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把手伸到他眼睛上,马上就要捏着他睫毛时才反应过来他这个举动太无聊。
他慢慢的从柏容凛被窝里爬起来,不想吵醒他的,但柏容凛也醒了,看他起来也有些意外的道:“醒了?身体舒服点儿了吗?”
他也坐起来了,凌辰知道柏容凛还关心他的感冒,于是边下床边说:“好了,早就好了,你就放心吧。”
柏容凛看他这会儿精神确实不错,于是也就笑了下:“好,洗澡的时候把水放热一点儿。”
感冒哪有凌辰想的好的那么快,白天忙碌觉不出来,但晚上病情就会反复,不过晚上有他在,就不用再反复的嘱咐他了。省的让凌老爷子也跟着担心。
两个人吃完早饭就各奔工作地,凌辰这一天的拍摄并不顺利,仿佛昨天晚上一遍过的戏跟开挂了一样,张导满怀期望、高高兴兴的脸在凌辰又NG了三遍后沉下来了。
凌辰也知道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手里的剧本变了,编剧给他的是正常的剧本,没有任何提示,嬉笑怒骂都没了,往哪儿走等小细节也全都没了,于是他的表演就不尽人意了,他按照他自己想的演,导演不满意。
连他说台词都嫌弃,白小鱼跟皇上的对话,喊了好几遍,最后一遍的时候,他终于找着点儿婉转的语调,喊了秦晔一声:“皇上~”
结果秦晔正在写字的手抖了下,一大团墨滴在纸上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在等着导演喊‘卡’。秦晔跟看着他的凌辰闭了下眼,这一个上午凌辰演累了,NG了这么多次,已经快找不到方向演了,于是把导演教他的原封不动的搬上来了。
这一声是导演亲自教过他的,温柔、娇憨,搭上凌辰这张眉目浓秀的脸,应该是很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出戏,秦晔出戏。
因为凌辰私下里不是这么温柔的人,表演要自然,凌辰的前面两天还算自然,把之前的‘演’改了的,但是今天又找不到感觉了。
这一天过的人仰马翻,张导气的跟凌辰说:“端茶倒水、铺纸磨墨不会,那你到马厩养马去吧,下周我们拍秋猎的戏份。”
柏总不想把他框死,想让他自己悟出演技来,可是他一个初学者怎么悟?
凌辰看他气成这样眨了下眼点头:“好。”
后面两天的戏份凌辰出场少了,大多是前朝皇上跟大臣将军的戏份,要秋猎了,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出行,前朝最得力的将军、最受宠的家族等等这些人的戏份。
这些将门侯府都是踩在当年镇国公家瓦砾上起来的,白小鱼的戏份顶多是在扫院子里的落叶’听着那些使者羡慕的话时微微抿下嘴角,不发一言,低头扫过而已。
落叶多,一层又一层,每一年都落,每一年都扫,这一年的落叶不是去年的,就如侯门新贵一茬接一岔。
凌辰这种大背景的戏份没有什么好挑毛病的,扫地姿势不对,多扫几遍,被落叶砸在头上时,自然就会抬头看了。
不需要任何台词,也不需要近镜头,有近镜头他就低下头,一天也混过去了。
这么着,两天过去了,眨眼间就到周五了,他们的第八集 是怎么也不可能拍出来了。
剧组众人周六的那天都不敢大声说话了,以为张导得气炸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张导的脸色还算是好看。众人都有些不解。
秦晔在私下里跟凌辰对戏的时候跟他八卦:“你说导演是不是气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凌辰看着他:“你是说他是被我气的吗?”
秦晔轻咳了声:“也有我。”
“那现在怎么办?”凌辰知道他这么说是客气话,大部分是自己的问题。
秦晔摸着下巴,高深莫测的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两个还是小心点儿,我猜啊,他这两天为筹拍大型场景兴奋着,他是电影导演,最喜欢大场景戏,现在是想从这里找回场子,所以顾不上找我们,不过咱们都小心些,等他过了这几天兴奋劲,肯定有找茬了。”
凌辰嗯了声:“我以后都捡马粪了,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秦晔把手捂在脸上笑的不行,后面的戏,凌辰确实是要去捡马粪。
剧本中魏妃有意为难他,把最脏最累的活都给他,让他每天不是在捡马粪就是在捡马粪的路上。
而张导还喜欢用真实场景,他们要去那兰围场拍摄,那是真实的马场,那马粪够凌辰捡好几天的。
凌辰看他幸灾乐祸成这样,也不想理他了,反正这几天的戏也没有什么好对的,他对戏的对象是马。
这天收工比较早,不到6点张导就让大家休息了,这挺奇怪的,跟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一样。秦晔非常八卦的腹诽导演:“我觉得他在酝酿着什么?憋一个大招。”
凌辰抿了下嘴角,第八集 没有拍出来,今天晚上就是播放时间,张导要是憋一个大招,那是要干什么?
这件事本来不是他该考虑的,但是问题所指好像都是他,是他拖了整个剧组的后腿,所以凌辰没法说什么,只跟他挥了下手:“我先走了。”
“我也走,好不容易今天这么早下班。”
今天早,所以柏容凛不用来接他了,他先到的家,凌老爷子也回家了,他这个年纪还在上班,也是不容易,凌辰拉着他手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他的手指。
凌老爷子是手艺人,凌氏凌音乐器制造厂是凌老爷子亲手做起来的,工艺考究,口碑优良的国产品牌,这些年都是靠实力说话的,所以才会被俞家看重,高价收购。
只可惜那时候凌辰不知道那家收购他股份的公司是俞家的。
俞家是国外品牌,他那时候好高骛远,或者说无法在感情上跟柏容凛对等,就想在家世上相匹配,想跟柏家门当户对,所以才让这支外资企业入股,以至于后面被这家外资企业所收购。
“怎么了?”凌老爷子手粗糙,其实不怕他孙子摸,只是被他摸的发痒,忍不住轻拍他的手:“今天拍戏累吧?一会儿是不是就可以看了?”
凌辰嗯了声:“累,比上学还累,”他看着凌老爷子补充道:“比上班也累。”
凌老爷子笑:“你这还没有上过班呢?”
凌辰勾着他的手:“爷爷,等拍完这部戏,我就不拍了,我去跟着你上班好不好?你教我做古琴,做小提琴。”
凌老爷子走的路是最踏实的,做实业的公司就是要靠手艺说话的,他以后好好跟着凌老爷子去做乐器。不再妄图那些远在天边的东西,不会再败掉他的企业,凌氏凌音乐器是他爷爷的,他也不应该自己做主。
凌老爷子当他是孩子话,只笑:“好,我带你去,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样子的来。”
“指定比我演戏要好。”凌辰大言不惭的跟他说。
凌老爷子被他逗的哈哈笑,笑完后很正色的跟他说:“我觉得小辰你演戏也演的很好的!”
苏管家也跟他搭话:“是的,我也觉得少爷演的很好,就跳舞的那段,哎,今晚上是不是可以看了啊?”
“对,对,走,咱们赶紧打开电视,8点钟准时开播。”凌老爷子说着站起来,拉着凌辰往小花厅走。
凌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茬就过不去了。
“我没有跳舞!不是跳舞……”
凌老爷子根本不听他解释,已经认定了这个,只看向外面:“容凛快回来了,我们等他一起看。”
行,看吧,看个电视还要一起,凌老爷子也跟小孩一样了。
凌辰看他高兴也不说什么了,能让他高兴也就当他做了件好事吧。
柏容凛真的在电视开播前赶回来的,到家7点半,等洗完澡换完衣服正好8点,他跟掐着点儿回来的一样。
这次凌辰也跟着他们一起坐着看,他想看看自己演成了什么样子,也想看看今天晚上两集播什么。
这次是他有意识的情况下拍的,所以比较熟悉,他觉得拍的还是很好的,他改不了自恋的毛病,每当他自己出场时他就能精神点儿。
凌老爷子一边看一边跟柏容凛讨论,讨论这脑残的剧情。凌晨饰演的白小鱼从水里冒出来,披头散发的还把他吓了一跳:“小辰这是你吗?”
柏容凛看着电视上那个眉目阴沉狠厉的人也微微的顿了下,一会儿才跟凌老爷子说:“是的爷爷,是小辰。”
凌老爷子哎了声:“演的?”
凌辰也跟他点了下头,合下了眼,老爷子这是不想接受他这种模样,他以前在他身前恐怕都是乖宝宝,眉目如画,心地纯良。
但实际上他不是,他在被逼狠了的时候会暴露本性的,比如他把凌佑推下了湖,他在那一刻想他死的。
凌辰盯着电视上那个从水里一步步走出来的人看了一会儿,他推凌佑下湖时也许就是这种表情吧。
凌老爷子干笑了声:“演的好,演的好,”
柏容凛也接他的话:“是的,我也觉得小辰演技进步了,这一场戏演的尤其好,不亏之前练了那么多次。”
柏容凛看向了凌辰,他还没忘了这个小孩半夜不睡觉愁的蹲在水池里的事,比电视上他的表情还要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