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觉得,施法的人审美品味很差。
连个纸人都糊不好,真是个废物。
江暮阳随手就把纸人捏成齑粉,依附在上的生魂,立马就飘了出来。
他把这些生魂捏在手里团成一个小球,而后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小葫芦塞了进去。
还不忘记贴张黄符。
而后就推开房门,准备去瞧瞧裴锦衣是不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哪知江暮阳才一推开房门,眼前哪里还有破庙的样子,俨然就是阴曹地府,鬼气森森的,不知何时弥漫起了浓雾。
点点阴绿色的鬼火上下跳跃。
江暮阳眉头蹙了起来,赶紧转身踹开隔间的房门,大喊了声:“裴清!”
结果屋里空无一人。
江暮阳满屋子找了一圈,愣是没寻到裴锦衣的身影,心想,坏了,裴锦衣的金丹没了,只怕六感已经降到同普通人无异,还时常灵力不济。
这要是被鬼女给掳走了,裴锦衣长那么好看,身段又好,宽肩窄腰的,那些鬼女见了,还不得当场疯狂了啊。
裴锦衣的脸皮又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只怕会羞愧到以死谢罪。
虽然说,裴锦衣死不死,江暮阳也不甚在意。
这天底下不管是谁死了,明天的太阳依旧东升西落。
时间依旧会悄然流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固有一死的。
但倘若裴锦衣死在此地了,江暮阳就洗不清了啊,没准要被师门误会成,他设计杀害了裴锦衣。
江暮阳恨得牙根痒痒,觉得裴锦衣真是既讨人嫌,又是个麻烦精。
为了找回裴锦衣,江暮阳不得不从刚才擒到的生魂里,抽出了一丝。
他此前怕那些纸人会被坏人利用,继续伤害过路人,就随手毁掉了,此刻不得不自己做了个纸人。
但江暮阳是比较懒的,他没空去糊纸人,也没空去做木偶,更找不到死尸。
只能从乾坤袋中抽出一张空白的符纸,三下两下撕成了人的形状。
将生魂往上一贴,咬破手指滴血在眉心,江暮阳嘴里念念有词。
那小纸人立马漂浮起来,通身散发着猩红的光芒。
江暮阳吩咐道:“带我去寻你们的姥姥!”
纸人点了点头,立马划过夜色,冲进了浓雾中。
江暮阳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因为灵力被该死的裴锦衣封了,他都没办法御剑。
也不知往前行了多久,雾气越来越浓郁,隐隐还能嗅到血腥气。
江暮阳真真是心急如焚,生怕裴锦衣那么根正苗红的正道人士,被那些鬼女给羞辱了。
好不容易等纸人停了下来,迎面一阵极凌厉的劲气冲了过来,江暮阳火速往旁边跳开,抽剑便挡。
就听锵的一声,剑光四溢,溢散开来的灵力,瞬间将周身的浓雾冲散开来。
江暮阳灵力被封,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往后倒退几步,他都顾不得疼了,赶紧驱动纸人。
那纸人才往前一冲,下一瞬就化作了飞灰。
“是谁!”
江暮阳厉声呵斥道:“别装神弄鬼的,给我滚出来!”
下一刻,他就听见了一声“江师弟?”
江暮阳愣了愣,就看见浓雾渐渐散去,从远处缓步走来一道白影,离得近了,才露出了裴锦衣的原貌。
第19章 我伤谁了?又害谁了?
“你怎么在这?!”江暮阳圆眼问他,“姥姥呢?”
裴锦衣听罢,举起手里掐着的满身都是白毛的东西,“你是指这个?”
江暮阳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个啥东西,但直觉不是鬼女所说的“姥姥”,一来,白毛怪物不像个人;二来,也不像个女的,
“这什么东西?怎么没个人样?”
裴锦衣:“本就不是人,自然没人样。”
江暮阳把剑收了起来,也顾不得管自己满手的血了,他又问:“裴清,你怎么出来了?”
裴锦衣:“我听见了声响,便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人不仁义。”江暮阳冷着脸道,“我发现了异常,第一反应就是跑去隔间寻你,见你不在屋子,我还不顾危险跑出来救你,结果你倒好,自己出来了也不叫我!”
“伪君子!”江暮阳毫不客气地指责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都能出来,你居然不让我出来!”
裴锦衣:“……”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原本在屋里休息,忽听外头传来了敲门声,他狐疑是江暮阳寻他有事儿。
虽然不想深夜和江暮阳独处一室,但还是起身开了房门。
就看见江暮阳满脸绯红地站在门外,还对着他动手动脚。
被裴锦衣厉声呵斥之后,江暮阳就走了,可却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不一会儿,就把自己脱得赤赤-条条。
还用那种哭音喊——“裴郎,裴郎。”
裴锦衣哪里见过这样的江暮阳!
还以为是江暮阳跟他闹别扭,故意为之。
当即就追了出去,还一路走,一路捡衣服,谁知越走越偏……后来就遇见了一个浑身白毛的东西。
还偷袭于他,被裴锦衣一剑斩杀。
裴锦衣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正要折返,就嗅到了一丝鬼气,这鬼气就是方才的纸人。
一出招正好和江暮阳迎面撞上了。
裴锦衣失去了金丹,修为不如从前的十分之一,只是勉强还能使用灵力,但却时常灵力不济。
此刻他有些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江暮阳。
“江师弟,你此前夜里,为何睡在我怀里?”
江暮阳圆眼惊愕道:“什么时候的事儿?裴清!你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还不承认?”
“我承认什么啊?我不就是把两腿搭你腰上了,我什么时候睡你怀里了!!”
裴锦衣呼了口气:“是江师弟,没错了。”
“你神经病啊!”江暮阳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深更半夜的,别神神叨叨的,你想吓唬谁啊?”
裴锦衣:“方才有邪祟假扮你,引我出来,所以,我才想试探一番,你是不是真的江师弟。”
江暮阳这才恍然大悟,但依旧不影响他觉得裴锦衣是个神经病。
“现在知道我是真的了罢,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之前跟别人打架,不都讲究先礼后兵么?怎么搁我这,回回都是直接动手?”
江暮阳郁闷死了,甩了甩右手,血珠子簌簌飞溅,他扯下一截衣袖,替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
裴锦衣道:“抱歉,江师弟,方才我发觉了一丝鬼气,遂动手了,没曾想竟伤了你。”
江暮阳:“你没想到的事儿,多得很。”
“不过,那纸人是跟着你来的,”裴锦衣话锋一转,缓步逼近,沉声问道,“江师弟,那纸人是你做出来的?”
江暮阳心里一个咯噔,暗想,时间紧迫,那纸人做得很简陋,但不难看出来,是属鬼道一派的术法。
正道术法绝对不会摄取生魂,为自己引路。
裴锦衣只是失去了金丹,他又不瞎,没看出来才不正常。
“江师弟,你似乎隐瞒了很多事,你此前用的禁术,绝不可能是魔尊教你的,据我了解,魔尊没有这么闲。”
裴锦衣步步紧逼,攥紧了手里的剑刃,“我不想伤你,但你必须一五一十地把真相说出来,然后跟着我回师门受罚。”
江暮阳听见前半段话,还有点心虚,甚至是心慌,可听到后半段话,直接就笑了,他抬起头来,笑得很明媚,也很猖狂。
甚至有些嘲讽意味地道:“我就算修了禁术,又能如何?我伤及无辜了,还是做了什么坏事了?”
裴锦衣:“你身为正道修士,怎可偷习禁术?”
“我就问你,我伤谁了?害谁了?凡事论迹不论心的道理,你不懂吗?”
江暮阳提了个音,直接对上了裴锦衣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没有害过任何人,凭什么要我受罚?”
“你年纪尚小,容易被禁术迷了心智,告诉我,这是谁教你的,或者说,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裴锦衣沉声道,“只要你老实说出来,我会向师尊求情。”
“不用你做老好人!我学什么,不学什么,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少在我面前装好人,我最烦的就是你!裴清!”
江暮阳本以为,自己死过一次了,有些事情应该释怀了。
可当听见裴清说,要带他回师门受罚,又让那些已经“死”去的记忆,再度攻击江暮阳。
前世就是这样的,前世裴清就不护他!
裴清总是有那么多的道理,那么多的理由,裴清就是好人,就是正道,就是无辜!
他江暮阳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不对。
就活该一辈子当别人的替身,活该被那么多人作贱,活该被人当猴儿耍,当球踢。
这天底下的禁术,哪有那么好学啊!
江暮阳前世偷学禁术,那是逼不得已的。
他要是不学,他早就死了。
那时他的金丹被剖了,修为尽毁,容貌尽毁,哑了,也聋了,被人打得腿都断了。
走路都一跛一跛的,还得扶着墙才能走,为了讨一口吃的,他就差给人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