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笑道:“你还真是坏心眼啊。”
“对了,我表弟过几天要从美国回来哦,他跟我这种屌丝不一样,长得非常帅气,尤其是眼睛……”
“秋天,樱花开了。”陆远呐呐道。
“什么?”好友张志奇怪的问道。
“啊,是舅舅给我发消息,说家里的樱花,在秋天开了。”
“真的假的?”
“真是遗憾啊,来年,樱树或许不能结果了。”
“啊?!!”
“夫人!夫人!”
陆远倒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随后有些迷茫的看向泠青:“怎么了?”
“您先去睡吧,这样守着先生身体会吃不消的。”
陆远伸了个懒腰,笑笑:“没有关系,如果醒来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是太凄惨了吗?”
“您刚才就睡着了不是吗?”泠青担心道:“不好好休息,会生病的。”
“啊……”陆远活动了活动脖颈:“我睡着了?还真是奇怪啊。”
“您再说什么呀?不是还做梦说了梦话,说樱花什么的……”
“樱花?”陆远笑出声:“我睡糊涂了吧,真的是……”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如果是樱花的话,应该是个好梦,可惜不记得了。”
“所以说,您应该好好休息一会。”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陆远挥挥手。
就又坐到穆法硰身边,他看着窗外,笑了:“今天,是个晴天哦。”
穆法硰睡了两天,呼吸平稳,心跳正常,但就是不肯醒来。
“多么任性啊。”陆远摸了摸他的脸。
他终究还是醒来了,在第三天。
陆远趴在他床边睡着了,鼻子却闻到了一丝紫丁香的花香味,淡淡的却不会被忽略。
他睡眼朦胧,轻轻眨了眨眼,那个人已经醒了,坐了起来,望着窗外。
陆远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肩膀上盖着的薄被滑下来,掉到地上。
陆远把被子捡起来,拍了拍被子上的土,把它又重新盖到穆法硰身上:“刚刚醒吗?”
穆法硰回头,表情有些冷漠,却点了点头。
陆远笑了笑,指了指被子:“这个,谢谢了。”
穆法硰没有回答,他的嗓子干哑,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我睡了几天?”
“三天。”
穆法硰闻言,依然冷淡,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陆远的脸,眼神有一丝轻微的变化。
陆远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迷茫,因为那眼神实在温柔,仿佛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
美丽的东西,从来都是在内在腐烂的。
可他收回手,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愿。
心理医生破门而入,陆远有点吃惊,只是担心的看了一眼穆法硰,道:“我给你煮碗粥,好吗?”
他点点头,目送着陆远离去。
“你没有吃药,对吧?”心理医生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们谈谈好吗?”
穆法硰没有看他,只是看向窗外,他道:“我最近,不想死了。”
心理医生有稍许诧异。
“陆远说,冬天要煮火锅,咕嘟咕嘟……”穆法硰神情平静,又重复了一遍:“咕嘟咕嘟……”
心理医生耐心的看着他。
“所以想活下去,是吗?”
穆法硰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揶揄他一般,他淡淡道:“活着?”
心理医生揉揉眼睛,道:“死了就什么都不剩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所以很轻松,而活下去的人,却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挣扎。”
“这样好吗?”心理医生慢慢问他:“让陆远一个人活下去,可以吗?”
“哪怕没有人保护他,心疼他,也可以吗?”
穆法硰手指微微颤动。
“来谈谈你的母亲吧。”心理医生把本子合上:“你又见到她了吗?”
穆法硰看他:“对。”
“她跟你说话了吗?”
穆法硰有些迷茫:“没有……”
“那她在做什么?”
“在织毛衣。”穆法硰回答:“织一条粉色的毛衣,她很专注,看起来幸福而又安详。”
“你呢?法硰,你在干什么?”心理医生缓慢道,仿佛怕惊吓到他一般。
“在哭。”穆法硰忽然笑出声,他捂着眼睛。
“为什么呢?”
“因为我意识到了,我已经永远失去她了。”穆法硰声音悲寂,却又透露出古怪:“永远,失去了。”
第48章 我让你感觉到难过了吗?
陆远煮了一碗粥。
放入了牛肉的碎末,他把锅盖盖好,准备再煮一会,粥才会更香,更可口。
“他又病了,是吗?”宁卿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问他。
陆远有些诧异,还是礼貌道:“我想是的。”
宁卿卿笑了一下,有点嘲讽的意思,她挑眉,女人特有的风情和残酷在她脸上一目了然。
“他总是生病,不如说犯病更准确一些。”宁卿卿笑了:“他发起疯来,像一匹被砸了脊梁骨的野马。”
陆远耸肩,却不以为然,道:“他只是比平常人,更诚实而已,诚实显然无罪。”
“哈……”宁卿卿笑出声,她从包里找出一只口红,对着小化妆镜涂抹:“你姐姐死了,你难过吗?”
陆远对她的无礼并不感兴趣,这种低级的挑衅,简直是幼儿手里的糖果。
“我该走了。”陆远把火关上,绅士的朝她点点头。
“他有没有说过爱你?”宁卿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到。
陆远沉默片刻,转身朝她笑了:“他说过喜欢我。”
“呵……”宁卿卿对他冷笑:“他从来,没有说过爱你对不对?”
陆远回忆了一下,笑着点点头:“似乎是的。”
宁卿卿对他的反应不满意,微微抬起头,显得有些傲慢:“他没有爱人的能力,因为他是个精神病。”
陆远以一副可悲的样子看她,随后低眸笑了笑:“我总说爱他,可实际上爱这种东西太微妙了,我口中的爱,就是真正的爱吗?”
他朝着她轻笑:“以世人标准化的爱来审美审判,不觉得太过轻浮,太过表面化了?”
宁卿卿忽而笑了:“也好,你会被他折磨死的,你对着一个恋母的变态,一遍遍的说爱他,可他根本没有感情,因为他是个疯子。”
陆远微眯眼,随后淡淡道:“哪个男人不恋母呢?”
他笑了一下:“在我看来,他是个诚实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宁卿卿,她用尽全力把手里的化妆镜扔向他,镜子的碎片照出陆远的侧脸。
他一如往常,笑容得体,:“很显然,厨房不是你这种小姐该来的地方。”
他说完,转身就走。
“你会后悔的。”宁卿卿低语:“你会为爱上一个恶魔而付出代价的。”
陆远只觉得好笑,恶魔?
恶魔存在于人心,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说来,谁不可怕呢?
陆远走到病房门前,听见心理医生的声音:
“在梦里,你跟你的母亲,说了什么吗?或者,你做了什么?”
穆法硰的声音很沉稳,没有一丝动摇:“我开了枪。”
“开枪……什么?!”心理医生的语气听起来很吃惊,他接下这个病人已经很多年了,他很清楚病人和他母亲的羁绊是最深的。
“我扣动了扳机,比想象中轻松。”穆法硰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血从她的脑袋里流下来,染红了她的胸口,手指……血落到地上,一滴又一滴。”
“为什么呢?法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穆法硰似乎笑了一下,他的那双异瞳直视着医生,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我憎恶她,不由感觉到愤怒,觉得很恶心,已经很多年了,我的记忆不清楚起来,开始逐渐忘却一些东西,可只有她的脸,还有死不瞑目的眼神,我记得很清楚。”
“她跟我说过,要我保护好我所爱之人。”穆法硰笑了:“她明明这样说过,却第一个死了,已经死了,却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既不肯叫我和她一起死去,也不肯叫我好好活着。”
“我说了。”穆法硰沉着,缓慢道:“我想活过今年冬天,再不开枪,我就会永远这样沉睡下去。”
“你爱着你的母亲。”心理医生摘下眼镜,缓缓叹气:“孩子要想成熟起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反抗父母,你明白吗?”
穆法硰没有看他,只是笑了:“我身处在塔尔塔罗斯,阿弗洛狄忒会带走我的灵魂,他的那双手,会亲自处决我。”
心理医生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又秃了一半,他想开口,陆远却敲了敲门,走进来把粥递给穆法硰:“吃一点吧。”
穆法硰接过勺子,看了看他,然后小口吃了起来。
“今天又有些阴天,但是昨天是晴天哦。”陆远笑了笑。
穆法硰没有回答。
“我们出来聊两句,可以吗?”心理医生问陆远。
陆远看了一眼穆法硰,笑了笑:“好的。”
他跟着心理医生出去,心理医生愁眉不展:“他的状态很糟糕,比以前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