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法硰只是点点头,问他:“你喜欢动物。”
“我喜欢……”陆远笑了笑,微微垂眸:“和动物在一起,会很开心。”
“嗯……”穆法硰把杯子放到床头,道:“在郊区,我有个农场,有牛,有马,有羊。”
陆远的眼睛瞬间放光。
“我把它,送给你。”穆法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抚摸他的眼睛:“你可以养你想养的任何东西。”
“我们……能住到那里去吗?”陆远下意识道,随后一哑,笑笑:“我是傻了,郊区很远吧……”
“可以。”穆法硰看着他,道:“比起现在住的地方,去市里,只多花半个小时。”
“真的?”陆远惊喜。
“真的。”穆法硰回答。
“但是没有住的地方吧?”陆远又笑,稍稍感到有些失落。
“有。”穆法硰手指轻轻敲了被子,道:“我把那片地买下来了,盖了别墅。”
陆远开心极了,可是又觉得有些担心:“你不想搬家吧?这样子突然搬家,会让人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吧?”
“不。”他说:“我决心改变。”
陆远吃惊,双眼瞪大。
“我厌倦了突然的昏厥。”穆法硰看他:“以前,谁对于我来说都一样,我自己都不想活,别人对我而言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可是,我想了想。”穆法硰看他:“再活几十年也很好,等你去世,我再死掉,并不赔本。”
陆远一瞬间都懵了,吸了吸鼻子,泪就流出来:“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穆法硰回答:“本身我现在就不能死,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本来打算都做完以后就死掉,因为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现在不同。”穆法硰看他:“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所以等你死去以后我再死。”
陆远才不管他说的那些,只是浑身颤抖,激动的抱住他,亲吻他的脸:“那说好了!你要比我活得久。”
“我在你去世的第二天死掉。”穆法硰回答:“我有一支银色的手枪……”
陆远吻他,把他的嘴堵住,不叫他说。
因为,他知道,原著里那把银色手枪杀掉了穆法硰父亲,亦杀掉了穆法硰自己。
“一切都变了。”穆法硰跟他说:“我要把原来的画室整理一下,我不再画除了你以外的人了。”
陆远当时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回家以后,穆法硰把里面的画都拿出来,扔在后院的草地上。
画得全是同一个女人,她的名字是:玛利亚,她是穆法硰的母亲。
大火烧掉了她的面容,烧掉了她美丽的眼睛,她美丽的头发。
烧焦的纸卷曲着,成了黑色的灰。
“这样好吗?”陆远轻声问他。
穆法硰牵住他的手:“好的,她跟我说,有一天我会遇见一个更美丽的人,我遇见了,仅此而已。”
他亲吻他的面容,只抱走一副画,画的是一只手,手上虎口有一赤红小痣。
陆远抚摸自己的左手上的红色小痣,问他:“画的是我?”
穆法硰的头发被风吹得发颤,他站在原地,神情柔和,朝着他笑了笑:“以后,就只能画你了。”
第58章 是时候吃药了
他们搬到了穆法硰所说的农场,与其说农场倒不如说更像庄园。
清晨的半山腰弥漫着霭霭白雾,树木郁郁葱葱,枫树叶子错杂两色,金黄与红拼在一起,既稍显稀疏又错落美感。
马儿扫着尾巴,悠闲的吃草,陆远坐到它们身边,采下一朵黄色的雏菊别在它的耳朵上。
马儿亲昵得蹭蹭他,哼出一口白气,陆远笑着抱住它的头,亲亲它:“我爱你。”
“妈咪!”穆铮跑过来,撞进他怀里,分给他一个三明治:“吃吧妈咪,是蓝莓酱的。”
“谢谢宝贝。”陆远温声道,伸手抚摸他的头发:“我会好好吃完的。”
穆铮笑,像山风的声音,温柔得吹过一切生命,叫草叶簌簌颤动。
陆远轻摸穆铮的头发,只觉得对他有几分抱歉,他依然没有原主的记忆。
他不是不爱穆铮,可却把心思都放在了穆法硰身上。
“我爱你,宝贝。”陆远亲吻他的额头。
“我也爱你,妈咪。”穆铮亲亲他的脸颊。
穆铮胖了点,反而和陆远长得有些像了,他的鼻梁俊挺随穆法硰,眼睛却随陆远如春水般温柔。
穆铮长得越来越俊了,陆远把他抱在怀里,却还是觉得他长得更像穆法硰。
“爸爸呢?”陆远边吃三明治边道。
“画画。”穆铮不太在意,只是道:“他好奇怪哦,早上在画画,晚上在画画……”
“是吗?”陆远笑出声,挠穆铮的痒痒肉:“他是个奇怪的爸爸吗?”
“痒……”穆铮咯咯得笑,推陆远的手:“妈咪……”
陆远和他躺在草地上,过了一会陆远坐起来,温柔道:“快起来,我们回去了,出了汗不要躺着,感冒了就麻烦了。”
“我才不怕感冒。”穆铮神气十足的说。
“真的吗?”陆远捏他的鼻子,对他笑:“爸爸就是不乖乖听话,所以现在才每天都要吃药。”
“啊?……”穆铮拉长音,不开心的嘟嘴:“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陆远起身将穆铮抱在怀里,慢慢往回走,山风吹鼓了他的衬衫,像是吹螺号一样,发出思念的颤音。
关于穆法硰肯吃药这件事,他的精神医生简直不敢相信,他觉得就是世界末日了,穆法硰也不会肯吃药。
为此他惊讶的问陆远:“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陆远虽然不太想说,但还是一五一十的把那天发生的事说给精神医生听,希望他听完能做出更加精准的判断,让穆法硰快点好起来。
谁曾想……医生听完,只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穆法硰确实在好起来,喝了药以后没有再昏厥过,出现幻觉的情况也越来越少,只是偶尔夜晚会突然惊醒,然后就不肯睡去。
陆远便哄他,吻他的手指,吻他的唇,他就会听话,乖乖躺在被窝里,闭上眼睛。
他们回去以后,穆铮要跟私教上课,陆远便去画室找穆法硰。
这个画室不再是原来房子里的小仓房,而是宽敞明亮的屋子,有着大大的落地窗,和白色的窗帘。
陆远敲门,然后进去。
穆法硰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和灰色的西装裤,他没有看向陆远,却依旧帅气。
他的面容其实有种成熟男人特有味道,聚精会神时却显得有些神秘,让人不自觉得想去探索。
陆远站在他身后,看他画画。
穆法硰画了一匹骏马,皮毛光亮。陆远穿着蓝色牛仔裤牵着那只马,手上拿着一只玫瑰花,身后晚霞错落有致,大朵大朵橘红色的云,淡紫色的天空,宛如鲸出海面跃出的水花。
“你画的真好。”陆远说,他声音温柔:“我都不知道那天的景色那么美。”
“一直很美。”穆法硰回答,他勾勒画中陆远的眉眼,他像伸手去触摸,因为太过美丽诱人。
那是他一人的阿佛洛狄忒。
“我今日呼天唤地向你作见证;我将生死祸福陈明在你面前……”穆法硰突然说。
“什么?”陆远没明白他的意思。
穆法硰看他,把画笔放下,握着陆远的手:“我小时候常常祷告,在这边人们似乎都没有祷告的习惯。”
“啊?”
穆法硰朝他笑,显得有些神经质:“向天父祈祷……我的母亲每天都祈祷……”
陆远这才有些理解,问他:“你是说去教堂祈祷吗?”
他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发:“这边信佛的比较多。”
穆法硰看他:“我想起来他们以前讲过的东西,可我不想记起来。”
陆远亲亲他的额头:“早上吃药了吗?”
“没有……”穆法硰摇摇头。
“我们去吃药吧。”陆远的眼神如同幼鹿,温柔而清澈:“那会让你感觉好点。”
“我不想吃药了……”穆法硰忽然道,他捂住头,紧紧皱着眉:“难受……我好难受……”
陆远轻轻握住他的双手,柔声道:“那我们不吃,我们吃点早饭好吗?”
穆法硰看他,面无表情,冷淡道:“陆远。”
“嗯?”陆远轻声道。
“陆远……陆远……陆远……”穆法硰头痛欲裂,他捂住头,隐忍着疼痛。
脑袋叫嚣着,像一个旋转楼梯,一个台阶站着一个人,拼命像他喊话:
我今日呼天唤地向你作见证;我将生死祸福陈明在你面前,所以你要拣选生命,使你和你的后裔都得存活!
别说了……别说了……穆法硰咬着牙,嘴唇颤抖,别说了……
“她受到了感召,她本来应该是位修女。”
别说了!!!闭嘴!!闭嘴!!!
“嗬……”穆法硰忽然发出一声笑来,有些阴鸷。
却忽然被人抱住,那个人的怀抱很温暖。
旋转楼梯上的人全都闭嘴了,他们齐齐得看着穆法硰。
“没关系……”那个抱着他的人说“没关系的,我们出去走走,你不是想弹琴吗?我陪你去弹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