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电话已经开始普及,两人的家离得不算太远,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依依不舍。
她们约好了假期再一起玩。
06.
杜洵美母女上门的时候,牧归荑正在顾家串门。
当时顾母正好要去公司处理事情,便顺路将牧归荑送回家,正好在门口撞到了那对母女。
杜洵美的妈妈面带笑意地牵着女儿迎上来,满面讨好的笑意,主动递上两杯热茶,那卑躬屈膝仿若低到尘埃的态度看得顾母眉头直皱。
但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既不年轻也不够漂亮的女人打得什么主意。
顾母冷眼扫视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并未当面点破,却故作诧异地对牧归荑说道:“怎么,你家现在请保姆也这么拖家带口的?你爸想要改行做慈善了?”
牧归荑之前也见过这对母女,隐约知道她们与自己父亲的关系,心下除了厌恶不喜便再没有其他的感想,便跟着淡淡应了一声。
这么直白的嘲讽傻子都听得出来,更何况心思本就比常人纤细敏感许多的杜洵美母女,她们当即就绿了脸。
但牧归荑还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顾母也不是杜家能招惹的人物。
杜沧海早就反复提醒杜母不要随便去招惹顾家的人,她这一次就已经算是得意忘形犯了戒,哪还敢再多回嘴,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干笑。
顾母心下对杜沧海失望透顶,转头一看面无表情的牧归荑,再想到早早过世的好友,当即心疼得不行,转头就甩了杜家的大门,又牵着牧归荑的手回了顾家。
牧归荑又在顾家住了好一段时间,期间杜沧海除了一开始的一个电话,之后竟然一次都没有问过。
顾母对此气愤不已,顾父对于杜沧海的不负责任也颇为诧异,恰在这时牧归荑的师父封老爷子也打电话过来询问。
牧归荑还在封老爷子那里学武,只是最近都有些心不在焉,今天还意外闪神受了伤,封老爷子打电话给杜沧海问情况,却只得到敷衍的回答。
封老爷子不放心,想到牧归荑近来与顾家走得近,便又打电话来顾家问了一声。
这么一问,就问出了事端来。
几人都觉得杜沧海这变化有些不大对劲,又担心是跟牧安流吵得那一架导致的,跟着又去打电话给了牧安流。
几方一交流,这才发现杜沧海早就在外面养了小情人,而且玩得还不少,杜洵美母女就是他玩脱了找上门来的证据。
牧安流对此早有所觉,一通冷嘲热讽便挂断了电话表示不管。
顾母火冒三丈,当即就要找人去彻查杜沧海的风流张还有那对莫名冒出来的母女的身世——
要知道,那个杜洵美看起来比牧归荑也小不了几岁。
这么一调查,杜洵美所谓的杜沧海唯一的亲生女儿的身份也被扒了出来,还有那个医生和杜母对牧归荑身世血缘的造谣。
顾家人都被这荒谬的事实气个半死,纷纷为过世的好友感到痛心与不值。
但气愤过头,他们反而冷静了下来。
显然杜沧海最近对牧归荑这么冷淡,是因为他误解了她的身世。
虽说罪魁祸首是那对胆大包天的杜母和医生,但杜沧海本身的不忠与愚蠢本就是罪无可赦。
唯一让人在意的不过就是牧归荑自己的想法。
彼时牧归荑已经从父亲和那个便宜后妈的嘴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同时也到了顾家和封老爷子送来的真相,她心情复杂。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再回到杜家,回到杜沧海的身边了。
她的那位父亲,是背叛者,也是虚伪的满口谎言的骗子,既然他已经先放弃了她的母亲,也放弃了她,她便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去留恋。
顾维桢对此并未发表任何看法,她只是站在牧归荑的身边,告诉她没关系,只要按照她自己的心愿来就好。
她绝对不是孤身一人,至少还有顾家站在她的身后。
顾维桢说,如果牧归荑愿意,永远留在顾家也没有关系。
07.
顾母决定把牧归荑送回牧家。
倒不是顾家养不起牧归荑或者不愿意养,只是牧归荑毕竟是有家人的,就算不留在他们身边,至少也能把监护权要过去。
有牧家在背后撑腰,总比寄居在顾家或者杜家要强上许多。
然而牧安流并不愿意接牧归荑回去。
因为他不愿意将他姐姐打拼下的一切这样轻易地拱手让人。
如果说是别人的话,面对牧安流这么坚持的态度可能无可奈何,除了嘴上咒骂几句就别无他法。
但顾母不一样,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文静的性子,被挂了电话暴脾气一起,就打了飞的跑去了牧家。
当着牧家上上下下,包括牧安流下属的面,顾母直接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牧老爷子和牧老夫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懵,更别提自十岁以后就再没被任何人打过的牧安流。
未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顾母直接将一叠资料甩到了牧安流的脸上,包括杜家收到的“鉴定证书”。
“牧安流你要报复人渣就自己去报复,把还这么点大的小丫头扯进来算什么本事。”顾母冷言嘲讽道,“湘君知道你这么对待她唯一的女儿吗?”
牧老爷子茫然地看着冷着脸针锋相对的两人,他自然也认识顾母,当初他也是亲眼看着顾家两个小辈步入婚姻殿堂的,看起来就跟侄女差不多,他对顾母也有所了解。
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什么触及底线的事,顾母不会这么不给牧安流面子,以至当着其他人的面给牧安流难堪。
“发生什么事了?”牧老爷子问道,“还是归荑出什么事了?”
牧老爷子话音未落,那边牧安流已经随手扯过一张纸瞄了两眼。
目光落到纸上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是一变,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当即伸手捡起其他散落的纸,挨个看过去。
顾母也体贴地为两位老人解释道:“还不是你们那位女婿——啊不对,是前女婿,最近刚带了小三和七八岁那么大的女儿进门,还说是亲生的,要把归荑这个正经女儿赶出家门呢。”
当然杜沧海压根没有说过这么直白的话,不过照知情者来看,他表现出来的也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
光是听顾母的前半段话,两位老人的脸色就变了,牧老夫人身子一晃险些栽倒下去。
两位老人活了大半辈子,唯一的软肋就是他们的女儿,如今女儿过世,他们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便又陡闻噩耗。
自牧湘君过世,牧归荑就是她留给牧家的唯一一点念想。
先前他们不把牧归荑带走,只是因为考虑到牧归荑从小在国内长大,担心她刚失去母亲,又离开熟悉的环境,对她的心理状态不好,所以才再三叮嘱杜沧海好好照顾她。
原本他们也是相信杜沧海的,毕竟牧归荑是他唯一的女儿,不论如何也不至于亏待了她。
但这才多久?
从牧湘君过世算起,满打满算也还没到半年,杜沧海就带了新人进门,带了个据说是“亲生的”拖油瓶不说,竟然还要把正经亲女儿赶出家门。
杜沧海这么明目张胆,是欺负牧家没人了吗?
牧老爷子直冒火,恨不得立刻飞到杜沧海面前,用随身的拐杖直接抽死他。
牧老夫人被丈夫搀扶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还记着顾母的话,当即扭过头,神色颇为严厉地看了牧安流一眼,问道:“你都知道?”
牧安流直面养母失望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半晌,他才闷声答道:“我不知道他把那个小三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了。”
换句话说,其他的部分,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却还把他的父母瞒得死死的。
牧老夫人喘着气,当即扭过头去,不再看这个一向令他们放心骄傲的养子。
理智上她知道小儿子有自己的打算,实际也是为他们两位老人打算,但情况上,对于仅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结果,她无法接受。
牧老爷子也沉默了许久,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但他没有出言责备什么,只是就事论事:“那知道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养父母眼中的失望显而易见,旁边姐姐生前好友也是一脸的嘲讽,还带着某种威胁,哪怕只是摸着自己的良心,这时候牧安流也绝说不出让外甥女再留在杜家的话了。
“.......我马上就去把归荑接过来。”牧安流说着顿了顿,脸上带了种狠戾的意味,“至于杜沧海那个背叛姐姐的人,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的。”
“你弄不弄死杜沧海随你的便。不过归荑这边的事还得从长计议,要是让杜沧海这么痛快的如愿,那也太对不起湘君了。”顾母打断了他,“而且你是不是应该听听归荑自己的意愿?不要总是这么自说自话好吧。”
牧老爷子叹了口气,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先问问归荑的想法吧,剩下的由你们年轻人处理,我们两个老人家只想多看看外孙女。”
离开之前,牧老爷子拍了拍牧安流的肩,语气有些沉痛:“有些事还是你看得清楚,还好当初让归荑姓了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