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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琉小歌)


  宫人们看那满地的血,都当她必死无疑了,随便给她送到安乐堂。
  安乐堂那地方,虽说给宫人看病,但是不送银子打点,住进去了也只是白受罪,等着日子罢了。
  可这如意命硬,进了安乐堂,用的是最差的药,竟然硬生生挺了过来。
  安乐堂的药童和医徒都说她命大,这事儿神乎其神,不出几日就传得宫人皆知,被明忠给听到了。
  正巧弘德殿里清喜病重,明忠就把这个没权没势没朋友又命硬的小宫女给派进了弘德殿做杂事。
  如意身份低微,从未见过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她头一遭看到长公主时,竟似认得,支吾了半天。
  燕桢原来管着大半宫务,只当这小宫女多半在哪个场合见过他,并没往心里去。
  如意什么也没多说,埋头在弘德殿里干下去了。
  如意一直想往外递消息,苦于弘德殿与世隔绝,她在这里近两月,竟是一次外面的人都没见过。
  此时她听到那叩拜声,猝然停了手中的活计,踉跄地跪出耳房,踏进雪地,眼中热泪不止,极轻地说:“燕熙回都了?”


第134章 明君枭雄
  乾清宫的宫人和侍卫迅速退尽, 无人拦太子殿下。
  燕熙径直迈进乾清殿,里头空荡荡的, 靴子踩在金砖上, 发出清晰的回声。
  原主曾经常跟着唐遥雪在乾清宫玩耍,有过一段在天玺帝跟前承欢膝下的日子。
  是以燕熙知道天玺帝日常在西暖阁读奏折,他进了殿门往西转, 果然看到天玺帝坐在御案后面。
  天玺帝正在低头画着什么,听到他来了, 头也不抬,继续画着。
  燕熙不在意天玺帝的无视, 他沉默地走近,没有行礼,没有问候,冰寒的流霜执起, 指着天玺帝说:“你是杀我娘的帮凶。”
  母妃、母后的叫法,都带有这个男人的印记, 燕熙不肯用。并且, 燕熙也不肯叫天玺帝父皇了。
  “是。”天玺帝像是这才发觉他来, 他不知在画什么,极是专注,因着没画完, 不愿停笔, 似对燕熙的到来漫不经心, 毫无情绪地说, “小熙来的比朕预料的快, 脾气太急, 还得再磨磨。”
  “不可理喻!”流霜刺到天玺帝的额前, 有了“枯”的安抚,燕熙眼底的红色没有疯涨,他脸色凉白,勃然大怒道,“陛下天天就想着磨刀!你把人都当工具和玩物,到底还有没有人情?”
  “朕不喜欢被人拿刀指着。”天玺帝画完最后一笔,像是很满意,鲜有地露出笑意,定定欣赏片刻,这让他给人产生温情的错觉,下一刻,这难得的温和就被撕破,皇帝的威势骤涨,笔被摔到地上,天玺帝倏然抬头说,“就算是朕的儿子也不行!”
  随着他话落音,房梁上跳下来两个暗卫。
  燕熙之前就试探过,天玺帝的暗卫武功了得,燕熙上次就知道自己若非拼死,便打不过。这回他要抢个先手,刀锋转动,直朝天玺帝的咽喉而去。
  流霜现出杀机。
  谁知天玺帝骤然退开一步,两把锋利的刀以迅雷之势横在燕熙眼前。
  “自你从皇陵回朝起,我们父子只见过两面。你两次都想杀朕。”天玺帝语气冷酷,看向画的面色却是依依不舍,大约担心画被弄脏,他做了一个往外的手势,暗卫听令拿刀逼着燕熙往后退。
  燕熙谨记对宋北溟的承诺,不再拿自己性命争斗,况且他还伤着一只手。他没有硬战,和暗卫过了几招之后,面色愈发冰凉。
  天玺帝转出御案,边往外间走边说,“你这回伤了一只手,更加不是我暗卫的对手。”
  燕熙看不出这两位暗卫的路数,但高手过招,有时单凭气势和眼神就分出胜负了。
  这两位暗卫对他都没有杀气。
  他知暗卫不敢伤他,索性提了流霜,直朝着天玺帝去刀。
  流霜刀锋,毫不留情。
  天玺帝步履平稳,料定燕熙伤不到他,他波澜不惊地坐到乾清宫中殿的正位上,看燕熙逼得两个暗卫不得不用上重招,他打量着儿子的武功,像是很满意,微抬下巴说:“皇帝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我的暗卫必定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莫说你,便是宋北溟来,也难保能全身而退。”
  燕熙确实从未遇到如此没有破绽的对手,好在暗卫有所顾忌,燕熙又挑中一个空隙,对天玺帝又出一刀。
  逼得暗卫只能以臂格挡。
  夜行衣滴落血水。
  天玺帝被燕熙的刀风扫到,他偏开头,面色在那一刻变幻莫测,似暴怒,又似有些难过,但他一贯喜怒难测,这表情一闪而过。他在转回头时,又是那个冷漠的帝王,兀自说起:“有一句话,汉临漠说的很好,‘师父不要你天下无敌’,做皇帝不必事事做到第一。你文是第一,武也要第一,可这能让你当上皇帝吗?”
  燕熙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身边没有天玺帝的探子,是以听到这句话并没有生起多少波澜。令他愤怒的是天玺帝的轻漫,他回刀立在殿中,注视着天玺帝说:“为何不能!我现在能用刀来指着你,靠的就是我的文武第一。”
  “非也。”天玺帝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①,你是朕的儿子,靠的是朕的支持。要做皇帝,若是想着事事争第一,面面俱到,疲于案牍,累于俗物,得不偿失。你这个太子殿下,能站稳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你事事第一,而是因为你文有商白珩,武有宋北溟。你有文武状元死心踏地跟着,也是你的本事。这一点,倒是随了朕。但是,你别忘记了,这些,也是朕的支持。”
  天玺帝说得如此轻巧,在燕熙看来简直无耻至极。
  他气得冷笑,扶刀质问道:“陛下竟然还敢说支持!我少时被羞辱,在皇陵时被刺杀,你管过我吗?我好几次差点死掉,陛下在哪里!管过什么?!”
  “你也说了,是差点死掉。最后不是没死吗?”天玺帝轻飘飘地说,“你以为周慈去皇陵医治你,朕不知道?若非朕装作不知,默许他去,你这个七皇子早就死过千百回了!”
  燕熙感到恶心,天玺帝这般的自以为是,却是他多少次的死里逃生。他在恶心之余还感到难过,他对这个父亲最后那一点点期待,也被磨灭了。他的神情愈发冷淡,流霜扶在身侧,讥诮道:“陛下万事在握,无所不能,自然不知人间疾苦,生之不易。”
  天玺帝被燕熙的神情刺到,他露出不舒服的神情,重新打量燕熙,似乎想看燕熙哪里有不妥,可燕熙除了消瘦些,气势面色皆是盛状。他微眯了眼反驳道:“你现在对朕百般挑剔,可有想过,你能有两位文课老师和两位武教老师,都是朕指给你的。放眼大靖,谁还有这等优待?连你视为嫡亲的商白珩,若非经朕的首肯,他能去皇陵教你?你远在皇陵,看着清苦,可你的授业恩师是全大靖的文魁武冠,你以为的理所当然,全是朕的安排,而你却没向朕谢过恩!还有宋北溟,你当初借着宣隐的身份,跟他打情骂俏之时,朕默许了你们的胡闹,否则朕若那时便棒打鸳鸯,也就没有你们日后的海誓山盟了。你和宋北溟,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得了好处,竟然还敢胁迫朕指婚?”
  这在燕熙听来全是强词夺理,他正要反驳,天玺帝却似对这样的父子争锋不耐了。
  天玺帝没有给燕熙接话的机会,强势地接着说:“还有你自以为的拢络人心,你那收编的一千锦衣卫和那些文武官员,哪个不是朕指给你的?”
  天玺帝看到燕熙闷着脸不接话,高高在上地笑了声,又说:“朕把这些资源指给你,未曾想过收回,甚至一直纵容‘太子党’的壮大。譬如你那位商老师,高居内阁次辅,又掌着吏部尚书,内阁和吏部不能同时在一个人手上,这在前朝和本朝皆是不用明说的成例,可朕还是允了。商白珩是有本事,可那又如何?他的平步青云,全凭朕的一笔批红。”
  燕熙索性等着天玺帝一次把话完,他气极反笑,面上寒意愈发微妙。
  “小熙,生体发肤受之父母,荣华富贵承之高堂,你以为的自力更生,实则皆是朕之给予。”天玺帝看不懂燕熙的神情,但他似乎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微蹙了眉道,“你旁的都做的甚好,但于此节上还是让朕有些失望。朕以为你精于算计,未料你连这般简单的算术题都算不清楚。”
  “陛下又怎知,我从你那得了这么多好处,不是算计来的?”燕熙看两个暗卫紧盯着他,便知道今日不可能有机会亲自动手,索性丢开流霜,满不在乎地直视天玺帝说,“陛下,你已经没有别的儿子了,我在从七个皇子中独活下来,既是通过了陛下惨无人道的考验,也是把陛下逼到了别无选择的境地。你说的给予,实则也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天玺帝明显地露出不悦。
  燕熙投桃报李,也不给天玺帝接话的机会,径直说:“陛下说我争第一无用,我却觉得有用得很。若非我文武皆是第一,陛下又怎会下决心许我当太子。”
  燕熙轻轻停顿,短促地笑了声说:“在其位,谋其事。坐上皇位的位置,自然不用事事争第一;但在走向皇位的过程,就必须争。待我坐上陛下的位置,陛下若尚在,我也可以现身说法告诉你,‘你看,朕现在用着行行业业的状元,不用自己再当状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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