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受过欺负呢。”叶澜玄说,“牙牙学语咬到舌头,被牙齿欺负;蹒跚学步摔倒,被坑洼泥土欺负;进入学堂跟不上夫子的课,被戒尺欺负;长大成人,被各种烦恼欺负。苦难无处不在,尝遍酸甜苦辣才是人生。”
叶澜玄又开始说教,萧鼎之听不进絮叨,问:“你怎不戴那块金镶玉腰坠?”
“什么金镶玉腰坠?”叶澜玄看着腰间摇摆的青鱼玉佩,不明白萧鼎之关注的点怎么在这些小配饰上。
萧鼎之说:“你从陵虚宗回来戴的那个腰坠。”
哦,栖云君送的那块。叶澜玄早就把它扔在一堆金银玉器里,漠不关心了。
鱼们完全把原主当金丝雀养着,放在现代就是四大豪门总裁共同豢养了一个十八线空有美貌的小明星。小明星以色侍人,财源广进,养活了家里上百口人。
“那坠子不是我的,置物间里的金玉古玩也是别人相赠,寻个日子我将它们全数归还。”叶澜玄沉默了片刻,又说,“今后的日子会清苦许多,你挑三拣四过得惯吗?”
萧鼎之抬眉,金矿玉石他有的是,何须靠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养活,但他却说:“没有锦衣玉食我过不惯,你如何养我?”
“下山卖艺,给人看相算卦。”
萧鼎之打趣:“以你的姿容去花楼里做个清倌,来钱都比看相算卦快。”
“你懂挺多啊,小小年纪进过烟花柳巷?”叶澜玄揶揄。
萧鼎之不搭这话,转而说道:“有我看护无须封山,你好生修炼,若痛苦难行,可唤我双修。”
叶澜玄嘴角抽搐。
唤你双修?我又不是重欲之人,你不来引诱我,原主的渴欲设定就不会启动。
我是会走双修捷径的人吗?
第29章
彼时, 玄月宗·宿星殿。
脸色阴沉的玄月宗主背身对跪在大殿中央的玄月,执事请来荆文戒尺,张嘴想说什么, 宗主挥手让他闭嘴出去。
执事告退, 偌大的殿内只剩父子二人。
荆文戒尺悬空, 以雷霆万钧之力落在玄月半.裸的身上。十数下后, 玄月整个后背皮开肉绽。
他冷汗淋漓,伏地哆嗦,一言不发。
宗主甩出一张玉帛, 不偏不倚地落在玄月眼前, 是悬天宗、惊澜宗联合发出的全界搜寻令。
此令的正式程度不亚于飞花令,稍有不同的是飞花令用于对外抗敌, 全界搜寻令用于寻找犯了大错的仙门弟子, 上这个名单是极其丢脸的事。
“玄月宗的脸被你丢光了!”宗主看着沉稳,其实性行暴躁如雷,非常好面子。萧鼎之大闹玄月宗时他忍着的气性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便是亲子, 他下手也毫不留情。
荆文戒尺再度落下,声音沉闷,鲜血四溅。
玄月终是忍不住,痛苦呻.吟:“爹, 孩儿要被你打死了……”
“莫叫我爹, 你不配做我儿!”宗主气急败坏, 指着他怒斥, “叶澜玄一个空有其表的花瓶, 何时成了修仙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雁北城危若朝露,你不传飞花令, 自作主张与一些尚不成熟的弟子守城。若守不住,城破,妖魔气焰大涨,趁势攻入中原,你们便是天下的罪人!”
玄月期期艾艾:“紫胤说城内小妖不足为惧,魔修也是最低阶的噬魂,以我们的能力可以制伏。若成功,我们这一辈可扬威修仙界。”
宗主横眉怒目:“紫胤说屎可以吃,你吃不吃?”
玄月:“……”
“黄口小儿未经大事,盲目乐观,所幸城未失守,本是扬名的机会,你又为何掳走叶澜玄,好事变坏事?”
“这……”玄月不能说自己吃醋,心情不好想把叶澜玄占为己有。
“吞吞吐吐,还想挨板子?”宗主走下台阶,步步生风,“你与叶澜玄是何关系?”
“普通仙友关系。”玄月手撑腰杆,疼得龇牙咧嘴,“爹……打不得了,孩儿带走叶澜玄纯属嫌他修为低,碍手碍脚。”
“接着编。”宗主负手站在玄月眼前,“荆文戒尺撬不开你这张嘴,想尝尝水刑?”
听到水刑,玄月顿时崩溃:“不,爹、爹,孩儿说实话,叶澜玄是上品炉鼎,用他练功极好。他徒弟年少大乘,得益于他的相助。”
说到那个放肆桀骜的少年,宗主眉峰骤聚:“再好的炉鼎也无法让人平步青云,那少年亦正亦邪,若非你传来飞花令,我便要测测他的深浅。大乘仙修……他有那么厉害?”
玄月将雁北城之事一说,宗主脸色微变,沉吟不语。
玄月知他爹争强好胜,四大名门看似相处和睦,实则都在暗中较劲,想做修仙界屹立不倒的龙头。
“爹,孩儿时刻不忘凌霄登顶之志,游历天下拓宽眼界,东海猎蛟试炼勇气,守卫雁北城坚定信心。孩儿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独立担当,孩儿没给爹和玄月宗丢脸。”玄月声泪俱下,毕生演技都奉献在逃脱责罚上。
宗主睨着他。
毕竟是亲生儿子,骨肉相连,打得这么狠有点心疼,见他没个人样,气消了些,说道:“起来,自己疗伤。”
玄月背都被打烂了,起不来,惨兮兮地瞅着他爹。
宗主不得不亲自用灵力给他疗伤,语重心长道:“我不罚你无法向修仙界交差,我与悬天宗那老儿不对付,他若借题发挥,我宗风评必受影响。”
“孩儿懂。”玄月指着自己的左腰说,“爹,这里被妖气所伤,你多治治。”
宗主一巴掌扇在玄月头上:“老子会看!”
玄月被揍得气闷不已,又不敢开腔。
宗主简单止血,留着触目惊心的伤,说:“今夜你趴着歇息,明日我主持召开修仙界议会,你披件薄衣,让其他宗门看到你的伤。”
“爹,灵隐宗也会来吗?”
“叶澜玄是祸首,他徒弟目中无人,放肆撒野,灵隐宗必须给个说法!”宗主挑起长眉,“怎么,你还惦记着上品炉鼎?”
“不是,孩儿觉得没必要小事化大。我们乃名门大宗,一个不入流的小门弟子在你眼下伤人毁地,这事传出去折损声威。明日议会叫悬天宗和惊澜宗来私下把事处理了为好。”玄月看似为宗门名誉着想,其实不想叶澜玄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对叶澜玄说不上挚爱,但心里挂念,也好面儿。
宗主:“小门弟子大乘修为,你觉得此事纸包得住火?”
玄月:“紫胤、上元还有蓬莱的俞思归肯定不会把这事往外传,个个都是自负的人,没有真凭实据他们会在心中掂量轻重。”
小辈之间的事宗主知道的不多,但玄月说的在理,为了保住自家的声威,他暂时按下心中恶气,说:“明日先解决全界搜寻令的事。”
玄月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
“啪”地一声,玄月又吃了一板子,不敢再多嘴。
翌日,修仙界三大名门宗主带着玄月、紫胤、上元聚在路途折中的晴云别苑,就雁北城之乱和全界搜寻令之事商讨说明。
晴云别苑归属玄月宗,相当于修仙界的驿站,四大名门都有在天下各方设置驿站,方便往来。
此次议事由玄月宗主发起,自是听他安排地方。
玄月宗主先行抵达晴云别苑,命弟子沏茶待客来。
惊澜宗主与上元先到,一番客气寒暄后入座看茶。
悬天宗主与玄月宗主不怎么对付,关系好比紫胤和玄月,可以说话,但夹枪带棒,处不好。是以,故意拖慢行程,让主人等候。
茶水换了一轮,悬天宗主和紫胤才姗姗来迟,刚入苑子便拱手虚礼,连道:“路上耽搁来晚了,让二位道兄久等,实乃罪过。”
玄月宗主的脸色变了几变,终是由阴转晴,起身笑道:“悬天宗心系天下,事务繁忙,哪家走丢猫狗都要挂心寻找,雁北城之乱更是首当其冲,别说等一时半刻,便是等个十年八载也是我们该受的。”
这话过于尖锐,有失风度,紫胤行完礼,抬头直视玄月宗主。
作为晚辈,他不该如此失礼,但他这一辈的仙修个个自视甚高,就上元稍微内敛些,玄月若知礼数就不会登上全界搜寻令丢脸。
玄月宗主心中有气,见紫胤这般看他,捻须道:“紫胤都长这么大了,初见他时,他从高处摔下磕掉门牙,牵着贤弟的衣角哭鼻子,好生童趣。如今已器宇轩昂,能独当一面了。只是心性尚不成熟,为些小事大动干戈,委实不必。”
玄月宗主三两句话专揭人短,紫胤正要还嘴,悬天宗主却命他倒茶,说:“虎父无犬子,说到上天入地的本事,玄月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怎不见玄月贤侄,莫非还在九溪峰逍遥?他快活似神仙,倒是为难你这老父亲拉下颜面,求我们撤回全界搜寻令。”
“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我们远道而来不是与你鼓舌闲话的。”悬天宗主举茶敬惊澜宗主,“广微兄你说是不是?”
惊澜宗主见惯他俩唇枪舌剑,风轻云淡,闲看落花:“既然提到玄月,就叫他出来罢。”
恭立一旁的弟子得到玄月宗主的眼色,退下去请玄月。
少倾,玄月身披薄衫,被两名弟子搀扶着,蔫头耷脑地进入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