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说此刻,杜洵美就不懂得闭嘴的技巧。
杜沧海已经被杜夫人一席话说得脸色发黑,就差没动手了,杜洵美却非要上去添把火。
杜洵美并不服她母亲的呵斥,像是听不懂母亲的暗讽似的,当即就拆了她的台,一脸的讥讽。
“什么好孩子,就她进那个圈子这么长时间,原本一点水花都没有,一下子窜起来,谁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不就是个万人骑的——”
这回没等牧归荑给眼神,顾维桢先一步上前,直接一巴掌照着杜洵美的脸扇了过去。
杜沧海脸色黑得像锅底,还没从杜洵美的话回过神来,就见深受他宠溺的小女儿被一个外人给打了。
那声音不算响亮,倒是杜洵美尖叫的声音足够响亮,借着路灯的一点光,就可以看到她的脸转瞬就红了一片。
乍一看不像是太严重的样子,但杜洵美的叫声太凄惨,杜沧海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
要知道不管小女儿再怎么娇纵,他最多也只是训斥两声,他都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然而此时此刻,被他千娇万宠的小女儿却在他面前被一个外人欺负去了。
杜沧海原本还欲训斥小女儿不会说话的责怪顿时就被压回了喉咙底,只剩下愤怒与满满的心疼。
“你竟然敢打我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我要向你的上级举报,你这种人简直就是社会的毒瘤!”
顾维桢挑了挑眉,脸色却很冷:“不好意思,是你女儿嘴贱在先,我这手,实在是忍不住一点为民除害的本能啊。”
“小孩子又不懂事,你们年纪大一些就不应该体谅一些吗,跟小孩子计较像什么话,再说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冲顾维桢吼完,杜沧海又去瞪牧归荑,怒道:“牧归荑!你交的这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她都动手打你妹妹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牧归荑直接一脚踹过去,冷声道:“别提我妈!”
霎时间现场一片寂静。
捂着脸的杜洵美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缩到了母亲的身后。
谁也没想到一向内敛的牧归荑会不声不响地动手,这甚至比刚刚顾维桢出手打人还要不可思议。
早在少年时将自己玩进警局的那一出之后,牧归荑就一直很克制,面对杜家人也一向采取“用存在感气死你”和“用嘲讽杠死你”两种方式。
就连杜沧海也被牧归荑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甚至没能躲过去。
牧归荑没太用力,她也不想在这种地方闹出血案来,所以杜沧海只是被踢了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虽然被杜夫人及时扶住,但杜沧海此刻瘫软在妻子身上的姿态还是说不出的狼狈。
顾维桢轻轻拍了拍牧归荑的脊背,帮她顺了顺气,一边看了杜沧海一眼,轻笑了一下。
“杜先生。”顾维桢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们以前见过的,没想到你记性这么差,唉,不过毕竟年纪大了也可以理解,当初在牧阿姨的葬礼上,听说你都哭昏过去了,这身子未免也太虚了一点。”
顾维桢的语气是十二分的平静,落到杜沧海的耳中却是平地一声惊雷。
当初牧湘君过世时,葬礼虽然办在国内,但实际也并未请太多人,到场的都是真正的亲朋好友,当然大部分都是牧家那边的世交。
面前这个年轻人看着跟牧归荑差不了多少岁,嘴上叫着“牧阿姨”,还提起葬礼的事,说跟牧家没交情,杜沧海都不会信了。
杜沧海脸色微白,牧家那边交友什么水平他是清楚的,不是家世特别好,就是本身特别有能力,继承到下一代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
在往常,这样的人才他怎么说都是要好好结交的,然而此刻,他却当着人家的面将人骂了一通。
别说结交了,不结仇的可能性都几乎不存在了。
都怪牧归荑——
她不是很犟吗,不是从不和牧家那边的人交往吗,怎么突然就拉了人来当靠山了?
果然还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一点苦头都吃不得。
杜沧海在心底暗自唾弃着,面上却不敢显出来,语气都缓了下来,甚至还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颤音:“你是什么人?”
顾维桢未答,只是目光从扶着杜沧海的杜夫人脸上扫过一圈,脸上是一贯对外时的冷然,只是说的话确实十足直白的嘲讽。
“就算新夫人再怎么饥渴,那生性使然,也没办法是不是,但杜先生你好歹也是个文明人,还是该克制一点的,不然说出去死在女人床上,那也不好听是不是。”
“你、你你怎么平白污蔑人呢!”
杜夫人脸色清清白白地变换,声音一颤,嘴一撇,眼泪就要落下来,整个人都往杜沧海身上靠。
“沧海啊,还是怪我出身不好,外头随随便便一个小丫头都能指着你的鼻子骂了……都怪我……也怪我连累了我们洵美……”
这声泪俱下的演技浮夸,杜沧海脸色发黑,唯有杜洵美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然而此刻她还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瞪着牧归荑。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牧归荑顺势拖着顾维桢的胳膊将她拽回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您是大人嘛,总不至于跟我们小孩子计较吧,不然那多掉价。”
被自己的话堵回来的杜沧海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对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人干瞪眼。
未得到想象中的维护的杜夫人脸色一僵,看着顾维桢,语气都止不住地犯冲:“这位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孩子吧,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说话总该知点趣了。”
顾维桢冷眼斜她:“我今年三岁,你有意见吗。”
牧归荑也抬了抬眼皮,第一回把目光往杜夫人身上放,却是带出一声冷笑:“我和我父亲说话关你屁事。闭上你的臭嘴。”
“你、你你、你们真是太——”杜夫人及时止住将要出口的脏话,僵硬地转了话头,“太没有礼貌了!”
这回两人连点余光都没留给她。
顾维桢拍了拍牧归荑的背,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到旁边等自己。
随后顾维桢走到杜沧海面前,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对了,杜先生,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顾维桢,顾昱琛是我的父亲,也是牧阿姨的发小,我知道你可能没见过我,但应该知道我是谁。”
顾维桢说着松了手,名片便飘飘扬扬地落到了杜沧海的怀里,手指上的戒指在路灯的映照下反着光。
另一边的杜洵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顿时瞪大了眼,用力拍着母亲的背,示意她去看顾维桢的手,让她去看牧归荑的手。
牧归荑站在不远处,手上抓着手机低头打字,手指上的戒指也在闪着光。 ,
联系到两人刚刚的介绍,显然这就是“证据”。
杜洵美又喜又怒又痛,脸色都变得扭曲起来。
但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么一副狰狞的姿态。
“我觉得我应该算不上不三不四的人。不过放心,我和归荑结婚的时候绝对不会给你发请帖的。”顾维桢继续说道,“如果你要是想要举报,欢迎随时过来,地址电话名片上都有。”
顾维桢顿了顿,又说道:“当然,如果你觉得杜氏要做不下去了,也欢迎随时来找我。”
配合着眼下的语境,顾维桢这话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杜沧海脸色青青白白,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光是一个牧家、一个牧安流就能将他折腾得痛不欲生了,要是再来一个顾家?
那怕不是明天早上就看不到杜氏的名字了。
杜沧海没办法对着小上自己两轮的年轻人弯腰认错,但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再火上浇油,只能明智地选择闭嘴。
顾维桢也并未在他身上耗费太多精力,轻飘飘地丢下那几句话,就转身走向了牧归荑。
“我们回家吧。”
……
杜洵美被晚上的事闹得险些背过气去,杜父又一反常态地没有要为她们撑腰的意思,反而显得异常的沉默。
愤怒之余,杜洵美便将母亲拉出去逛街买衣服,试图通过花钱消解内心的郁气。
两人如今皆自诩上流社会人,自然看不上那种普通的商场,而是特地去了定制服装店,周围也是各种高档的品牌店,楼上甚至还有一家专业的摄影店。
在试衣服的时候,杜夫人倒是比杜洵美更早消气,还反过来安慰女儿。
“你气什么,你别看牧归荑那个野丫头如今这么神气,那也就这一时的事,你才是正经杜氏继承人,等你真正继承了杜氏,到时候要什么没有,那牧归荑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你要拿捏她不是轻而易举吗。”
杜夫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得意,她对形势判断极为乐观,只当杜沧海当时不说话只是被突然动手的牧归荑吓到了。
毕竟牧归荑的武力值,他们多少都是有所耳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