,迟早有一天——
一个念头没转完,陆深目光一凝:“装看不见?”
谢竹声捏着鼻子回过头:“我怕吸入二手烟。”
陆深掐灭了烟,就是还蹲着不起来:“你过来。”
谢竹声站在原地不动弹,警惕地瞪着他:“要干嘛?”
陆深仔细打量他眼睛:“……没哭?”
谢竹声:“…………”
“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立马撇过脑袋,慌慌张张往厨房走,“我做饭去了!”
陆深牙尖磨了磨滤嘴,半晌,冷冷笑了一声。
给我演戏?好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一下,陆总为啥蹲着不起来(~ ̄▽ ̄)~
第67章 我万脸懵逼
谢竹声走进厨房, 谷元姬正立在案板边切豆腐,温时妍搅着锅里的粥,而闻钥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 矜持地握着烧火棍拨弄一根掉出来的小木棍。
谢竹声吓了一跳, 几步过去:“闻姐姐让一下。”
闻钥缩回大长腿, 就看谢竹声上去,一脚就把那根小木棍上的火踩灭了。
闻钥看看他鞋子:“没事?”
“没事。”谢竹声松口气。
闻钥点点头:“多谢。”
谢竹声笑, 示意她起来, 自己坐到小马扎上去看火,说:“下次烧火叫我来就好, 你们没怎么做过这些, 小心被火星烧破了衣裳。”
闻钥点点头:“行。”
温时妍嗔怪似的推了她一下:“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闻钥看了她一眼,转回头对谢竹声说:“多谢你。”
谢竹声忍笑:“不用谢。”
谷元姬端着豆腐走过来给他看:“怎么样?”
emmmm……谢竹声真诚赞美:“真好看!瞧这充满艺术感的三角豆腐……”
谷元姬白他一眼,一脸郁卒:“我想切的是正方块。”
谢竹声讪笑:“那也, 挺好的嘛, 不是一样炒、一样吃?”
他通了通火, 问谷元姬:“谷姐姐, 胃怎么样了,还有不舒服么?”
谷元姬摇摇头:“昨晚上喝了你熬的鸡汤, 就好多了, 现在基本没问题了。”
“哦, 那就好。”
谢竹声就去认认真真伺候火, 谷元姬在边上看了他一会儿, 忽然叫他:“小谢?”
谢竹声抬头:“嗯?”
谷元姬说:“你想跟我约会么?”
谢竹声:“哈??”
“你说什么?!”季姚华撩起帘子一步跨进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沈知意跟在他身后, 扶了下眼镜。
厨房里, 温时妍默默拎出汤勺, 和闻钥面面相觑。
谷元姬抱起胳膊,笑眯眯地:“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
她清了清嗓子:“谢竹声,你想和我约会吗?”
谢竹声:“………………”
他讪讪地挠下巴,含含糊糊地打马虎眼:“我想不想的,难道不是看剧组安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