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看起来好高冷,我不敢……”
他笑了下,抬头看陆深,却微微一怔。
男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像是对一切议论都置若罔闻,线条坚毅的侧脸被阳光镀上金边,目光却很温和,正垂眸看着他。
谢竹声迎着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犹豫了下,慢慢张口:“陆哥……”
话没说完,就听车辆鸣笛,人群瞬间涌动:“109路,来了来了!”
109?是他要坐的车!谢竹声挤了多年公交的本能立刻苏醒,下意识就拽过行李箱,被拥挤的人群裹挟住,在一片忙乱中匆匆忙忙挤上了车。
眼睁睁看着小青年头也不回地上车,再一次被遗忘的陆深:“……”
而谢竹声投了币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卧槽,立马转身要下车,却被后边的人堵着,此起彼伏地嚷嚷:“怎么回事啊还上不上车了!”
“跑错门了吧小哥,要下车去后边!”
谢竹声急得冒汗,恨不能从窗户跳下去,他挤到窗边喊:“陆哥!”
陆深仰头看他,脸上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好,又好笑又好气地叹息:“你真是……”
谢竹声哭腔都出来了,抓着窗框叫:“陆哥……”
陆深无奈地笑了下:“算了,你找个位子坐下吧。”
瞧窗边那位大妈被你挤得,都快要镶嵌到车壁里去了。
车上人太多了,谢竹声被走廊里的人从背后推挤着,他死死抓住窗框,车身震动,马上就要开始跑,谢竹声赶紧冲他喊:“陆哥对不起!陆哥我走了啊!陆哥再见!陆哥、陆哥……”
他一脸沮丧和绝望,自己是什么绝世大蠢蛋,站台送别,多么浪漫的桥段,结果他就给整了个这?!
好恨!!!
陆深目光温柔,仰头望着他,向他挥挥手:“小心点,站稳当。我们后天见。”
车子启动,谢竹声喊:“嗯嗯!我们后天见!”
公交车长长的车身从面前开走,陆深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车屁股,半晌,微微好笑地叹了口气。
坐个公交车,生生搞出来民国火车站生离死别的既视感,也是没谁了。
真是个小糊涂,小笨蛋。
旁边在等另一路公交车的两个女孩犹犹豫豫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请问……你是《听我的心跳》里的陆总吗?”
陆深神色恢复平淡,略一颔首:“我是。”
“啊啊啊啊啊!”两个女孩子克制地尖叫起来,满脸兴奋,“那刚刚那个小帅哥就是小竹子了?啊啊啊啊啊我竟然看到真人了!!!”
陆深礼貌性地点点头,就要离开,却听女孩子激动地说:“陆总你跟小竹子看起来好般配!!你们一定要在一起呀!!!”
陆深微微一愣,随即就轻轻笑起来:“这个得看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两个小女孩看起来像是要晕过去了,激动地直跺脚,“你们一定能在一起的!!”
陆深眼神变得温和,认真地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女孩儿攥着手机,两张脸蛋涨得通红,“请问能合个照吗?!”
陆深很配合:“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小谢,傻得可爱~
大家有没有不由自主就被挤上公交的经历呢……:-)
第45章 我画自己的同人图?
陆深送走了谢竹声, 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开车去了公司,一整周的工作累积着,几个助理捧着文件步履匆匆, 走马灯一样往他办公室轮番转。
人人称道的小陆总, 年年A市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商场上翻手云雨的风云人物,看着风光无限, 然而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 他肩膀上的重负一点不比寻常社畜少几斤。
这一忙,就从灿阳高挂忙到了星光漫天, 陆氏大楼里灯全关了, 陆深才从繁重的工作中抬头,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慢吞吞披起外套坐车回家。
陆家庄园坐落在A市最寸土寸金的地皮上, 上世纪叫“公馆”, 到陆家爷爷这一辈, 才翻新重建, 扩成现在这么一座精美恢弘、草木葱茏的庄园。
夜里十一点半,草木的清香沾了露珠更显清寒, 月亮高高挂在夜空, 陆太太还没睡, 披着睡衣立在门庭, 等着她晚归的儿子。
汽车引擎声由远至近, 刹停在院中,不等司机来开门, 陆深便长腿一迈下了车, 大步向陆太太走去:“妈,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陆太太眉目温雅,仰脸望着足足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慢声细语:“我等你呀。”
陆太太是南方姑娘,咬字总有种说不出的软糯柔和。陆深神色微缓,示意司机把车开走,随即扶着陆太太进门。
陆父也没睡,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闻声抬头:“回来了?”
陆深点头:“回来了。”
他脸上的疲色遮不住,陆父瞧了他几眼,就说:“赶紧上楼洗个澡换身衣裳去,厨房里煨着鸡汤,一会儿让李妈给你端上去。”
陆深点头,看看自己的父母:“你们也早点睡。”
陆太太笑笑:“一周没见啦,妈和你爸都想你呢。”
陆深嘴角动了动,笑了下,只是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温情的话来。
陆父咳了一声:“行了,上去吧。”
陆深“嗯”一声,就解着领带上楼了。
洗完澡吃过饭,满身的疲惫才得稍许缓解,陆深难得放松地倚在床头,头发还湿着,手里就拿着个玻璃瓶,举在灯光下慢慢地瞧。
透明的玻璃瓶不太大,里头空荡荡的,装着一支黄色塑料纸包装的棒棒糖。
谢竹声给他剥的坚果,昨晚上就被监督着吃完了,但是瓶子他没扔,悄悄地收起来,连着从温时妍那儿要来的柠檬味棒棒糖。
陆深看着玻璃瓶,想着谢竹声,眼神渐渐软得一塌糊涂。
香浓的鸡汤温热了胃肠,他静静靠在枕头上,心里边却慢慢地觉得凉。
他环顾了一圈空阔的卧室。空气是最舒服的清凉,充盈着一股熟悉的木质冷香,装潢是再习惯不过的黑白简约风……这一切都没什么不对,可是太安静了。
没有了另一个人时时刻刻在余光里晃悠,没有了隔壁床上小青年乱七八糟的睡姿,也没有了那些源源不绝响在耳边的琐碎心声。
真叫他不习惯。
二十多年都是一个人睡,可与谢竹声不过同住了一周,他竟然就不习惯起来,挑剔起来,觉得身下的乳胶床垫软不过别墅里那套奶黄色的棉质床单。
他想着谢竹声,猜他现在又正在自己跟自己唠叨着什么。
明天吃什么饭?冰箱里那块牛肉能做几种花样?啊每天都要洗澡洗内裤好麻烦……
或者是不是,是不是也在想自己?
大拇指慢慢摩挲冰凉的玻璃瓶身,陆深发着怔,唇角慢慢浮起轻淡的笑意。
房门蓦地被敲响,陆太太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深深,你睡了吗?妈妈可以进来吗?”
“……没睡,请进。”陆深收敛神情,撑着床褥坐起来。
陆太太进来,看着陆深笑了下:“妈妈来找你说说话。”
她走过来坐在床沿,正要开口,却瞧见了床头柜上的玻璃瓶:“这个是……”
哦,她想起来了,略有些促狭地看了眼儿子:“坚果好吃吗?”
陆深咳了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强行转移话题:“您要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想跟你聊聊天。”陆太太拂了下鬓发,清了清嗓子,“深深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深垂下眼睛,沉默了会儿,就点头:“嗯。”
其实陆太太有点尴尬,毕竟陆深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跟父母敞开心扉的孩子,陆父身体不好,他早早被压上陆氏的重担,每天早出晚归步履匆忙,她就觉得好像只一晃眼,她的儿子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而沉默的男人。
小时候还会扶着她的膝盖仰着脸蛋儿向她撒娇,现在却变得比谁都冷淡,心里什么事儿从来不会开口说,而她竟然也习惯了他的沉默,今晚一时冲动上来找他谈心,也是这样的不自在。
可看着陆深垂着眼睛向她点头,承认自己的确有喜欢的人了,她心里又蓦地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心好像变得酸软,又有一种饱涨的激动和欣慰。
儿子有喜欢的人了,儿子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陆太太忍不住鼻尖泛酸,眼圈儿跟着就红了,张口欲言却成了哽咽:“真好……真好……”
“妈……”陆深有些意外,拿过抽纸盒给她递过去,低声问,“您怎么了?”
陆太太拿纸巾按住眼角,又哭又笑:“我跟你爸都还以为,你要当和尚去了……”
“……”陆深无奈,“倒也不至于。”
陆太太拍了下他的手:“人家跟你一样大的都当了父亲了,你几个侄子表弟也都交了女朋友,就你整天冷冰冰的,话都不多说一句,一个正当年的大小伙,整日里就跟那些四五十岁的老总喝茶打球,你爸还以为——”
她猝然掩住了口,陆深不解:“以为什么?”
以为、以为他儿子……那方面不行,还催她带去医院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