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鼎之握着他的手安慰:“世间本无两全法。卷毛情根深种,伤心在所难免,但总归能与心仪之人共枕一宿。你做了自己想做的就好,莫再为凡事操心。”
“只能这样了。”
翌日黄昏,叶澜玄等在巫医村出口,萧鼎之去打探卷毛是否闯关成功。
萧鼎之来去很快,回来说:“成了,我们走吧。上来,我背你。”
如来时一样,萧鼎之给了叶澜玄满满的安全感。
趴在他背上,闻着沁脾的幽香,叶澜玄觉得世间幸福莫过于两情相悦。
出了巫医村,童儿与马车不在这里。
两人来到十里坡,童儿正追逐蝴蝶,几匹马儿悠闲地吃着青草。
天高地远八面风。
叶澜玄振臂高呼:“烟雨江南我来了!”
童儿回首,撒丫子跑过来:“主人的心疾痊愈啦?”
“嗯!”叶澜玄忽地御风腾空,对萧鼎之说,“来比一场。”
萧鼎之谦道:“比不过,我认输。”
“敷衍。”叶澜玄心情大好,自己御风而行。
萧鼎之和童儿架着马车在陆地上追赶。
时而可闻萧鼎之关心的呼声:“你慢点,莫靠近树枝,当心撞到身子。”
叶澜玄哈哈笑道:“怎么可能。”
话刚搁下,转头便撞在一颗长得潦草,张牙舞爪的大榕树上。
这回萧鼎之没去接他,这狂劲需得治治才能好。
叶澜玄捂着鼻子,含泪坐上马车。
萧鼎之移开他的手,边笑边轻揉他的鼻尖:“知道痛了?”
叶澜玄呜呜不语。
童子吃吃发笑,从未见过主人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仔细算算,主人也正当青春年华,活泼的样子比冷清时更好看。
哥哥也温柔了许多,也更加好看了。
一路南行,风光逐渐秀丽起来。
这片文人骚客,帝王流连的温柔之地,终于露出醉人面貌。
细雨微斜,垂柳翩翩,美人总是又犹抱琵琶半遮面,勾得人心痒难耐。
叶澜玄好奇地四处打望,伸手去接蒙蒙雨露。
萧鼎之将一件轻薄披风盖在他肩上,说:“这里潮气重,不要贪雨伤了身子。”
“我现在已是金刚不坏之体,经点风雨算什么。”话虽如此,还是将披风拢了拢,系好系带。同时也给萧鼎之披上同款不同色的披风。
萧鼎之靠在他耳边说:“你想经风雨找我便是,保管让你浑身湿透。”
叶澜玄啪地一下关上小窗,沉声道:“我要和你对着说了。”
萧鼎之欲笑不笑:“你说。”
“我……我硬起来叫你好看!”
这就?说的是个啥?
萧鼎之强忍着笑,手穿过披风,放在……
“有多好看?让我看看。”
啊啊啊啊……骚不过!总是被这小不害臊的精准拿捏。
叶澜玄拍打车厢壁,叫童儿把耳朵堵上。
童儿嗯嗯应道,乖乖堵上耳朵,可颠簸摇晃怎么办?都怪弛道路不平,碎石子多,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临近城门,喧嚣声已然清晰可闻,货郎农夫推车挑担从各处赶来,趁时节正好,赶场将收成物换成银钱。
萧鼎之挑开车窗,对叶澜玄说:“好热闹,你不起来看看么?”
叶澜玄哼哼唧唧扶着腰,凑到窗前,推开萧鼎之的头,自己独赏热闹街景。
“这么占强?”萧鼎之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出车厢,与童子一同御马。
他的容貌不亚于掷果盈车那位公子,风华更是在其之上,斜倚车厢又将玩世不恭的派头尽数展现。
车马本就华丽,再坐着一位翩翩美少年,饶是见过不少王权富贵的城里人,也被徐徐驶来的车驾美人吸引了目光。
城门守卫按例盘查,童子跳下车,脆生生说:“大哥哥,我们是北域的仙修,路过此地,要进城买几串糖葫芦。”
童音清脆,童言无忌,重装守卫都被他逗笑了,半蹲下说:“小仙士也会贪嘴吗?城中美味多,光吃糖葫芦可不够,大哥哥给你一张美食地图,进去好好吃个遍。”说着,抖开一叠画纸,抽出一张递给童子,“但大哥哥要循例检查马车。”
童子回头请示萧鼎之。
萧鼎之微微点头。
守卫来到马车前,询问萧鼎之有没有携带货物。
萧鼎之说:“带了一尊玉雕美人像。”
守卫说:“贵重物品需开箱检查,依法缴纳税金。”
萧鼎之似笑非笑:“非卖品。”
守卫绕着马车走了一圈,还低头看了看车腹下有没有暗格。
萧鼎之轻敲车厢说:“在这里。”
守卫正要挑开门帘,后方传来喝声:“闪开,都闪开,烈马受惊,撞死撞残不负责!”
原本围观萧鼎之的人群立刻四散躲避,杂沓的马蹄声卷起尘土,如疾风般擦着马车嘶鸣而过。
驾车的马也受惊了,前蹄腾空,猛打响鼻,车厢瞬间离地倾斜。
守卫下意识抓住车轱辘向下按压。
萧鼎之腾空跃起,踩在昂扬的马头上,指尖弹出一团光,已经冲过城门快要消失的惹祸烈马登时人仰马翻。
惊叫声此起彼伏。
第42章
杀鸡儆猴, 驾车的马儿立刻乖顺地原地踏踢,不敢放肆。
车厢落地,叶澜玄扶着头冠, 脸色不太好地弯腰出来。
听过仙术没见过仙术的守卫惊吓失色, 看到玉质兰清的叶澜玄, 快要脱臼的下巴又往下掉了几分。
叶澜玄揉着后脑勺。适才没有防备, 头撞在车厢上,火辣辣的疼。
他蹙眉看着前方混乱的街道,问道:“什么人无视法纪, 白日闹市纵马, 伤了民众如何是好。”
守卫合拢下巴,对白衣飘飘的叶澜玄说:“城中纨绔官二爷, 飞鹰走马不分场合。仙士出手伤人, 恐怕不能轻易脱身了。”
萧鼎之跳下马背:“我要走便走,谁敢拦我?”
守卫握紧手中的长.枪,不知拦是不拦。
当官的有官威, 修仙的有仙术, 哪一方都惹不起。
“师尊,你撞到头了?”萧鼎之见叶澜玄一直摸着后脑,关切地问。
“嗯。”好好的旅行被这意外之事破坏心情。
叶澜玄见守卫左右为难,说:“你去看看那人伤势如何, 公了还是私了。”
守卫点头, 幸好仙尊明事理。
萧鼎之轻轻揉着叶澜玄的后脑, 说:“闹市人杂, 破事多, 你的操心病又要犯。过了这座城,我们走山野小路, 不与尘世打交道,方能无忧欣赏河山之美。”
叶澜玄说:“河山有河山的美,市井有市井的妙。我向往江南已久,是扫兴之人破坏美景。你啊,性子不能收敛着些?”
“我若不收敛,那人家中该挂白幡了。大慈大悲寻真君,我快被你念叨成在世活佛了。”
叶澜玄噗嗤笑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萧鼎之也笑:“以道心说佛理,你这仙修好别致。”
“你通晓世事,当心似明镜不染尘……”
后话因萧鼎之离开而终止。
他带童儿凑到卖糖人儿的挑担旁去了。
“喜欢哪个糖人儿,随便选。”他大气道。
童儿指着取经四人组说:“要这个可以吗?”
“买。”
童儿高兴地蹦跳,拿着四个糖人儿回到叶澜玄身边:“主人,哥哥说把这个送给你。”
童儿伸手,身披袈裟的唐僧面容严肃,狭目微闭,一手竖在胸前,一手捻着佛珠,看着像在念紧箍咒。
手艺人技术太好,糖人儿栩栩如生。
叶澜玄哭笑不得,偏不要那唐僧,拿了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金甲圣衣,破苍穹撼三界的齐天大圣。
叶澜玄摇着糖人儿问萧鼎之:“这个像不像你?”
萧鼎之乜眸瞥了一眼:“我不比猴好看?”
“这猴儿厉害着呢。”叶澜玄说,“磐石孕灵根,心随日月生,踏凌霄宝殿威震诸神。”
这神话故事无人不知。
萧鼎之说:“师尊想说齐天有何用,今生只护一人始终么?”
叶澜玄摇头:“我没这样想。”
“你可以这样想。我有凌霄志,也有护你之心,当战则战,当护则护。你莫要做那念经和尚,给我戴紧箍咒。”
“我的圣心没到那个地步。”叶澜玄跳过这茬,走到糖人儿摊前,指着萧鼎之对手艺人说,“照他的样子捏个小人儿。”
手艺人收了金子,哪能怠慢,立刻放下手中活,另掰了块面团搓揉起来。
萧鼎之负手踱步过来,也说:“照他的样子捏个小人儿。”
“诶,诶,好嘞。”能正大光明欣赏好颜色,又有钱赚,莫说捏一个,捏一百个也成啊。
他们这边悠悠闲闲,摔成猪头的官二爷肺都气炸了。
回府叫了一群打手,还嫌不够,又折道去了摘星楼。
前几日听闻有仙修入城,他问讯赶去还好茶好水地款待一番。
当时只想着沾沾仙气,没想到竟能派上用场。
他刚进摘星楼就一耳光打退前来招待的店小二,急冲冲上楼,推门便嚎:“仙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