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所以他给的是什么?”
人的好奇心要是得不到满足就会犹如百爪挠心一般难受。裴昱瑾也知道再逗下去人就该急了,他从桌子边的暗阁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沈听澜。
“打开看看。”
王景山给的信封他还没拆, 但里面是什么他心里大概也有数。
摸起来还挺厚的。
沈听澜拆开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揉了揉眼睛后又看了一眼, 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厚厚的一沓, 都是千两面值的银票。
“还真是富裕,他也真是敢塞, 不怕你转头就把这些交到皇兄那儿去啊!”
他有些不懂这王景山的脑回路, 要说他精明他为什么要往别人手里递把柄, 要说他不精明他也不可能在官场如鱼得水这么些年。
“京城权贵圈子太乱, 还不到彻底清扫的时候, 都存着侥幸心理,以为还轮不上自己。不过是想要试试能不能拖我下水, 给自己加点筹码罢了。”
困兽之斗, 不值一提, 原以为是个聪明的却原来还是同样蠢得无可救药。
裴昱瑾给抱着杯子喝水的人又添了些热的,漫不经心地说,好似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一般。
“所以,你就收了?这么大的数额,要是皇兄知道了可就不是一顿军棍那么简单了。”
要是往重里罚,性命都堪忧。
他记得书里的主角攻刚正不阿,是个清官,不可能会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好吧,不止五斗,他给的确实是太多了。
“王景山说,这是他替儿子给本相的赔礼,既是如此,收了又有何不可。当然,作为陛下的臣子,我会交三分之二给陛下充盈国库。”
“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权当是殿下在府上的伙食费了。”
毕竟这人虽然吃的不多,但极其挑嘴,什么都要吃好的,贵的。他虽是能养的起但还是希望他们之间能多些联系。省的以后提起,他们之间连半块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所以你是既收了他的好处还要拿他开刀?”
这要是叫王景山知道了真是哭都没地儿哭。
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愧是主角攻啊,就是面冷心黑,下手还狠。
“严谨些说,那不是好处,也不能算是本相收的,本相不过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替今上分忧罢了。”
听听,这就是格局,把坑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实乃吾辈楷模。
“也就是说,皇兄要对这些贪官污吏下手了。”
“陛下早有此意,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一点点来。殿下用过晚膳了吗?”
很明显,裴昱瑾并不想要同他聊太多官场上的事儿,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而沈听澜已经知道了他好奇的事,作为一条咸鱼也不想管更多的,只是留了一句“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都别放过就行了,本王还没吃,但在街上买了些小食,现下还不饿。”
古代的小吃有好多他见都没见过,一不留神儿就买的有点多,每样都尝了点,没吃完的也都带回来了没浪费。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来了,“我还买了很多带回来,等会儿让孟衡送点给你。”
当然不少都是吃剩的,那几盒都少了一两个,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殿下有心了,等会儿让太医去给您请个脉。东西吃得太杂可能会引起不适。”
他还记得元帝说过沈佑彦这人不太能管得住嘴,一没人看着什么都能往嘴里塞。要真是积食或者有些不良反应就不太妙了。
“不用,本王心里有数。”他已经很注意了,不该吃的东西也就只尝了一点点,就一点点,绝对没有贪嘴。
见那人拒绝得干脆,裴昱瑾也不说话,就拿一双黑沉的眸子盯着他看,盯得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让孟衡请太医来瞧瞧。”
做什么看着他也不说话,怪吓人的。
不得不说裴昱瑾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太医替他把了脉,确实是有点轻微的积食,留了副草药让他煎服了以后再睡。
沈听澜自己觉得还好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虽是让孟衡去煎药了但最后也放在台子上忘了喝。
却不料他夜半辗转反侧,胃腹里翻搅的厉害,不是特别疼但有一种烧灼感,偏偏他扑到床边干呕片刻,也没吐出什么。
孟衡夜里从来不敢睡得太沉,以便主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去伺候。从沈听澜在床上翻身的时候他就在床边候着了,本以为只是夜间失眠却不料竟是这般严重。
“爷您撑着些,奴婢这就去找太医。”
此时应当已是丑时末快到寅时了,换算一下也就是凌晨两三点钟的样子。
“不必,你去把太医晚上开的药再去煎一幅就行。”
沈听澜刚刚吐过,此刻声音还有些沙哑。
虽说跟着他的太医既是拿了比让人多得多的月俸,那么就该随叫随到,但这个时辰又是因为自己不听劝才导致的现下局面。
沈听澜不想去叨扰别人,他是给自己立的人设娇纵并不是真的娇纵。
“是,奴婢这就去。”
沈听澜觉得躺的不舒服极了便强撑着坐起心口跳的也有些异常,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不听医嘱,真是自作自受。
“怎么了,哪不舒服?”裴昱瑾只穿了一件单衣披了个很薄的外袍就出现在了他的门口。
身后是沉沉的夜色和寒凉的风。
这里的隔音效果果然是不行。
从裴昱瑾的视角看去,缩在床头的人面色惨淡连唇色都有些苍白的暗淡,一向活泼生动的表情此刻恹恹的,可怜极了。
“都这个点了你又没睡,熬大夜很容易猝死的。”
沈听澜的关注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奇,不过此刻他的声音虚弱没什么力气,责备的话语听来更多的是担忧和关心。
担忧确实是有的,毕竟这关乎他能不能愉快养老。
“臣鲜少如此,殿下不必忧心。”
昨日王景山的事他要整理好写一封奏书今日面呈元帝,一不留神就熬的久了些,本也是躺下准备睡了,但孟衡去煎药的时候可能跑的急,许是绊了一跤,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他不放心就想着披衣来看看,来了才知道果然是又出事了。
“叫太医了吗?”他走过去坐在那人榻边,近距离看,气色更是不好。
“太医来过也开过药了,我让孟衡去煎了。”太医确实是已经来过了,不过不是刚刚,但他这也不算是说谎。
可惜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那碗药到底是出卖了他。
“那是什么?”
裴昱瑾的目光看到了那碗药,走过去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早已凉透了。
“忘喝了。”沈听澜此刻没什么力气给他编瞎话,干脆乖乖承认。
听了这话,裴昱瑾的面上有一丝了然。果然是很不听话,要人看着才行。
“你冷不冷,那边有我的衣服,大氅宽松,你先披一下别冻病了,药可苦了。”
沈听澜这会儿难受的脑子都有这些糊了,所有关心的话语都是发自内心不过头脑就说了出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他面前一直维持的模样。
自己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不忘关心他,裴昱瑾的内心软成了一滩春水。
为了不拂了他的一腔好意,裴昱瑾顺从的将那毛绒大氅披上,然后走到床边,把人捞进了怀里。
沈听澜没力气挣扎,私心里也不想挣扎,人肉垫子可比冷硬的床架靠的舒服。当然他的顺从也极大程度地取悦了身后的人。
“胃里不舒服?”
“嗯。”沈听澜不仅回了声,脑袋还下意识地点了两下。
毛茸茸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裴昱瑾的手有些凉,他搓了搓确定不会冰到怀里的人后小心翼翼的伸进被子里隔着衣衫摸到了沈听澜的上腹。
“这里?”
掌下的皮肉很软,他不敢用力替他按揉,只能是轻轻地摩挲。至多只是给他些心理上的安慰,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作用。
“下次还敢不敢再吃这么杂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训诫,但其实一点都不凶,甚至对于裴昱瑾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温柔的。
但生病中的沈听澜格外迟钝也格外娇,“呜,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凶我。”
理不直气也壮,让一向能言善辩的裴昱瑾难得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好脾气地哄道,“好,是我不对,不凶你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听澜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不说话了。
裴昱瑾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闪过心疼。明明知道他的自控力不高还不多看着些,是自己的疏忽。
孟衡煎药煎了小半个时辰,等端上来的时候也没料到能看见他二人以这样的姿势坐在床头。
沈听澜在裴昱瑾的怀里动来动去,哼哼唧唧的,根本就躺不住。
“药来了,你乖乖喝完躺下睡会儿,明早起来就不难受了。”
裴昱瑾接过孟衡手中的药碗,好似不怕烫一般,只见他吹了吹甚至还亲自尝了一口,确定温度可以入口后才送到了怀中人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