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有的寒暄结束后,一切回归正题——行酒令。
这样的一个酒桌小游戏,沈听澜全程是在打酱油,看着剩下的三个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虽然萧昱已经远离了权力的中心,但是谈论起政事来丝毫不逊色于另外二人。
越是看着便越会觉得主角攻受是绝配,小王爷的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落寞。
好,真好!
酒过三巡,沈听澜就拦着不让他们多喝了,好在几人也已尽兴,奕哥儿都开始打哈欠了,荣氏就带着小孩子先回去了,萧昱回去有佳人相伴自然也不会多留。
看着还剩下的两人,沈听澜自觉要给他们腾出空间也借口先回去了,裴昱瑾没有跟上,因为他有话要单独与迟砚说。
等人消失在门前又过了好一会儿,裴昱瑾才放下手中的木筷,“迟大人真是会挑时间也能拿得准殿下的心思,好手段啊!”
裴昱瑾也不想像这样的拈酸吃醋,平白失了风度,可只要是有关沈听澜的事情,总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忘记分寸。
不过迟砚就不一样了,他从内到外都不是个君子,自然是不用披上谦和的外皮,“相爷缪赞,咱们,彼此彼此。”
两个读书人若是想要绕弯子只怕是今晚谁都不用睡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裴昱瑾觉得自己现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同这人说话,当真是用尽了毕生的所有涵养。
迟砚闻言轻笑一声,显然是觉得他这话没什么意思,“相爷何必明知故问呢,下官心悦殿下,自然是想要得到殿下的心,想要与殿下长相厮守,想要……”
话未说完,就听得哐的一声,裴昱瑾揪着这人的衣领,将他狠狠地甩在了门上,“他于你无意。”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仿佛手底下抓着的是什么夙世的仇人。
迟砚因这突如其来的痛意拧了拧眉,但到底没让惊呼声溢出唇畔,他缓了片刻后抬眼对上裴昱瑾那盛满怒意的眸子,挑衅开口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这样的反问让裴昱瑾无从辩驳,少年从未正面表露他的心意,过往种种皆是推测,做不得数。
大概是看他的气焰黯然了下去,迟砚又补了一句,“即便殿下对我无意却也未必对相爷就有意了。”
都说旁观者清,他们三个局内人兜兜转转,哪里就能真正看得清楚透彻了呢!
大概真的是被戳中了痛处,裴昱瑾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少年的心中从来未曾有过他这样的假设,所以他拔出了贴身放置却鲜少出鞘的匕首,架上了迟砚的颈侧,霎时就碰出了一道血痕。
“迟砚,你真以为寒窗苦读十年便能比的上我裴家累世功勋了吗,今日本相便是失手抹了你的脖子,今上也只会是小惩大诫,即便撇开这些不谈,你又有何处能出本相之右!”
裴昱瑾从不喜欢用出身和地位压人,此刻也是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
但迟砚本就是个不怕死的,被这么威胁着非但不躲反而还主动迎向刀口,“裴昱瑾,即便我处处不如你,殿下也依旧对我关怀有加,看重在乎非常。”
这样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可裴相却是不怒反笑,“他素来菩萨心肠,救你是他的善,那日无论换了谁,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迟砚知道或许这才是事实,可他如何能就这么认下,他们如今无非是在用一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方法,往对方的心口上撒盐,但还没等他出言反驳就听见了一声带着惊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沈听澜的手炉落在了桌上,他又直觉将这两人放在一起他不安心所以这才亲自回来取,不成想能撞见这么出人意料的一幕。
不是说天造地设,人间绝配吗,怎么都到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小王爷在门口听了几句,句句都直击三观,震得他都有些站不稳,似梦似醒地问着系统,“他们,拿错剧本了?”
而一向高冷的系统此刻却有着异于常时的兴奋,不过精神恍惚的沈听澜并没有发觉,【宿主的魅力太大,成功地吸引了主角攻受,成为了他们二人的白月光,如今他们为你争锋相对,如痴如狂】
系统说了这么一场串,沈听澜却只提取到了一个关键词,白月光,果然还是摆脱不了早逝的结局吗?
小王爷只觉得心口如遭重击,一时间让他疼得无法呼吸,一口血直接就吐了出来,贱的门上四处斑驳,人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在房内二人的视角看去却是少年在问出那句话后心神震荡,被刺激地吐血昏迷。
见此情景,裴昱瑾的瞳孔骤然放大,一把就将迟砚甩到了一侧,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将沈听澜抱进怀中,小王爷唇角的血还在不停地低落,将他的红色外衫染湿了一片,显得暗沉而又格外妖冶。
裴昱瑾慌乱地颤抖着用手去擦却只能绝望地发现这血根本就擦不干净,怀中人的气息也变得十分微弱。
容颜胜雪,羸弱不堪。
迟砚反应过来后也不顾疼痛想要扑过来,可裴昱瑾已经将人抱起直接往林之航的住处去。
“殿下撑着些,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臣绝对不许你有事。”裴昱瑾像是疯魔了一般,一边紧紧地抱着他在府中狂奔一边口中不停地叫着怀中人,不知是在安抚怀里的人还是在安慰六神无主的自己。
府中看见这一幕的下人们都吓得纷纷退让,跪地垂首,相爷一向光风霁月,对待府中的丫鬟小厮也都和善的很,像这般疯狂的样子是真的没人见过。
林之航本都已经洗漱过准备就寝了,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还吓了他一跳,但当看清来人和他怀里已经人事不知的珩王后,他那点小情绪一下子就被抛诸脑后了。
“快,将殿下放到榻上,让他躺平。”林太医让开路,难得不顾尊卑的直接使唤起了裴相,人命关天,片刻都耽搁不起。
将小王爷安置好后,林之航立刻就上前把脉,神情越来越凝重,最后却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闭了闭眼,摇着头站起了身,“珩王殿下的心肺本就多次受损,不能情绪过激,先前便是靠着越盈师姐的药勉强吊着那口气血,如今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那一直维系着殿下性命的气血被冲散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昱瑾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从太医的口中听见会令他疯狂的话。
林之航知道有些话虽然太过残忍,但那就是不争的事实,于是他十分艰涩地跪下开口道,“下官无能,珩王殿下许是撑不过今夜了,还望相爷节哀。”
听见这话,裴昱瑾后退了两步,随即摇着头道,“不可能,我不相信。苏秦,进宫去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带来,顾叔,出去张榜寻天下名医,能治好殿下者赏黄金万两。”
太医院里本就汇集了天下医术高超者,其中又以林之航为首,裴昱瑾这全然是病急乱投医,不过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定会有人能帮他留下少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早死晚死都是死,别救了,让我死吧
没有医理,勿深究
第92章 系统
相府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不出意料地惊动了元帝, 时辰已经不早了可帝后还是相携赶来,元帝一进门就直奔卧榻而去,身后跟着的侍从太医们跪了一地。
沈云逸只看了一眼便暗觉心惊, 佑彦的脸色青灰, 全然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都跪着做什么,滚过来把脉, 要朕亲自请你们吗?”
身后的太医们闻言赶紧爬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去看诊,但把完脉后均是面色难看地用眼神在与同僚们交流。
珩王这病拖了这么多年,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是很显然帝王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如何?说话啊,都哑了不成!”看着面前这一个个眼神回避的样子,元帝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
林之航身为太医院院正, 这种要命的事情少不得还是要他站出来, “启禀陛下, 以殿下现在的情况, 臣等只能是用参片和汤药吊着殿下的性命。”
“吊着?林之航,朕告诉你, 珩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朕要你整个太医院陪葬。”元帝抄起手边的瓷器直接砸在了地上, 碎瓷片四溅, 众人连忙叩首高呼“陛下息怒”
“好了, 林太医,你们先下去备药, 该做什么做什么, 光是杵在这里也不行, 珩王还年轻,你们务必要尽力。”洛时嫣将手按在了自家夫君的手上摸了摸,她明白丈夫的心焦,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过失的时候。
“按皇后说的去做。”
一时间众人都忙开了,该塞参片的塞参片,该施针的施针,元帝和裴昱瑾几人却只能是站在一旁什么都忙帮不上,看着卧榻上的人像个布娃娃一般被人随意摆弄却毫无反应。
“佑彦中午在宫中时还是好好的,不过一个下午而已,发生了什么?”元帝的眸中并没有情绪,声音也是冰冷的,他对裴昱瑾是信任,却也难免迁怒。
裴昱瑾的目光一直都在沈听澜的身上,这一刻的他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惊慌了,不过就是生死,若他真的撑不下去了自己便去陪他,只是可惜他还从未听过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