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林殊甩甩头,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小敞篷便快速冲出去。
“林先生,我们要去哪里?”车速快了,秘澄有些紧张,手指攥紧安全带。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车,有些刺眼,林殊戴上墨镜问:“你跑过山吗?”
“跑山......是什么意思?”秘澄小声地问。
林殊轻笑,单手抚上头发,将涂了发蜡的大背头抓散,任由发丝在风中散乱。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林殊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难得感到恣意。
S市的赛车文化还算丰富,用来跑山的地方不少。
行驶不到半小时,车子到达目的地,一个地形简单的山脚下。
今天正好是工作日,来跑山的车少,两人等了一小会儿,便驶到出发线做准备。
“准备好了吗?”林殊问。
“好了!”秘澄严阵以待地答。
闻言,林殊猛地踩下油门,敞篷跑车风一般地冲出线,往山顶冲。
这山头的地形简单,但山路总归是蜿蜒的。
行到拐弯处,林殊拉起手刹,猛踩油门,反打方向盘,车尾便漂移着甩出去。
初始时,秘澄被吓得大声尖叫,以为要翻车了,他们要从山间掉下去。
可连续漂移几次后,秘澄竟然适应了,不再恐惧地尖叫,而是兴奋地大叫。
“林先生,你好厉害啊!”风声中,秘澄带着笑意大声喊。
林殊勾起淡淡的笑,心无波澜地打方向盘,手脚操作的速度很快,心却死寂般的平静。
林殊很清楚,现在无论是他自己来跑山,还是带着别人来玩,他都不会再像那时一样兴奋。
那些心动和速度而交织在一起的亢奋,只会存在他的记忆里,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只因为,副驾驶上的客人再也不会有秦渝池。
敞篷冲上山顶时,落日正好缀在山间。
橘红色的夕阳照下来,秘澄闭着眼睛扬起头,像是一株植物在贪婪地光合作用。
林殊踩下刹车,淡笑着问:“还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疾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秘澄也不再拘束,直接把林殊当成朋友,笑着拉住他的胳膊晃,“去看电影吧?我有一部超——级想看的电影。”
“什么电影?”林殊问。
秘澄说出电影名第一个字的口型时,林殊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因为他早在家里看过无数遍,听着最后一段钢琴曲入睡。
“去看《苦生》好不好?我的同学都看过了,就我还没有去看。”和预想中一样,秘澄果然这样说。
林殊沉默一瞬,笑里添了一丝苦涩,“好,我正好也想去影院里看《苦生》。”
他正好也要去看看......这一次,没有他的阻挠,没有他犯的那些错,《苦生》在影院大屏幕上放映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S市的圣诞气息很弱, 许是由于天气太温暖,少了飘雪和冷风,就算将铃铛挂在树上, 也没什么节日氛围。
夜里风大, 梅赛德斯关了敞篷, 慢悠地在堵车长龙中移动。
好在电影是在晚上八点开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和林殊曾经的预想一样, 《苦生》作为一个小众纪实性电影, 排片注定很少,每天只有早晚两场。
但不一样的是, 尽管排片少, 《苦生》的票房和口碑却不错,几乎场场满座。
网上还评价这部电影是催泪.弹。
电影放映到最后,影院里全是抽泣声, 出来的观众全都红着眼, 化了妆的哭花眼线, 没化妆的鼻头通红。
多数影院早卖光了票, 只有市中心最贵的那家影院有余。
一张电影票超过四位数,林殊倒是不在乎, 眼都不眨就付了钱, 但秘澄却不好意思, 非得要请林殊吃饭才乐意。
年轻人吃饭总要先拍照, 将精美的摆盘留念, 再发到社交平台上分享。
菜上齐了,几道本地菜和圆滚的猪猪小点心。
秘澄拍好照, 一张张调光p图, 心情极好, 哼着歌说:“林先生,我们再拍几张合照?”
林殊淡笑着点头,秘澄转过身,前置镜头,一连拍了好几张照。
咔擦——
手机发出虚假的快门声,差点将林殊的思绪抓走,关进回忆里。
好在秘澄很快结束拍照,笑着说:“林先生,我已经把照片发给您啦,您和我一起发.票圈吧,您票圈里的东西太少了。”
林殊上次发朋友圈,还是在阁沙梅岛的时候,全是秦希沫给自己拍的照片。
“好,你也别叫我林先生了,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哥,都行。”林殊保存照片,也没细看,直接发到朋友圈里。
照片刚发出去,好几个人立刻来评论。
【秦希沫:好可爱的弟弟(划掉)猪猪包!想吃!】
【边星澜:yoooooo~还穿上西装啦~】
【高静歌:不错。】
【陶芓湉:林哥好帅[heart][wink]】
年轻人真是活力多。
林殊没忍住笑了笑,手机却又震了,照片下多了一条评论。
【秦渝池:菜看起来很美味,您也是。】
“菜很美味,你也是”是什么意思?
他很美味?
秦渝池脑子抽了,发疯说荤话?
林殊刚要皱起眉,评论却自行消失,应是被秦渝池自己删除了。
几秒后,手机再次震响,照片下重新出现秦渝池的评论。
【秦渝池:菜看起来很美味,您也很帅。】
傻子。
林殊在心里骂,指尖却僵在屏幕上,停滞良久,长按着评论不放。
“哥,你怎么啦?”秘澄见他愣着,挥挥手问。
林殊抿紧唇,抬起头朝秘澄安抚地笑笑,右手却悄悄摁了截屏,将秦渝池的评论截图保存下来,而后麻利地将那条评论删除。
自欺欺人。
他分明只要把秦渝池屏蔽,就不会再收到评论,但他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截图又单独删掉评论,虚假矫情。
林殊觉得自己别扭极了,像个优柔寡断的懦夫。
他被分成两半,理智和情感各占一端,理智那端写着远离,而另一端写着爱和靠近,两相拉扯,将他变成一个矫情的软蛋。
关黑屏幕,林殊将手机调成静音,倒扣在桌上,“没什么,吃饭吧。”
桌上的荤菜不少,有鱼有肉。
林殊夹起一小块清蒸鱼,不熟练地捣开鱼肉,见没有鱼刺,便往嘴里送。
可鱼不止有鱼骨上的大刺,还有极不明显的小刺,林殊没有防备地咬,刺就扎在皮肉上。
痛意不算严重。
林殊朝秘澄说一声抱歉,抽了张纸,将鱼肉吐出包好。
“被鱼刺扎着了吗?”秘澄赶紧将水递过来,嘀咕着说,“要小心一点呀,喜欢吃鱼也要注意刺嘛,要是卡在喉咙里就危险了。”
他喜欢吃鱼?
林殊愣了一瞬,端起水杯,喝一口水润嗓。
他以前不爱吃鱼,倒不是讨厌鱼腥味,而是讨厌鱼里的那些小刺。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吃的?
大概是从秦渝池帮他把刺全部挑走时起。
也不知道那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简直是火眼金睛,能把刺挑得一根不剩,他夹起鱼肉就吃,从来没被刺扎过。
他也爱看那人剥蟹壳时的手,指甲短而整洁,指节分明,就算被油和汁水沾了,也染指不了那份干净。
那人把蟹肉送到他嘴边,他吃了蟹肉,还要恶劣地咬秦渝池的指尖,用舌尖故意捉弄,直到秦渝池生气地移开视线,猛然抽回手。
其实边星澜说得也没错,他需要照顾,而秦渝池也确实会照顾人,至少在生活和性方面。
林殊早已习惯了睹物思情,眼里的苦涩在水杯放下时消失不见,不留一点踪影。
两人继续食晚饭,但林殊没再动过清蒸鱼。
电影开场前十五分钟,他们离开餐馆,往顶层的电影院出发。
影厅里早已满座,只剩三排角落里的两个位置,林殊和秘澄弯着腰,从前排跨过入座。
灯暗下来,清脆的钢琴声响起,《埃斯特顿庄园的喷泉》开始播放,银幕由暗到亮。
林殊将头后仰,靠在座位上,细细听周围观众吃爆米花的声音。
咔嗞,咔嗞。
咀嚼声像是在打节奏,给这首浪漫的古典曲配乐。
林殊微微扬起嘴角,等着周围咀嚼声慢慢变小,变少,再变成低声的抽泣,以及擤鼻涕的声音。
林殊没在看电影,而是悄悄移动视线,安静地四处观望,看其他观众的反应。
银幕上,主角离开农村,进城打工,被包工头拖欠工资,赶出几平米的出租屋。
再被同乡收留,骗进传销组织,夜里逃跑回家,徒步走了上百公里,最后倒在大雪中死去。
电影剧情很简单,可以说得上是平凡,但秦渝池的演绎却极有层次。
和林殊的想象一样,咔嗞声只持续到半途,从主角被赶出屋子后,四周开始寂静一片,渐渐出现抽泣声。
当秦渝池最后的那一段长镜头,以及纯净却又绝望的眼神出现时,秘澄猛地擤一把鼻涕,声音极大,引得周围人转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