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一家人吃过晚饭就准备出门了。
糯糯抓了一把铜板过来,“阿爹,我的钱给你,你替我装在兜里。”
林言一看就知道他打什么小主意了。
糯糯手小,这一把也不会超过二十文钱,但显然他今晚要花的肯定不止二十文。
放在林言这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让阿爹付银子了。
糯糯主动把铜板塞到林言的口袋里,然后自己把小包袱背好,笑眯眯道:“阿爹,我好啦。”
林言笑着点了点头。
外头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章墨远站在马车边,笑道:“今日街上人很多,可能会有些挤。”
糯糯高兴道:“我不怕,我跑得快。”
林言在后面托了他一把,“好,那一会儿就等你为我们开路了。”
糯糯嘿嘿一笑,自己钻进马车里乖乖坐好。
一下马车糯糯就看上了路边的糖葫芦,林言也想吃,就买了两串,糯糯吃一串,他和章墨远分吃一串。
林言把糖葫芦举到章墨远嘴边,笑道:“第一颗给你。”
章墨远摇头,“你先吃。”
林言也没想太多,只当他是想把第一颗留给自己,便一口把第一颗给吃了进去。
结果果子刚进嘴里章墨远就低头吻了过来,林言还来不及反应嘴巴里的果子就整颗被他抢走了。
林言赶紧去看旁边,糯糯正蹲在路边往地上吐山楂籽,并未注意两个爹爹在做什么。
只有卖糖葫芦的大叔在偷看他们。
一边看还一边笑。
林言瞪着章墨远,小声道:“你做什么,这里好多人。”
章墨远把嘴里的果子吃下去,笑眯眯道:“天黑,看不清的。”
糯糯起身走过来,皱着小脸道:“阿爹,这个果子好酸啊。”
说着他就盯上了林言手里的糖葫芦,试探道:“阿爹,你的酸吗,我替你尝尝好不好?”
林言哪里能知道酸不酸,他没好气道:“你问爹爹吧,他知道。”
糯糯听话地看向章墨远,“爹爹,酸吗?”
章墨远摇头,“不酸,特别甜。”
林言耳根都红了。
和糯糯说话一直盯着他做什么。
糯糯露出羡慕的表情,“我的好酸,阿爹让我吃一颗呀。”
林言把糖葫芦递给他,糯糯开开心心地咬了一口,结果下一刻就吐了出来,“呸呸呸,好酸呀,爹爹骗人。”
林言别开视线。
章墨远笑道:“是吗,我觉得很甜啊。”
糯糯一脸羡慕道:“最甜的那颗被爹爹吃啦。”
林言把糯糯咬过的那颗扯下来塞进章墨远嘴巴里,笑眯眯道:“还甜吗?”
章墨远看着他,小声道:“没有方才那颗甜。”
林言又往他嘴巴里塞了一颗,红着脸道:“你快吃吧,少说两句。”
章墨远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真的很酸。”
糯糯点头,“没错,我也觉得很酸。”
见自己的糖葫芦在两个爹爹这里推销不掉,他只好拿着去边上哄祁扬祁义帮他吃。
等他转身后,章墨远低头在林言唇边又亲了一下,“现在甜了。”
林言愤愤地把糖葫芦抢回来吃了一颗,结果下一秒就被酸的皱起眉。
他们运气也太差了,怎么买到这么酸的果子?
章墨远凑过来,笑眯眯道:“要不要试试我的法子?”
林言:“……”
最后他还是被那人哄的亲了他一下。
好像是甜了一点。
林言默默想。
吃完糖葫芦,一家人继续往前面走,好多摊子都在猜灯谜卖各种灯。
糯糯想要,章墨远就带着他过去猜。
父子俩配合默契,没一会儿手里就攒了一把灯谜纸。
摊主都傻眼了,赶紧来拦,“这位公子,你们已经猜了很多了,我这里灯少,要不你们去前头看看吧,前头灯多。”
章墨远冲他笑了一下,“不必,我们只要一盏灯就好。”
说完他就拍拍糯糯的脑袋,让他自己选。
糯糯选了一个上面画着聚宝盆的,喜滋滋地抱在怀里。
“爹爹,我选这个,今年我的故事书一定能卖出去。”
章墨远笑,“一定能。”
林言跟在他们后面,笑眯眯地看着。
又玩了一个时辰,糯糯就开始打哈欠了。
“我们回去吧,他也该睡了。”
他们来的早,这会儿人更多了,章墨远索性把糯糯抱起来走。
刚要上马车就被一个妇人拦住。
她站在背光的位置,看不太清脸,但林言注意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应该有十几岁的样子。
妇人可能不太懂,见林言他们的马车不俗,便称呼林言为官爷。
“官爷,能不能向您打听件事?”
妇人问的小心翼翼,旁边的孩子也低着头,很害怕的样子。
林言笑笑,“可以啊,你问。”
见他态度和善,妇人松了口气,“官爷,你知道朱温文朱老爷住在哪里吗,我不知道他在京城里当什么官。”
听见熟悉的名字,林言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看了章墨远一眼。
章墨远把糯糯放进马车里,然后走到林言身边,“朱老爷我认识,你找他何事?”
夫人高兴坏了,她来京城已经好几日了,到处打听朱温文的住处,可惜根本没人认识他。
今日上元灯节,她想着人多便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真让她给碰上了。
“这位老爷,我们是朱温文的家眷,他已经好些年没回家了,来了京城以后也一直没寄信回去,他爹娘不放心,让我带着儿子来寻他。”
林言这才看清男孩的脸,他看起来怯生生的,脸上冻的通红。
妇人的状况更糟,两只手满是冻疮。
林言看向章墨远,“墨远,朱兄现在在哪里啊,他还在京城么?”
章墨远摇头,“不清楚,按理说他应该不在京城。”
虽然朱温文会试没中,但举人也是可以做官的,多半会被调派出去做个县令什么的。
这都好几年过去了,按理说朱温文应该早就上任了。
妇人眼里刚刚燃起的光迅速暗淡下去,“怎么会呢,他应该已经在京城做官了呀。”
林言想了一下,问道:“嫂子,朱兄上回寄信回家是什么时候?”
“还是他离开县城那会儿,说他中了乡试,要进京城去,后头就没再寄过信了。”
妇人着急道:“两位官爷,我带着孩子已经寻了好几日了,只有你们认识他,能不能劳烦你们替我打听一下。”
妇人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两枚铜板,想递给林言。
林言摇头,没接。
“这样吧。”章墨远开口,“我明日去找吏部打听一下他去了哪里,你们先回去等着,不要着急。”
妇人高兴道:“好好好,多谢官爷。”
说完她按了按男孩的头,小声道:“剩子,快谢过官爷。”
男孩小心翼翼地跟着说了一句多谢官爷。
“你们先回去吧。”
“欸。”
林言叫住妇人,从兜里摸了一块碎银子,“带孩子去客栈住一晚吧,孩子脸都冻红了。”
妇人看了眼男孩的脸,眼神里满是不忍心,她冲林言笑了一下,感激道:“多谢,等寻到我家温文,一定让他还给你们。”
等母子俩离开后,林言和章墨远才上马车。
“墨远,你觉得朱温文还在京城吗?”
章墨远摇头,“这个不好说。”
若是别人,那自然不在京城,毕竟做不了京官,有个县令做做也是好的。
但朱温文不一样,章墨远看了眼林言,他的目的不全是做官。
林言叹了口气,朱温文这人还真是差劲,居然这么久不往家里寄信,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正当理由。
总不能是死了吧。
“等等,墨远,他不会是……”
章墨远失笑,“应当不会,别想了,明日我去一趟吏部就知道了。”
“好。”
第二天是复朝第一天,许是挤压的事情比较多,章墨远一直到中午才回来。
“如何,查到了吗?”
章墨远摇头,“吏部那边没有他的任职信息,这样看起来,他多半还在京城。”
林言不解,“这是为何?”
章墨远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之前考试时的事情说了一下。
林言瞪大了眼睛,朱温文居然是这种人。
他过去对朱温文的了解只有勤学上进、家贫、靠着家里的妻子和二老挣辛苦钱供他读书。
结果刚考出点成绩就想把家里的妻子换掉,这还是人吗?
昨晚看着妇人和孩子的模样,真是挺可怜的。
章墨远喝了口水,继续道:“既然在京城那就简单了,下午让祁义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嗯。”
吃完午饭,祁义就出去了。
林言带着糯糯去铺子里,章墨远留在家里处理公事,就把祁扬派给了他。
林言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一进铺子他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一直忙到天快黑才送走最后一波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