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容见抬起头,没有委屈或抱怨的意思,只是很平静:“我们好像一直在分开。”
明野偏过头,很认真地看着身旁的人。容见穿的裙子是齐胸的,满头乌发堆在赤.裸着的雪白肩头,看起来又美丽又纤瘦,需要好好保护。
他“嗯”了一声,低头亲了亲容见的眼睛:“以后都会一起过。”
很莫名的,在这间温度恒定,温暖舒适的房间中,却有些冷了。
哄好容见不是什么难事,明野只是不想让容见难过。
明野继续说着打算好的安排:“我身边的亲卫,留一半给你。”
容见不是很想答应,但还是应了。
但明野似乎想了很多,包括容见每日出行,锦衣卫与亲卫的换班,出宫时禁军的安排,以及护卫人员的选择和定时审查,都一一讲得很详细,将容见保护得很严密,任何人都不能伤害。
容见听完了,越发口无遮拦:“男朋友管的好严。”
明野是真的很聪明,立刻反应过来,“男朋友”这个词,是他们现在这样关系时,代指自己的身份。
于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握着容见的手腕:“嗯,男朋友就是管的这么严。”
容见也没有那么愚笨,明野重复了一遍后,他立刻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该怎么解释呢?
明野似乎不在意这些,捧着容见的脸,静静地看着他。
容见很慢地呼气,很慢地吸气,一来一回,连心脏的跳动似乎都变得缓慢,很认真地等待这个人要说的话。
明野说:“我很不放心你。”
即使知道所有人都会将容见看成重中之重,将他保护起来。明野也不能放心。他的担心来自过于沉重的喜欢和爱,这样的负担与别人的保护无关,只有自我的陪伴可以缓解。
“明野。”
容见叫他的名字,听起来非常纯真:“不要担心。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
在得知明野即将离开的消息后,容见的心情难免低落。
他有必须要出门处理的公务,期间还见了陈玉门。
经过再三思考,陈玉门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了,他说:“殿下,我以后不来仰俯斋读书了。”
容见心情很差,勉强提起精神应对:“那你想去哪?本宫和你父亲说。”
陈玉门笑得倒是挺开心的:“不用麻烦殿下了。我和我爹说了,他把我打了一顿,说要逐出家门,但又没把族谱拿出来,就是吓吓我。”
容见一怔,才意识到怪不得陈玉门笑起来这么龇牙咧嘴的。
他也笑了笑:“找没找大夫?给你叫个太医吧。”
陈玉门又道了谢:“我爹说我是不知轻重,不知道人间疾苦,天天就想着那些混事。可我是真的喜欢啊。他下了死命令,全家上下里外亲戚都不许给我银子,想让我认输呢!”
果然,封建大家长就是这个样子。
容见觉得陈玉门可怜巴巴的,叹了口气,就听他支支吾吾道:“我这次来,就是想找殿下借点银子,再去书中写过的地方,亲自一探究竟……”
顿了顿,语气更为坚定:“等日后赚到钱会还的!”
容见想了一会儿,慢条斯理道:“你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本来就是文弱书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来宫里念个书,也不认识什么人。好不容易被人忽悠着出去玩一次,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局。你一个人出门,看起来就像是一去不复返,不知道在哪被人给劫了。”
陈玉门瞪大了眼,似乎没料到长公主竟然这么说,简直是一种背叛!他还以为长公主会是唯一支持自己的人呢!
容见写了个条子,递给他:“你去找章同知,让他在锦衣卫中问问,有没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去,主要是照应你。”
陈玉门简直不敢置信。
他最后说:“俸禄先给双倍,但你要能做出成果,不然日后还得还。”
容见倒不是在意那点银子,就是不想陈玉门耽误时间,如果真的有兴趣而无天赋,又不肯认真钻研,不如回来读书。
陈玉门欢天喜地地走了。
容见还是觉得他有点傻,也不知道自己鼓励他追逐梦想的行为是错是对。
等到回程出征那天,容见亲自去城门送别明野。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末了,天气很冷,明野追求速度,所以一行人都是轻骑快马,随身携带粮草补给,看起来很轻便。
容见下了马车,走到明野身边,他一伸出手,指尖就被冻红了。
明野背过身,摘下手套,握住了容见的手。
对于行军作战的事,容见一窍不通,也没有什么能嘱托的,只希望明野能够平安安全。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明野上马之前,容见没有忍住,仰起头,手指搭在明野冰冷的盔甲上,吻住了他的嘴唇。
容见是主动的那个。
在外人面前,他们虽然一直很亲密,但不会表现得超越尺度。
而现在,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他们也不是瞎子,即使明野背着身,从他们的动作间,也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容见的吻很轻,也没有持续太久,就自己移开了。毕竟在外人面前接吻这样的事,其实还是太超过容见本来的接受范围。
他只是太过不舍。
明野看着容见很红的脸颊,想了片刻,他很少会这么犹豫不决,看了很久,垂下眼,遮住眼中的不舍,声音不轻也不重:“等我回来。”
这么说完后,又低下了头,再一次吻住了容见发烫的嘴唇。
容见不在乎的事,明野更不会在乎。
这样简单、纯粹、旁若无人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解决一下女装问题就要完结啦,顺便回收一下必须女装和昏迷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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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啾咪!
第87章 太后
进入十二月后, 离过年也就不远了。而过完年就是太后的万寿节。很多与太后亲近的人提前上京,准备年后的万寿节。
金老夫人曾是徐太后的侍女,早些年嫁给了容士淮手下的先锋官, 后来丈夫成了镇西大将军, 她自己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此次前来, 也是为了太后庆生一事。
太后平日里见的人不算多, 难得得遇故人, 便日日让她来宫中说话。
金静云站在太后面前, 她也老了很多, 与年轻时截然不同,但就像过去那样,给太后行了个大礼。
太后看着自己从前的侍女, 想到了那些过去的日子,她年少时的时光。徐家是县上的富户,但家中子女众多,徐太后不是很受宠爱、很被重视的女儿, 分到的屋子也不算好, 逼仄窄小, 常年背光。
那时候她总是觉得不好, 觉得父母偏心, 宠爱姐姐, 连姐姐不要的婚事,都让自己顶替。终其一生,那都是她不想回忆的事。
那桩婚事却改变了她的一生。
人有贵贱, 她是大贵之人, 徐太后确认了这个事实。
就像是现在, 慈宁殿位于太平宫最好的位置,视野开阔,她却令人刻意制造出沉闷昏暗的氛围。
行礼过后,金老夫人坐于下座,挑拣了些太后感兴趣的佛道之说讲了半个时辰,又将年后的万寿节恭维了一番,最后还是要落于目前朝堂的局势。
朝中上下内外,无一不关心现在的局势。
代皇帝费金亦因谋害皇族,通敌叛国被当庭斩首,大将军明野手握重权,长公主即将登基。
太后却依旧端坐于慈宁殿中。
金静云恳切道:“长公主才十九岁,这个年纪,想以女子的身份登基,着实于礼不合。老身是一片赤忱,绝无虚言。何况还和那位大将军之间的关系传的人尽皆知,不堪入耳,着实不妥。”
镇西大将军驻守在陇安一带,本来还可插手北疆事务,明野一来,就再也沾不着边了,捞不着油水,她这样的话,只不过是说给太后听听,太后也心知肚明。
太后闻言,低声道:“静云,哀家每日只伴着青灯古佛,为了先帝和先太子祈福,还能做什么呢?”
金静云打量了下太后的脸色,才继续道:“能够年少时伺候太后,得太后的教诲,是奴婢一生之幸。也只有太后这样的人物,才能执掌朝政。奴婢以为……还是让长公主生下皇嗣,太后垂帘听政,才更为稳妥,是大胤之幸。”
而他们这些依附太后,逐渐失去权力的旧臣,才能保住手中的东西。
徐太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了窗外。她的脸保养得很好,能看得出年少时顾盼生辉的神态。看日光一落在脸上,就能看出布满了细小的皱纹。
她确实是老了,她想要成为至高无上之人。
金静云所说的话,也确实是她所想的。
这宝座之下,竟然只余她和容见,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她十九岁时,才嫁给容士淮,还什么都不明白呢。
殿内的一主一仆正说着话,慈宁殿外却很热闹。
太监总管拦下了一个姑姑。
这姑姑是个生面孔,看起来小心谨慎,规矩也没出错,但慈宁殿的太监总管却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