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懒懒地应着,一边看着牧归荑,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过不是我说,你跟你妈长得还真像,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着,店主又看了顾维桢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顾丫头啊,我说你可得把你这小女朋友看好了,你知道当初湘君在我们这一圈多受欢迎吗,我都差点去追她,要不是杜沧海那个小白脸——”
“咳咳。”顾维桢再次打断店主的话,目光往他身后瞄了瞄,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二婶。”
店主被这一声吓得冷汗直冒,头还没转回去就险些先跪地求饶了。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刚刚我那都是瞎说的逗小丫头玩呢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这一辈子绝对只有你一个……我靠,顾维桢你骗我!”
店主求饶到一半才发现后面没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又对顾维桢怒目而视。
然而此刻顾维桢已经拉着牧归荑去旁边柜台上看戒指了。
牧归荑对于这个店主倒是很有好感,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她们之间的关系,几句插科打诨就消除了尴尬,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无意让人很舒服。
所以牧归荑还是忍不住朝店主投去了一个同情的视线,但很快又被顾维桢拉了回来。
在这方面,顾维桢并不是很张扬的人,看中的款式都是低调奢华款,牧归荑跟她的眼光差不多。
顾维桢指着当中一个问店主:“二叔,这些戒指可以刻图案吗?”
店主愤怒地瞪了顾维桢一眼,随即又飞快泄了气,瞄了一眼就答道:“可以啊,不过这款是不是太简单了?现在小姑娘不是都喜欢华丽复杂的吗。”
“工作需要。”顾维桢笑了笑,说道,“只是今天正好等不及了,就来纪念一下,说不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换了。”
“我随你啊,反正你刷卡,你小女朋友没意见就行。”店主伸手招来一个店员,示意她取出顾维桢指的那款,一边问道,“你要刻什么?名字吗?”
顾维桢想了想,摇了摇头,答道:“就刻月亮和星星吧。”
……
最后顾维桢和牧归荑是顶着店主“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童心”的眼神离开的。
“那个沈叔,还挺有趣的。”牧归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是,应该说他才是比较有童心的那个,我爸妈还有你妈妈那一圈人朋友还挺多的。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顾维桢答道。
“等有空再说吧。”牧归荑说着表情就有点苦起来,小声嘀咕着,“说起来……回头我还得先跟爷爷说一声啊……”
自从和顾维桢在一起之后,牧归荑还从来没在封老爷子面前提过她和顾维桢的关系。
一开始是因为关系尴尬,她自然不能说了让爷爷担心,之后则是因为另一种尴尬了,就像是每个青少年第一次将对象带回去见家长的时候,又是羞怯又是担忧。
伴随着因迷之尴尬而起的拖延症,牧归荑至今还没成功跟家长说明真相。
至于另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家长,牧归荑压根没考虑在内,只在脑海里过了半秒钟就直接将杜沧海的脸删除格式化了。
她找对象跟杜沧海有什么关系。
不过事实证明,有时候话不能乱说,事不能乱想,牧归荑只想起杜沧海不到一秒,就在停车场迎面撞上了杜沧海。
更准确的来说,是杜沧海一家人,杜沧海,杜洵美,还有如今的杜夫人。
当时牧归荑正跟顾维桢说着话,两人牵着手,凑得很近,停车场上又是黑漆漆空荡荡的,所以她也没怎么注意周围的人。
直到两方迎面撞上,还是顾维桢先发现了对面的人,她拉着牧归荑的手放下来,转而搂住了她的腰,想要将她拉到另一个方面。
对于这家人,顾维桢已经很清楚牧归荑的态度,见着就是犯恶心,能不见就不见最好。
更何况这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三口”。
然而停车场总共就这么大,这时候也就这么两波人,对面一抬头就见到了牧归荑的人。
先叫出来的是对面的杜夫人:“啊呀,这不是归荑吗,这么巧,怎么在这儿遇上了。”
杜洵美跟着看过来,见到牧归荑,脸色就一变,但在杜父面前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响亮地哼了一声。
“归荑?”杜父最后沉着脸开口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逛?”
说着杜父又看了顾维桢一眼,脸色更沉了几分:“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小小年纪也不学点好的。”
牧归荑直接略过了旁边一个故作姿态的、一个怒瞪着她的,只冷淡地扫了眼杜父。
“这是我女朋友。”牧归荑咬字清晰地说道,“请你放尊重一点。”
☆、45
“女朋友?”杜父眉头一皱, 并不太能理解牧归荑的话,“什么女朋友?”
杜沧海为人比较传统,看到两个姑娘搂搂抱抱也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 只觉得这么一副过于亲昵的姿态有些碍眼了。
倒是一旁的杜洵美最先反应过来,她年纪小, 日常又接触网络文化,对于这些事接受得很快,立刻就明白牧归荑话里的意思了。
不过她对这些事的观感却算不上好,更不介意借此嘲讽牧归荑一顿。
杜洵美一脸幸灾乐祸,也不管牧归荑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就开始煽风点火。
“就是同性恋嘛, 就像是男人跟男人, 女人跟女人,都是一群恶心变态,那圈子乱得很。”杜洵美嘲笑道, “也不知道姐姐是在哪里找的女朋友呢。”
旁边的杜夫人连忙拍了拍女儿的胳膊,故作生气地喝止道:“洵美闭嘴!你姐姐她也许只是一时贪图新鲜走了岔路, 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等懂事了自然就会改回来。”
这话明面上是站在牧归荑的角度为她说话,实际上挤兑的意味浓得几乎要溢出来,分明就是直接给旁边的顾维桢扣上了“不三不四”的帽子。
过去牧归荑是从来不跟杜夫人说话的,她不屑于多留一个眼神给她,因而也不会特地揪着她的话去辩解。
反正不论她怎样辩解,杜沧海也不可能偏向她这一边, 也更不可能让伪善的杜夫人闭上嘴。
所以倒不如不说,免得脏了自己的眼和嘴。
牧归荑又不指着杜家那点家财过活,自然不必看他们的脸色。
至于在外的名声,就算给杜夫人十个胆子,她也是绝不敢在真正有分量的人面前说她的坏话的。
这点上杜夫人倒是比她女儿有脑子的多,知道那些名门望族到底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与杜家相交的。
在外说姓牧的两个人的坏话,那就是纯粹的找死了。
但或许是在外面憋得久了,到“内部人”面前的时候,杜夫人就开始肆无忌惮了,有事没事都要就牧归荑的问题提上几句。
无一不是打着为她好的名号,将她从头到尾地批判一通。
顾维桢倒不是很在意这几人的话,也犯不着为这等人生气,她只是站在牧归荑身边,轻抚着她的脊背,一边抬头去看杜沧海。
其实她对杜沧海的印象并不深,他们也就小时候见过一面而已,而且只是匆匆地与她的父母颔首便错身离去。
那时候顾维桢还小,看人都得仰着脖子,但光看背影,她也能看出杜沧海的急切,当时他确实是因为妻子的病而悲痛不已,仿佛恨不能以身代之。
杜沧海对牧湘君的爱意不是假的,那又何至于会对他们唯一的女儿牧归荑苛刻至此。
顾维桢对此颇为费解,又冷眼看着一旁的杜夫人见缝插针,煽风点火,手段低得令人发指。
这又算不上什么人间绝色,杜沧海真的能被这么个女人诱|惑得连性情都转了个向吗。
顾维桢的目光落到那两个女人的身上,杜洵美年纪还不大,但五官已经长开,一半随了她的母亲,另一半却不怎么像杜沧海。
圈子里明面上的说法很统一,都说杜洵美是现任杜夫人带来的拖油瓶,也就是说她是杜夫人和前夫的孩子,而不是杜沧海亲生的。
就连杜沧海自己对外也这么说。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对此嗤之以鼻。
若真如传言所说杜洵美跟杜沧海没有血缘关系,又为什么要跟他姓——现在这位杜夫人的前夫可不姓杜,又何必在前夫人过世没多久就急吼吼地将人带进门?
所以更广为流传的说法,则是杜洵美实际是杜沧海的私生女,而现任杜夫人就是他早年在外包的情妇,等着牧湘君一死,就两人接进家门。
至于杜沧海对外的说法,也不过就是一块聊胜于无的遮羞布罢了,好免于牧家那边的追究。
谁不知道杜沧海那小舅子、牧家现任掌权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呢,杜沧海怕他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别人家中的秘密没法细究,况且顾维桢过去也不跟杜氏做生意,也就重遇牧归荑之后,才顺势去调查了一番。
但顾维桢看着却觉得情况不大像传闻那回事。
不说长相,单就这智商和识时务的能力,就一点都不随杜沧海,不过也不像她妈,准确的说未能继承到她妈妈的千分之一,反而总是在不该跳的时候跳出来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