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没见过少宗主,再见时旁边竟多了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不由得他们不多想。
“这位是天和宗夜玄,夜公子。”蒲苏拿捏着少宗主的气度,平静的介绍道。
众人闻言,但凡对凌云宗有点了解的,都知道他家谷慕千未来的道侣正是眼前之人了。
兴致便散了大半,纷纷拱了拱手。
蒲苏也好奇,原书中这个巨型熔炉是怎么将不同的材质融在一起炼化出精致的法器的。
他和夜玄的戒指想必就是出自此炉。
两人爬上台阶顶端,只见熔炉中橙红的浆水沸腾翻滚着,犹如恶魔的眼睛一般,一股热浪夹着细微的烟尘迎面袭来,蒲苏就开始不停的流眼泪,可能空气中掺有其他气体和粉尘,他有点不习惯。
蒲苏跟蒲俊楚言说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夜玄倒是蛮有兴致,跟着蒲俊楚继续参观。
只见一面墙上挂着半成品的法器,虽然还未完全炼化成,已经比他平生所见的法器都厉害的多了,凝聚着独有的气场。
蒲俊楚话不多,但要聊起他这些宝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俩人竟然十分融洽的谈论起来,正说着,蒲俊楚眼神落在夜玄的手指上。
夜玄将那戒指褪了下来,递给蒲俊楚,“这是令公子送给晚辈的。”
蒲俊楚接过来细细琢磨,他竟不知蒲苏何时让人造了这么个精巧又实用的法器。
他一直以为蒲苏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又看了看,感叹了一下,将那法戒递回给夜玄。
“我这个做父亲的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我欠他太多了。”蒲俊楚突然颇为感慨道。
“蒲苏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晚辈觉得,他还是挺为能有你这样的父亲骄傲的。”夜玄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坦诚,蒲俊楚不觉被他认真的神情吸引,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既惊讶于别人对蒲苏的认可,又惊叹于有一天竟从别人嘴里听到他儿子对他的评价,心中五味杂陈。
听刚才夜玄直呼蒲苏的名字,想必他们关系非同一般,而且蒲苏还把他设计的第一个法器送给此人,蒲俊楚抬头打量了夜玄一眼,拍了拍夜玄的肩膀。
无论如何,他们父子的关系,仿佛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话,一下子亲近了很多。
第四十六章
夜玄很晚才从工坊出来。
侍童们领着他到海边一处阁楼。
远远看到屋檐下亮着精致的明灯,将整座阁楼烘托的巍峨耸立,楼上仙帷飘飘,十分富丽堂皇。
阁楼的房间里分别住着蒲苏、李清童、林云飞和谷慕千,他们正聚在中间的大厅里说话,背景是海浪不停拍打海岸的声音。
“师哥倒是和蒲宗主挺投机的。”谷慕千说着让出一个位置。
夜玄坐在蒲苏和谷慕千中间,笑了笑。
众人说了一回才各自回房。
“喂,你的房间在隔壁。”蒲苏关门时,夜玄悄没声跟了进去。
夜玄拉开蒲苏推在他胸口的手,将人抱入怀中,“我怎么觉得今天你很不开心,没事儿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蒲苏本来挣扎了一下,闻言忽然安静了,他就是有点担心老夫人。
他和老夫人有种相同的感觉,老夫人说这些年像偷来的一样,与蒲苏何其相似,他穿进来的这些时光从来也不属于他。
现在突然觉得原来孤零零的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依靠你的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要让他喜欢的人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
夜玄刚回到房间,侍童送来一叠衣裳,夜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他身上沾染了一些炉灰。
从屏风后将衣服换下后,侍童说要拿去浆洗,正准备下去,见夜玄从屏风后走出来,笑道:“还挺合适的,我家公子还担心他的旧衣服你穿不上。”
夜玄闻言愣了愣。
那侍童以为说错了话,赶紧道:“并不是很旧,只是公子穿了几次就放起来了的……”
“挺好的,我挺喜欢。”夜玄看那侍童都急了,笑着回道。
侍童见状才放下了心,看夜公子也不像难伺候的人,才收拾东西下去了。
夜玄躺在床上,鼻底忽隐忽现的漫过一缕清香,他扯过衣领闻了闻,一股熟悉又亲切的香味在鼻尖萦回。
他从怀中摸出个透明的晶石,提着透明的络子在灯下看了一阵。
说不出来是从什么时候,也许是在花园蒲苏将小玉瓶递过来的时候,也许是在禁地为他挡了戒魔攻击的时候,在燕子坞偷偷给他送花的时候,在秋猎救他的时候……
他的心仿佛一点一点被融化了一样。
蒲苏有时矛盾又奇怪,但顺着细枝末节,一件件一桩桩回想过去,发现他其实在用一种别扭的方式默默的关心着他,装作不经意的。
不能想,越想夜玄就越觉得深深陷入蒲苏的包围中,以前他心里只有仇,为了变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但他现在心里有了一道光,恨不得每天,每时每刻都能看见他。
好容易捱过漫漫长夜,侍童一大早就将洗好烘好的衣服送了过来。
夜玄眼光直直的看着蒲苏备早餐。
“看给你馋的。”林云飞戏弄道。
夜玄收回目光,只不经意的瞄了蒲苏几眼。
祖母的气色好了很多,吃完早饭还出来晒了会儿秋天的太阳才回去休息。
蒲宗主拉了夜玄去工坊,谷慕千在和林云飞在远处的沙滩上玩闹。
“还记得小时候我俩也喜欢在这里玩。”李清童端来一盘点心,放在石几上,坐了下来。
“你还记得那次……”
“清童。”蒲苏有些尴尬的放下捏在手里的小圆饼,“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的,过去的事情,以后就别提了。”
蒲苏不大记得原主小时候的事情,李清童一提,扒马似的,他就总想逃避,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他不再提。
李清童剑眉微促,漆黑幽深的眸子看着蒲苏,“所有人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只有你不明白。”
蒲苏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原主跟他怎么要好,那是他们的事情,关键他不是原主啊,但他又无法跟他解释。
所以他只能说:“清童,我们现在都长大了,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好,我也会尽力对你好。但我们,只能到这里了。以后,希望你能多爱自己一点。”
以李清童的心思,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很明白了。
对过往念念不忘的人只有他而已。
他幻想过无数次被蒲苏拒绝,无数次感到痛苦和歇斯底里,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就着秋日的暖阳,仿佛在讨论一件日常琐事。
蒲苏给他的感觉也跟以往都不同,不是恩人,也不像以前那么模棱两可,让人觉得暧昧。
像是跟一个朋友的聊天一样。
“明白了。”
李清童要走。
蒲苏却拉住了他的胳膊:“哪走,玩儿去啊。”
李清童突然静怡于他的坦荡。
民间有个游戏叫蹴鞠,在蒲苏看来,很像足球的原型。
林云飞和谷慕千在沙滩上踢着一个藤球,蒲苏拉着李清童走了过来。
“我和清童一起,你们师兄弟一起,玩不玩儿?”
“玩儿什么?”林云飞抱着膀子,饶有兴致道。
蒲苏斜嘴一笑:“今天玩儿个俗的,输了,脱一件衣服。”
李清童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直到外衫和靴子被扒走,赤着脚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才恍然醒悟一般。
蒲苏在沙滩上画个方框,谁踢进去,所在的一方便赢。
蒲苏冲李清童使了个眼色,俩人见缝插针的欺负起了还不得心应手的谷慕千。
那藤球在几人的脚步间来回忙活着翻滚,随着一次次的落进方框中,林云飞已经只剩中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
“这次你不能再替慕千了。”蒲苏得意道。
“你们耍赖,就欺负我不会。”谷慕千堵着嘴。
又一个命中了方框,蒲苏要来扯谷慕千的衣服,谷慕千忙往林云飞这边躲,林云飞抱着人不肯放手。
蒲苏见不得他这么护着师弟,“慕千身材这么好,看看怎么了,凌云宗有你这么护食的吗?”
一行人笑着,闹着,追着,林云飞忽然踩到谷慕千的衣服,俩人骤然跌倒,竟然沿着沙滩滚落下去。
“你没事吧?”林云飞看了看眼前的小斜坡,和坡上笑的捂着肚子的蒲苏,吐了一口沙子,对谷慕千道。
“嗯,没事。”谷慕千那精瘦的小身板,被林云飞健硕的身子一压,不自觉闷哼一声。
林云飞赶紧起身,又连忙拉起谷慕千,给他收拾衣服上的沙砾。
谷慕千看着林云飞连自己都不顾,低头给他摘掉衣裾上的草屑,怔了一会儿。
“小师叔没安好心。”林云飞抱着膀子狠命搓了两下,“我们回去吧,身上都是沙子,好好洗一下。”
谷慕千看了一眼林云飞颈下一块小麦色的胸膛,赶紧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星辰洒向天空,驱散了白昼。
夜玄刚出工坊,就被一双手蒙上了眼睛。