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觉得他会比沈知意差么?呵。
沈知意觉得自己又被隔绝在外了,有点不甘心地重新加入群聊:“竹声,你刚刚说的那首歌,可不可以唱给我听?”
陆深动作一顿,看向谢竹声:“什么歌?”
谢竹声气哼哼地:“《怎么办》,听过没有?”
陆深瞧着他:“你唱给我,我就听过了。”
谢竹声抿抿唇:“才不给你唱!”
沈知意立刻:“那一会儿可不可以给我唱?”
“唱什么?”季姚华人未到,声先至,推开房门就大步进来,一眼锁定谢竹声,“你要唱戏?”
他想起昨天那出含妈量极高的《五典坡》,不由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但如果谢竹声要唱,那也不是不能听一下。
谢竹声却说:“谁要唱戏!”
他丢开枕头要下炕,炕沿却被两个大男人堵得死死,季姚华很不满:“搞孤立是吧?你们仨在里头嘀嘀咕咕聊半天,我一进来就散伙?”
他踢掉鞋子迅速上炕,谢竹声被他逼得退回到大炕深处,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你干嘛?”
“听你唱戏啊!”
“……”谢竹声,“都说了不是唱戏了……”
“那就是唱歌?”季姚华盘腿坐好,一脸期待,“那快唱吧!我听着呢。”
“你听……”谢竹声一阵好笑,可一转眼珠,就瞧见沈知意温柔微笑,陆深沉默盯视,都看着他,好像就等着他唱歌似的……
谢竹声哑然,愣了半晌,只好无奈投降:“行叭,我唱我唱。”
他清了清嗓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你们别这么盯着我……”
季姚华鼓励他:“没关系,当我哥和沈医生不存在就行!”
就只唱给他一个听!
沈知意无语一瞬,温声道:“没关系,你就随便唱唱,轻松点。”
陆深默默侧过身子,斜斜坐在炕沿上,又一下一下擦起了头发。
他不再注视的目光让谢竹声一下没有了紧张,他回忆了下旋律,就垂下睫毛,轻轻开口——
“怎么办,青海青,人间有我用坏的时光;
怎么办,黄河黄,天下有你乱放的歌唱。”
怎么办,日月山上,夜菩萨默默端庄;
怎么办,你把我的轮回,摆的不是地方。
怎么办,知道你在牧羊,不知道你在哪座山上;
怎么办,知道你在世上,不知道你在哪条路上。
怎么办,三江源头,好日子白白流淌;
怎么办,我与你何时,重逢在人世上。
青年垂首坐在窗下,柔软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了一点眼睛。窗外阴白的天光给他的鼻梁下颌都镀上一层浅淡的白光,他垂着睫毛,眼角如燕尾一般流畅上挑,勾出一点忧郁的弧度。
窗外雨声沥沥,偶尔三五雀啼,缠着青年的浅吟低唱,说不出的灵动韵味。
这人,这景,这歌声……三个男人神色各异,但都久久沉默。
就在这沉默里,他们知道,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有这么一天在窗下,青年垂着睫毛,给他们唱了这首歌。
怎么办,怎么办,好日子白白流淌。
怎么办,怎么办,何时才能把这个人在怀里安放。
空气沉默,氛围莫名沉滞,谢竹声抬起睫毛,惴惴不安:“……不好听嘛?”
沈知意垂了下眼睑,敛去深浓情思,正要开口,却头一回被陆深抢了先。
素来内敛沉静不动声色的男人望着青年,眸色深黑,莫名叫人觉得烫:“好听。”
谢竹声垂了垂脑袋,又抿着唇抬起睫毛,扑闪扑闪地瞟他:“真的嘛……”
陆深低笑,喉结上下滚动:“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是衣单天寒地,替你多爱了一夜人间”——出自张子选《在人间》
另,民谣《怎么办》真的很好听!作者偏爱蒋山版,强烈推荐!
第94章 传纸条
下午两点半, 云收雨歇,长长的机身穿过山包似的云堆,银白色机翼勾出一缕长绒棉一样的云丝。
陆深伸长胳膊放下遮光板, 偏头看身边的青年:“舍不得猫?”
谢竹声捧着脑袋, 神色忧郁:“也不知道它的主人会不会给它烤鱼, 给它喂鸡肉……农村大妈养猫很糙的,馒头泡水一天喂三顿。”
季姚华从前面费劲地拧过脑袋:“你之前不也要那样喂?要不是我挡了下, 你就把馒头泡水里了!”
谢竹声默默偏头, 眼睛望着遮光板,继续忧郁。
陆深眼底划过笑意, 抬头又变冷:“转回去坐好。”
“…………”季姚华悻悻缩回椅子里。
陆深一手支在扶手上, 偏头望着青年的侧脸,安静了会儿,忽然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耳垂:“喜欢猫?”
“昂。”谢竹声扒拉他的手, 嘀嘀咕咕, “你不要总是动手动脚好不好……”
“手感太好。”陆深喉结滑动, “我忍不住。”
小巧好看的耳垂, 摸上去软软凉凉,还Q弹, 轻轻捏一下, 不用三秒钟就开始变红, 是水蜜桃尖尖一样的绯色, 连耳廓都染上粉。
这么敏感。但青年好像不知道, 他当然也不会说。
手指被撕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欣赏乌发掩映下白生生的耳垂迅速变红的美妙过程, 支着头的指尖愉快地点了点太阳穴。
他问青年:“那要不要养一只?”
谢竹声心动但惋惜:“算了, 我现在也没地方养。”
也养不起呀!
陆深看着他:“可以养在我家里。”
谢竹声愣了一下, 耳朵更红:“我的猫,为什么要养在你家?”
不也迟早是你家。陆深心里热热的,怕小青年又害羞闹别扭,没敢说,就一直看着他,嘴角勾着笑。
谢竹声从眼角瞄他一眼,火速撤回目光。
要死,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笑得那么诱人犯罪。
拧过脑袋了又恋恋不舍,再转回来悄咪咪看一眼……啊啊啊啊干嘛一直盯着他!
谢竹声脸蛋粉红,抬起右手,默默给男人的脑袋手动转了个向。
陆深握住他指尖:“干什么。”
收获小青年瞪眼一次:“明知故问!”
陆深咳了一声:“看也不让?”
谢竹声抽回手,蜷了蜷指尖,脸皮隐隐发烫:“就是……不让。”
前头季姚华的脑袋又探过来,一脸怀疑:“看什么,你们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谢竹声瞪完哥哥瞪弟弟:“偷听人讲话还叫人知道?谍战片里像你这样儿的三集就得领盒饭!”
季姚华一脸冤枉:“谁偷听?公共场合啊大哥,你俩声音非往我耳朵里钻,怪我咯?他拉过塑料盟友统一战线,“沈医生,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俩扰民?”
沈知意从他旁边的座位里转过半边俊秀的脸,斯斯文文地推了推眼镜:“你拉我没用,我站竹声这边,而且竹声,我能给你推荐一部电影吗,适合一个人戴耳机看的那种?”
三人:“……………”
谢竹声瞄了眼身旁男人的脸色,谨慎回答:“谢谢,不用,我其实更想睡觉。”
沈知意声音温温柔柔:“睡觉也挺好,祝好梦。到了叫你。”
“……”谢竹声答曰,“好。”
沈知意就接着翻书去了,季姚华不大甘心地从谢竹声身上收回目光,又被他哥冷冷盯了一眼,十分憋屈地缩回座位去了。
小小空间重回安静,谢竹声又使劲儿瞪了男人一眼,默默抱起胳膊,望着前方屏幕上模糊的倒影发呆。
陆深发愁。
心上人太容易害羞了也不好,红脸蛋是引,羞恼闪动的眼神是汽油,只要看一眼,心里头明明灭灭的火星子一下就燎原。
烧得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燥热,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焦躁地点,恨不得紧紧攥住什么温温凉凉的东西,好救一救他这个快要被烧死的人。
他盯着前方的椅背看了一会儿,喉结滚动好几次,伸手拿过小桌上自己的平板,点开。
谢竹声又偷偷瞄他。
真的不看啦?这么听话?
他有点儿不信。
果然,没几秒钟,旁边就给他递来平板,屏幕亮着,是便签的输入页面,最顶上写着一行字。
【你微信给我。】
谢竹声抿抿唇,接过平板垂着脑袋写:【陆大总裁,有点契约精神好不好。】
写完了默默递回去。
陆大总裁就回他俩字儿:【不好。】
谢竹声呆了一下,愤愤打字:【你们资本家做生意难道也不讲诚信吗!】
陆深回:【我们资本家也有特权望你知悉。】
谢竹声:“………………”
是哦,陆深作为节目组最大的金主爸爸,也能放下身段任由导演安排,他要还没有点儿特权,那岂不是太憋屈了?
转念一想又不对。靠啊,他一个正在被资产阶级无情压迫的小碎催,为什么要和万恶的资本家共情!!
晃一晃自己脑袋,他仿佛都能听见水声咣当!
他很用力地打字:【社会主义人人平等,特权应该被打倒!】
陆深拿起被塞到怀里的平板,垂眸看清上面的字,轻轻嗤笑,写:【好吧,根正苗红的小竹声,只给我电话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